神风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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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旧相返照

    任扬“於菟劲”踢出,心里没有放松警惕,盯着荆尤,随时应对他的下一步动作。然而荆尤不退反进,却见他的双目不知何时变得空洞,射出幽光,极为诡异。

    任扬心知有异,当即收腿。但他无意间竟看到荆尤背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若隐若现、不可名状的虚影。那影像造型臃肿复杂,口吐诅咒密语,仿若有太古腐朽的威压。

    荆尤声嘶力竭地喝道:“我祭出巫神至尊,今日便要将你镇杀于此!”

    这本是荆尤少数几张底牌之一,可他也绝非优柔寡断之人,眼看自己绝对实力不敌任扬,便直接使出,以绝后患。

    任扬受到巫神残影灵魂震慑,恍惚了几息,正好被荆尤抓住了机会,当即中对方几发毒箭,经脉运行受阻,身形稍滞。

    他身为体修弟子中的顶尖高手,虽然其肉身有强大抗毒能力,但也抵挡不住荆尤暗下的猛烈蛊术,头晕目眩,丹田更是无法顺利涵养灵力。

    荆尤见绝招得利,冷笑一声,拍马赶上,手里巫毒匕首在握,瞄着任扬心脏刺去,毫不留情。

    眼看就要得手,突然天降神罚,一记狂暴的闪电正中劈在荆尤头上,端的是五雷轰顶!

    荆尤受得此番重击,直接吐出两大口精血,倒地不起。

    局势瞬间逆转,任扬全力逼出毒力,回过神来,留下一身冷汗,又不知对手为何受击。他走上前去,一脚废了荆尤,又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任扬自出道以来逍遥无束,潇洒处世,生平第一次遭受如此生命危险,后怕不已,心性也多了几分谨慎。

    正待继续前进,任扬看向西北方中心祭台,却又看见一尊威严的法相,身披厚重金甲,手持开天巨斧,胯下玄坛黑虎,与荆尤所唤巫神似乎一体同脉,而其更加雄伟,威风凛凛,直让人想要当场跪拜下去。

    与此同时,天外之音靡靡作响,仿佛从仙界而来,语气端庄,不容侵犯:“在我境内召唤邪逆,亵渎上界遗物;老夫虽然身死,岂能容你作祟?”

    任扬方知荆尤触及遗迹禁忌,是以遭受规则惩罚,心里百感交集,继续踏步赶往目的地。

    远处乱战边缘,交手众人同样看到祭台幻象,纷纷放下干戈,暂停厮杀。事实上,除了任扬之外,更有其他几人早就奔向遗迹中心而去,不过速度稍慢罢了。

    大家心知肚明,对绝大部分人来说,取得那传说中的至宝才是首要目标。有不少修士当即加入了赶往祭台的队伍。

    一时间,遗迹内平静了许多。

    谢湘林混元剑力一招钝劲,将对手击昏,看了看一旁早已取得胜利的张空,微微笑道:“怎么样,是否知道我们古今宗弟子的实力了?”

    张空背起大剑,自信道:“我从未怀疑过。总有一天,古今宗要下山回归!话说回来,师兄怎么打得拖拖拉拉,还不如我?”

    谢湘林知道师弟在开玩笑,骂道:“废话,我以一敌二,你来试试?”又看了看周围局势,只剩下零星几人还在打斗,吩咐道:“我们也赶紧动身吧,莫要落后于人。”

    张空点头,二人踏上飞剑,急速前行,速度快于其他筑基弟子数倍,这正是剑修前期的优势之一。

    随着古今宗二人离去,大家呈合围之势向祭台靠近。一众修士各怀鬼胎,都想着拿到心中所想之物。

    谢湘林与张空心里也有秘密,但人多眼杂,只能见机行事。

    任扬率先来到祭台下,近距离仰视那至尊虚影,心底悠然而生敬畏之感。他又仔细观察,发现他左手食指似有似无的点向一处,当即开悟,看向所指之处,却是不远处一座宝塔的塔尖。

    这座塔在一众塔群之间矗立,尤为高大,颇为显眼,又立一块古朴牌匾,上书“曼罗浮屠”四个大字。

    任扬知道那里必有奇异,怕被别人抢了先机,又担心几位炼丹修士阻碍自己,当即施展无极宗顶级身法“登云梯”,踩着层层塔檐冲了上去。

    然而事与愿违,任扬未到塔顶,便遭到未知结界拦截,无法继续向上攀登。他知道不能取巧,叹道:“麻烦!”规规矩矩跳了下来,快步走进塔内,心里默默祈祷其他修士晚些发现其中的奥秘。

    大部队拍马赶到,观察祭台虚影,思索其中真意。

    其实任扬完全是靠着自己敏锐的感知才发现了法相左手食指与塔尖的联系,寻常修士稍稍粗心便会错过这一关键。但总有几人聪慧仔细,对此有所察觉,而这种情况下自然难以隐瞒,很快大家又一窝蜂冲向那处鹤立鸡群的宝塔。

    并非所有人都跟了上去,张空这次机灵了一些,对谢湘林道:“师兄,现在怎么说?那里未必就是至宝所藏之处。”

    谢湘林点头道:“此事诡异至极,联想邓丞前辈之言,八成是陷阱。然而从众心理一旦蔓延,这些平时叱咤风云的各大宗门翘楚便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何其可悲!”

    张空笑道:“师兄若想感慨,还是回到宗门再细细品味。当务之急,是找到那神秘的地下入口。”

    谢湘林眯着眼说道:“多半与这法相有关。他的左手食指的确奇怪,不过其关节弯曲,似乎指点的有些勉强。”

    他想了想,又道:“那塔中必定一番争斗,我们人少,势必吃亏,干脆不进去了,就在这破解谜题罢。”

    二人苦苦思索,不得其要。

    时间流转,转眼间到了亥时,天地间阴气最盛,遗迹诸等结界都是加速流转起来。谢湘林看向天边白玉圆盘,顺着月光,终于发现了答案。

    他赶紧叫来师弟,观察法相,原来其在月光的沐浴下,于祭台广场上形成了一道流光溢彩的影子,十分漂亮。而影子左手的食指已然伸直,指向了广场角落的一根残破的立柱。

    张空叹道:“实在莫名奇妙,若非师兄聪颖,怎么发现得了?”

    谢湘林摇头道:“非也,本尊与幻影的辩证关系,这正是应了北洲禅宗的寓言。宗里藏经阁古籍有载,相传禅宗老祖少时曾有一梦,来到分叉路口,一边是红尘繁华,一边是幽静深山。禅宗老祖犹豫不决,食指虚点,无法决定。突然天降鹿头奇鸟,口吐人言道:‘小师傅无需为难,你的影子早已为你做了决定。’”

    “禅宗老祖低头一看,自己的影子竟斩钉截铁地指向那曲径通幽之处,当即开悟,留下了一句‘我不是我’的谒言,随即飘然而去,开创禅宗,延续至今。”

    张空听得津津有味,见谢湘林讲完故事,意犹未尽道:“师兄博学多识,我实在佩服。”

    谢湘林轻笑道:“大师兄统领一众弟子,倘若不识纵横之术,不善方圆之道,如何是好?自然要博览群书,汲取智慧。不过这里与禅宗有何关系,我却不知。”

    二人来到那处立柱前,拨开上面依附的青苔,果然发现了一条直通地下的小路。

    张空提议道:“不如设个结界封锁此地,免得还有外人进入。”

    谢湘林阻止道:“不可,这里既然与禅宗有关,理应讲究缘法因果的道理。有缘之人自然会随着冥冥指引找到此地;而无缘之人就是发现了这处阶梯,也不会选择向下走去。”

    张空满不在乎道:“师兄何时开始迷信了这些东西!我身为剑修,只信自己手中的剑,从来不在于那些玄乎的因果道法,不照样顺利无碍?”

    谢湘林摇头斥道:“你有所不知,行走江湖,最忌讳的就是不守人家的规矩。无需多言,我们这便下去吧。”张空受教,二人并肩进入其中。

    曼罗塔内,一众修士簇拥而立,暂时安定了下来。原来这里别有洞天,是一方奇异的空间。塔中内饰典雅,风格奇异,不像当代之物。在正中心,一条阶梯螺旋向上,终点处金光熠熠,定是至宝。

    有心急者抢先登梯而上,然而没走几步,就眼前一黑,吐血坠落,显然是遭到了莫名威压的震慑。

    任扬倚在角落,取下腰间的葫芦,喝下一口烈酒,闷声不语。他是最早来到塔内的修士,自然也作过尝试,同样以失败告终。

    这时,与任扬同行的三名弟子也走了过来,其中一位师兄名为钟聘,两位师姐名为官杉和张歆,他们与任扬拜在同一位长老门下,辈分都比他略大些。

    在他们身后,跟着一位光头修士,身着袈裟,手持重杖,天灵盖上六道香疤,是个僧人。

    三人来到任扬身边,官杉率先开口道:“师弟,想必你方才也碰壁了。”

    任扬郁闷地点点头,心有余悸道:“这塔中威压着实强大,若非我抗性深厚,此时已经昏迷。”

    张歆传音道:“长老知道部分隐情,安排了熟人接应。这是法华宗弟子圆丰法师,且听他细细叙述。”

    圆丰单手化十,打个招呼,对任扬道:“早闻任居士威名,今日大开眼界,果然不凡。我方丈与你们长老曾有旧交,特地嘱托我来帮助你们。”

    任扬见到出家人,收起酒葫芦,恭敬道:“既然如此,想必此塔秘密与禅宗有关,我不识佛法,还请您海涵。”

    钟聘语气沉稳,缓缓道:“无需担心,据方才圆丰所言,唯有缘之人才能求得此宝,那些修士想硬上阶梯,只能是无功而返。”

    无极宗四人都看着圆丰,期待他的解释。

    圆丰将手中重杖收入储物戒指,点头道:“佛法不传六耳,天机不可泄露,不如出得塔外,找一僻静地方,让我从头道来。”

    任扬闻言,隐约感到圆丰行事迂腐拖沓,心里不喜,无可奈何,随着钟聘等人走了出去。而宝塔之内,众修士见登梯无果,彼此又开始剑拔弩张地对峙起来,随时都可能再次出手。

    可怜佛门清净之地,却被这群人扰得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