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如向宁婆留询问：“现如今的天下共主是谁？”

    倘若是共工所处的年代，天下共主应当是颛顼，这位帝王击败了共工，成为了当时的统治者。

    谁料，宁婆留听后，神情严肃地回答道：“圣人之名，岂是我辈可言？”

    圣人？

    许清如一下子捕捉到这个特殊的称呼，绞尽脑汁地回想，哪个朝代会把皇帝称为“圣人”呢？他实在想不出来。

    皇帝这个词是从秦始皇开始的，在嬴秦之前，周商时期的大臣和百姓通常称君王为王上、大王。

    陛下、皇上或者天子这些称呼一直沿用到刘汉及魏晋时期。

    有学者推测说，在魏晋到赵宋之间可能存在一个强大而繁荣的朝代、帝国，但是至今为止，还没有任何史料能够证实这一点。

    而在赵宋时期，人们普遍称君王为“官家”。自那以后，普遍就称之为皇帝、皇上或者陛下。

    难道说，自己现在的梦境正是在那个失落的朝代？

    许清如接着问：“既然圣人之名不可言，那敢问今乃何朝何代？”

    宁婆留显得稍显不耐，简单地回答道：“今乃巨唐之年，圣人坐镇蜀地，执掌天下。吾皇在上，可否不再问此问题？待吾归临水后，必将为汝寻私塾先生补习，温习礼仪。”

    “巨唐？”

    许清如心中琢磨，这个朝代名自己从未听闻，按照刘汉、赵宋等命名习惯，巨唐的统治者难道姓巨？这可是个很少见的姓氏。

    许清如突然有些激动，他意识到或许不需要再靠写书谋生了。如果能把梦境中的见闻记录下来，这很可能会为华汉帝国的历史填补缺失的一部分。

    然而，会有人相信他所说的话吗？

    梦到的事情，能当真吗？

    历史是需要验证的，要么证实，要么证伪。他必须提供大量的考古学成果来验证自己的言论，否则就是撒谎。

    许清如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沮丧起来。况且，他的当务之急是摆脱黑衣人组织和青山精神病院的追杀，他哪有时间去历史学领域大放光彩啊。

    宁婆留的同行为许清如扫清了许多路途上的障碍。

    这位军官武艺高强，身上的铠甲仿佛赋予了他惊人的力量，他对自己新生的能力感到好奇，不断地进行尝试。

    许清如目睹了无数的怪物在宁婆留的刀下痛苦死去，成为了他的试验品，如同小白鼠般任其宰割。

    这让许清如想起了自己来到梦境世界的主要任务：精进自身的格斗技艺，并研究【斫木】的奥秘。

    不过，既然【斫木】能在现实中出现，【锋锐】是否也能在梦境世界显现呢？

    许清如想着，一边观察宁婆留与怪物的战斗，一边感应着体内是否存在奇异的能量。

    经过短暂的探索，他惊喜地发现体内真的存在这种奇特的力量。

    由于在现实中的经验，他逐渐熟悉并开始调动这股力量，很快便能熟练地将能量聚集在右手上，展现出耀眼的金光。

    此时，宁婆留刚好结束了一场战斗，满身鲜血地走回到许清如面前。

    令人惊讶的是，那些血迹在接触到他身上那套铠甲时，竟然被迅速吞噬吸收。

    宁婆留目不转睛地看着许清如的右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静静地观察着，思索着许清如的能力和来历。

    感受到那股锐气，连他身上的铠甲都变得安静而顺从，仿佛不敢有任何造次。

    就在此刻，宁婆留突然毫无预兆地向许清如发动攻击，他没有使用任何兵器，而是以纯粹的拳脚功夫，与许清如展开了激烈的肉搏。

    许清如被打得措手不及，一时之间甚至来不及拔出他的木矛。

    木矛也被宁婆留一脚踢开，逼得许清如不得不举掌回击，彻底打乱了自己的防御节奏。

    宁婆留似乎非常清楚这只手掌的威力，因而在战斗中始终刻意避开这只手掌，专攻许清如的薄弱之处。

    面对一个拥有卓越武艺的军官，许清如很快便败下阵来。

    幸运的是，宁婆留并没有取他性命的意图，只是想试探一下他的实力。

    宁婆留走到躺在地上的许清如身前，他的身躯在许清如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军官的脸上满是冷酷之色，他以冰冷的语气说道：“汝具大能，然未知其用。汝将何以越此生死之境？”

    许清如仰面躺在地上，看着铅灰色的云层和宁婆留的脸，这两者在他眼中几乎要融为一体。

    他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对他发动攻击，只是为了检验他的能力。

    这种做法简直是有病！他在心中暗骂。他只是一个应届大学生，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个久经训练的士兵？

    在骂完之后，许清如开始总结刚才的战斗经验，意识到自己目前只将【锋锐】运用在右手是错误的。

    虽然在对付一般的敌人，如森林里的黑衣人时，他能乱拳打死老师傅，但面对像宁婆留这样的高手，他还需更全面地运用自己的能力。

    宁婆留这个经验丰富的军人能够轻易地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明白不能将希望寄托在敌人的孱弱上，要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能摆脱追击。

    许清如平复紊乱的呼吸，尽管身上的痛楚仍在继续，但他仍然坚强地坐了起来，对紧盯着他的宁婆留说道：

    “来！再来！”

    他没有请求宁婆留当自己的老师，虽然虚心请教是一种优秀的品质，但在这个同行之人面前，许清如不想让自己低人一等。

    宁婆留略感讶异，随后眼中闪过一抹激赏。

    接着，他以更快的速度击败了许清如，并斥责道：“痴汉！”

    再次失败的许清如感到困惑。他只是打不过宁婆留，又没有对宁婆留动手动脚，怎么就被骂为痴汉了呢？

    许清如以为的“痴汉”是东瀛爱情动作电影里的电车之狼，但在宁婆留数次击倒他并每次都骂他“痴汉”后，许清如开始逐渐明白，在巨唐，“痴汉”可能是“蠢货”的意思。

    宁婆留是在骂他愚蠢！

    从小到大都被评价为“聪明”的许清如心有不服，宁婆留难道认为他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学会战斗并击败他？

    尽管连续的失败令许清如感到挫败，但并非毫无收获。

    他开始练习在战斗中将那股奇异的能量运转到身体的各个部位。

    只是，他发现分心两用对他来说相当困难，因为这些能量并不像驯服的骏马那样听话。它们在右手掌上如同在熟悉的马场，而在其他地方则不然。

    因此，许清如在战斗中屡屡出现失误，导致他被宁婆留击败。虽然即便没有失误，他也不是宁婆留的对手。

    在第十七次战斗中，宁婆留似乎仍未厌倦摧残许清如这个痴汉。

    许清如终于成功地将能量集中在右脚上，当宁婆留一拳轰击在他的胸口时，他果断一脚踹向对方的小腿。

    金色的光芒冲破了覆盖在宁婆留身上的铠甲，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腥气。

    许清如惊愕地愣住了，不仅是因为自己终于成功地伤到了宁婆留，更因为宁婆留的血液根本不像是人类的。

    虽然颜色是红的，但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让他感到一阵不适。

    宁婆留低下头，又抬起头，瞥了一眼许清如，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到一边，凝视着天边，陷入了沉思之中。

    淌出的鲜血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纵着，似乎有一双巧手缝制好了破损的铠甲。

    许清如这才明白，宁婆留看似已经变得与正常人无异，但实际上仍然是一个怪物，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然而，怪物与人的区别究竟在哪里呢？许清如心中不禁思考着。

    在他看来，只要对方拥有独特的智慧和思维能力，能够运用语言进行沟通，具备同理心，懂得喜怒哀乐，会同情他人的不幸，那么便能称之为人类。

    从这个角度来看，宁婆留其实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怪物。

    许清如默默地走向许清如，两人并肩而立，一同凝视着天边的“天下之中”。

    他轻轻地开口说道：“生已不易，何须复思其他。”

    宁婆留转过头，说道：“我辈男子，应建立功建业，战死于沙场，今我倚长生不老之丸，苟且偷生，沦为怪物，以何面目见家乡父老？”

    许清如默然良久，然后沉声答道：“于汝之亲人，能平安生还，乃为大幸。”

    宁婆留摇了摇头，带着悲哀的神情说道：“汝非我。”

    好端端的怎么还抑郁上了呢？许清如感到无语，虽然变成怪物这件事确实挺让人糟心，但作为一个精神病患者，他在现实中其实也类似于怪物。

    对于这个问题，许清如近期有了新的看法。他认为，弱者适应环境，而强者改变环境。

    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可以掌控舆论和人心。

    许清如决定将自己的领悟分享给宁婆留，说道：

    “吾知汝忧父母异视之事。但请宽心，若汝力量强大，比方成一方之官，一切将烟消云散。”

    许清如的话语仿佛为宁婆留揭示了一条新的出路，他的眼神随即变得炯炯有神。他迅速地站起身来，激动地说道：

    “汝言颇为有理，吾等暂不可离此尸洗之所。”

    “何意？”许清如没听明白，疑惑他们怎么突然又不走了？

    宁婆留再次说道：“我既受镇将之命，寻找其母之遗体，今虽全军覆没，然我尚存，不能弃此任。若我能成此重任，必能受重用。”

    许清如听懂了，一拍额头，敢情是自己的话激发了宁婆留的事业心。

    宁婆留决心完成镇将董懋寻找母亲遗体的任务，这会使他在临水受到重用，更接近成为一方大员的目标。

    老天有眼，他可不想在这个尸体处理场待太久。他现在只想见到更多活人！

    然而宁婆留决心已定，许清如也无法否认自己先前的言论，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劝解他，只能问道：

    “此尸洗之所甚大，汝知镇将母遗体在何处？恐早为食，或已同化。”

    宁婆留信心满满地说道：

    “镇将曾言，其母之尸埋于一处山坳，山形如月牙，墓前有水塘，碑朝西北。吾等知此，必能寻得。”

    ‘嚯，还怪讲究的。’

    许清如咋舌，这才发现，镇将的母亲并非因吃了长生不老丸被遗弃在此，而是原本就埋葬在这片尸洗之所，甚至有墓。

    许清如心中想道，为何好好的会想到迁坟呢？或许是因为尸洗之所的风水不好，镇将才冒险派军队进入尸洗之所为母亲迁坟。

    真是人命如草芥，将士不如狗，只是为了一个人的个人想法就牺牲了那么多的士兵。这个时代真是令人感到悲哀，让人叹息。

    许清如说道：“吾等以何为食？”

    在梦境中，其实他对食物没有需求，但试图以此说服宁婆留离开尸洗之所。

    然而，宁婆留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许清如立刻明白，宁婆留已经变成了怪物，其能量来源可能是通过杀害其他怪物来获取。

    好吧，两个不需要进食的家伙，注定要一同去寻找董懋母亲的坟墓。

    许清如只能暗自叹息，并踏上了与宁婆留一同寻找坟墓的道路。

    同时，他心中也充满了好奇，自己这次在梦中没有死去，那么能在梦里待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