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械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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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之城 / LIMIT'LESS CIVILI

    覆觞文明,这是一个早就已经陨落的古老文明。可偏偏就是这个老土文明,里面却蕴藏着非常多的未解之谜。

    我们是在一处大沙漠里发现的这个文明遗迹,起初我以为单单只是某些小部落的陨落,没想到,这下面竟然藏着一个万分庞大又波澜壮阔的究极古老文明。

    要知道,仅仅只是为了找到这个遗迹的入口,可就花了不少时间的研究。这入口不但遵循了中国古时的风水格局,还融入了罗马时代的王墓构造。

    眼前这黑漆漆的方形通道,不知会把我们带向何处。我一手拿着电筒,另一只手扶着墙磕磕碰碰地走了进去。凭借着电筒那微弱的灯光,让我不禁打了个冷战,这通道里还不时出现几丝凉风,更何况上面还滴着水。

    走了不知多久,终于来到了这通道的终点:覆觞文明遗迹。起初我并不知道这遗迹到底是什么文明的,我甚至还认为这是某个葛劳洛迦文明的古代遗址。

    但是当我拿起电筒照亮了里面的某个房子,却发现这些房屋的造型结构与葛劳洛迦文明的房屋那是相差甚远,可以说这两文明的科技水平完全就不在同一个级别。

    虽然被大量的黄土覆盖着,但是这里曾经的辉煌仿佛还历历在目。道路宽敞、房屋整齐以及格外高耸的塔尖。说实话,我已经开始不相信这种地方居然是个遗迹。触碰着那坚固的墙壁,仰望着那牢靠的屋顶,感觉门里随时能走出一个人跟我打声招呼。

    随着我们愈加深入这个奇迹般的古迹,我逐渐发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比如我眼前的这个石碑,乍一看之下没什么特别的。但是,上面的文字,不,我甚至不知道这些能不能被称作文字,因为这如同蛆一般的扭曲线条画满了这整块石碑。难以置信的还不是他们的文字,而是,记录这些文字的方法。这既不是刻印,也不是油画的记录方式是……镭射印记。

    我都给惊呆了,要不是我的手电筒自带紫外线照射,那我可就错过这大奇观了。

    这到底是什么时代的文明遗迹?不止是这个石碑,这里的一切都很不符合常理。这些技术先进到,我感觉就到昨天这些人还在这里有说有笑地生活着。

    这个“地下都市”就好像在一夜之间沉寂似的,各处标志性的建筑诉说着它们的昨日灿烂。就拿这塔来说,用的材料居然是铝合金,这是什么概念?这说明,这群古人的科学技术水平根本就不逊色于咱们现在,在某些程度上甚至还超越了现代。

    我们现在必须开始着手研究那块神奇的石碑,那块被镭射印记画满了“蛆文字”的史诗级历史,这是一段被封沉已久的不为人所知的究极古代野史。

    可惜,我们的设备就好像跟不上那个时代的人的技术一般,完全无法破译这些“蛆文字”,连最基本的找规律都完全无法进行。因为我们不知道这些文字是象形文字还是表意文字,如果连这都搞不清楚,那就完全没办法进行下一步的分析解刨。但是现在,这些文字压根无人知晓,研究进展异常缓慢。

    沉睡了许久的遗迹,现在重见天日,可是却给我们带来了不少的谜题。

    我决定先让我们把目光放远一点,比如说,遗迹中心的一处殿堂。然而这该死的辉煌,进一步拖慢了我们的研究进展。

    你问为什么?看到那墙壁上的油画了吗?各种各样的图案一圈又一圈,从顶部一直延伸到底端。我不知道这画的又是什么鬼玩意,我只知道,这肯定描绘了他们这个文明的至高信仰。

    你再看下最顶上那条类似鲸一样的东西,那玩意肯定是他们宗教信仰中的一个顶级圣物,我敢说其重要程度不亚于宙斯在希腊神话中的地位。

    这般古代神殿,我甚至找不出一个形容词去描述它的美丽,神圣?庄严?不不不,这些词汇都太片面了。它拥有的,是来自一位未知的神明那全方面无死角的压迫感。真要拿什么东西来比喻的话,大概就是教堂了吧。一些大型教堂的主堂虽然异常高大壮丽且空旷恢宏,但就是有种奇异的庄严肃穆压迫着信徒们的心灵。这就是那么神奇的一个地方,天花板离你将近二十米高的地方,但是却比待在监狱里还要让人感觉到压抑至喘不过气。

    出了这座让人叹为观止的殿堂,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占地约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广场。广场的中间,矗立着那个类似鲸鱼般的金属制雕像,下面还有一块写了一行字的牌匾,现在的我们依然无法看懂这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话说回来,我好像还没自我介绍一下我们到底是一群什么人吧。你不用害怕,我们不是什么盗墓贼,我们是黄铭古遗址勘探研究队,一个正儿八经的研究队伍。而我则是这支勘探队的队长,叫做詹炎。

    我们以前也遇到过不少的古文明遗迹,每个都有着自己的特点,也能从这些特点里看出这些文明的辉煌历史,但是到最后都像这样回归到了寂静。我们要做的工作,跟盗墓贼其实没什么不同,都是去破坏古人们的留下的文明遗址,只不过我们是合法的破坏罢了。

    每一次看到这些静静沉睡着的古文明被我们一个个挖掘出来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在犯罪,这次也不例外;但是有时候我也会去想,如果我们不来挖掘这些遗迹,就让它们这么永远的安然入睡,真的好吗?这真的是这些文明想要的吗?

    我可能永远也得不到正确的答案,这两个矛盾想法会永生围绕着我的大脑,让我痛苦不堪。

    “詹队长,‘蛆文字’的破译工作已经进行到一半左右了,我们已经可以大致读出那块石碑上的内容了。”

    他叫做狄逸,是一位古语言学家,这次研究任务的重要人物之一。要是如果没有他,我们可能到现在还要盯着那块石碑挠破脑袋发愁该怎么办。

    “那上面写着什么?”

    他看着手上的小型笔记本电脑,手托着下巴说道:“一些富有神秘色彩的文章,但是其内容还有待商榷。石碑的第一段话如果用拉丁字母转译是这样表示的:

    “‘Lelaegurimavelleza,kelepzoigah.Exponentia-Cete,foukirahyearpresiareen,wasquelgagispresiaaccrroadieeyawhouwearequewiefogabe.’

    “目前我们能够解读的,还只有石碑上全文的20%左右,现在以这段话能够推测出来的大致含义是:

    “‘以(?)构成的海,在(?)中沉溺。被诅咒的鲸,请聆听我最(?)的呼唤,请宽恕那些(?)得到原谅的人们并为他们降下(?)。’”

    “虽然听着断断续续的,但还真是有着十足的宗教味啊。”

    “是啊,特别是那句‘Exponentia-Cete’在石碑里就出现了好几次,估计就是指代的你在殿堂里和广场上看见的那条鲸鱼吧。”

    “‘被诅咒的鲸鱼’么?”

    “我们一般把它简称为咒鲸。”他合上笔记本电脑的盖子,眼睛看向旁边的一个房屋,“如你之前所想,咒鲸就是这个文明宗教里最为神圣的存在。”

    我也朝着他看的那个方向望去,那就是一个小矮楼房,没什么特别的。就跟这里其他的建筑,哪怕是那座辉煌神殿一样,安然又静静的沉睡于此,这千百年来无人问津。到头来还是那句话:我们就跟那些盗墓贼没什么不同,都是在冒犯属于别人的历史与文明。

    我让他继续去研究那块石碑,而我则继续去探究这个文明的技术水平。

    整个城市的格局就跟巴洛克时期的建筑风格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一个城市中心,周围的房屋绕着它往外以圆形进行扩展。街道十分狭窄且扭曲,偶尔还有十分悬的坡道以及近乎直角的弯道。

    遥远望去,这里的种种都被一层厚厚的黄土覆盖,斑驳与破损随处可见。裸露出的点点锈迹与损毁的工艺品无一不在阐述着曾经的这里是一个繁盛城都。

    我很难向你们表述这里真正的模样,实在太怪异了:先进的科技被埋没在黄沙之下的样貌;用来记录的材料并不是墨水和篆刻,而是镭射印记;空旷又黑暗的地下空间;空无一人的古城……曾经的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这里虽然是地下,但是周围的空气却异常的清新,甚至连潮湿度也保持得恰到好处,就仿佛处身在一片未被污染的原始森林当中。

    我慢步走向一个行军帐篷,这里是地理研究队的实验室。里面站着两个人,专心致志地看着一张贴在墙上的地图;还有两个人坐在自己的笔记本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坐在靠墙壁的那个人看到我走了进来,拿下眼镜并打了个哈欠:“哦,詹队啊,你来得正好,我们已经完成了整个遗迹的全盘扫描。”

    “有什么发现吗?”

    “有当然是有,比如整个遗迹的下方就是一条巨型地下河,这就是为什么这里的空气如此潮湿的原因。”他揉了揉眼睛,显然这几天都没睡好,“这里的原住民也挺聪明,整个遗迹就刚好建在暗河之上。”

    “还有呢?”

    “新鲜的空气,来源是不远处的一座森林。我不知道他们是用的什么技术才能把那边的空气跟这边连通起来,但是很显然他们确实做到了。”

    “行,你继续研究吧。”

    问完话,我正准备往回走,可他却叫住了我:“詹队,你挺喜欢这里的啊。”

    我并没有回他的话,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就径直走向了另一个帐篷。

    我喜欢这里吗?这是自然,毕竟这就是我的工作。但如果你问:抛开工作,我还喜欢这里吗?我或许还是会回答:是,我还是喜欢这里。这个遗迹给我的感觉真是太奥妙了,远远超过了其他的古代遗迹带给我的震撼。当然,除了这个,这个遗迹还有一点很让我着迷:其宗教信仰。

    我虽然是个无神论者,但是我却对这些虚构的圣物抱有敬畏之心,我不相信它们会给我带来什么福祉,但是我不会因此去否认它在一些人心中的特殊地位。更何况,我以前还在外国留学的时候被迫信仰了一些宗教,虽然到结果我并没有入教,可是那种在教堂做礼拜时的清净感,我倒确实很享受。神,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种精神寄托罢了,把自己的感情全数寄托在一个无生命、无感情、无思想的“石块”上,渴望着它会给我们降下好运。很神奇是吧,是啊,就如此的神奇。

    我眼前的帐篷是属于我私人的小房间,里面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条睡袋、一个登山包、旁边几本书和一个手电筒。就这样了,东西不多但是挺齐全的。至少对我个人来说,完全够用了。

    现在的地面时间应该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吧,在这个地下全天不见太阳的,连时间的概念都混淆不清了。生物钟更是紊乱不堪,丝毫起不到任何作用。我们第一天进入这个遗迹所做的工作,就是在周围用大量的探照灯把这里给照的一览无余,所以这里的夜晚与白天都一模一样,全天灯火通明。

    我们这支研究队伍的总人数并不多,也就二十号人。其中地理学家占大头,有十二位。三位古语言学家,关于那块石碑上的“蛆文字”破译工作就将由他们进行到底。还有四位是正式考古历史学家,他们对这次的勘探任务更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这种地底下终日不见阳光的地方,身体会比一般人更加的虚弱,同时还很容易乏力,也因为这样所以大家看起来都异常疲劳,这是正常现象。

    轻轻地躺到睡袋里,渐渐地就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

    三年前,我有幸参观了坐落于西班牙北部一个小城市里的圣母玛利亚大教堂。当然,对于我这个无神论者来说,让我静下心来聆听来自于神父的忏悔那是不太可能的。但是这座教堂却实实在在的震撼到我了,其让我诧异的程度不亚于这次发现的覆觞文明古遗址。

    除了这座教堂那从内到外散发出的神圣感与宏伟感之外,另一个让我对这个教堂提起兴致的是它的建造时间:近乎两百年的精心打磨,直到最近才算正式完工。赶工期间赶赶停停,设计图纸听说换了一版又一版,整个建筑的总预算从最初的不到五千万比塞塔,到最后政府愣是直接给了五千万欧元。这历经了世上许多变革的教堂,能让我亲眼目睹它的芳容,也算是完成了一件人生成就。

    坐在这个大教堂主厅的长板凳上,一眼望去能看到墙上绣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式图案;头顶上那块半圆形玻璃天花板更是美的不现实;阳光透过玻璃的图案照射在地板上倒映出的影子,还真有一丝神明下凡的端重感;那位德高望重的神父在讲台上声情并茂地朗诵着圣经的某一段,然而我对圣经里的内容并不感兴趣,所以我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周围的壁画上。

    教堂由八根粗壮的支撑柱鼎立起来,每一根柱子上都雕琢出一座圣母玛利亚的雕像。然后在下面还有天使长的画像以及一些我叫不上名号的基督标志性人物。我对此感到抱歉,因为对基督教没有任何兴趣,所以并没有做好任何的基本功课就来到了这个教堂。

    神父的背后立有一个硕大的十字架,挂在那上面的人像自然就是基督教徒最至高无上的信仰人物:耶稣。

    就像我说过的,哪怕只是坐在这里,也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一种来自心灵上的压抑和严肃。哪怕我不信奉任何鬼神,但是就往这凳子上一坐,还是情不自禁地就对这个建筑肃然起敬了。它太庄严了,以至于我无法去质疑它有任何的破绽;也太典雅了,我甚至来不及去欣赏它的每一处细节。

    我不知道神到底是否存在,但是能让我打从心底对其感到震撼的东西,这教堂算一个。

    ……

    “早上好啊,来杯咖啡?”

    我睡意朦胧地走出帐篷,发现很多人早就已经开始忙活了。

    “是拿铁吗?”

    “不是,黑咖啡。”

    “行,来一杯吧。”

    狄逸走向旁边的桌子,开始帮我冲泡咖啡:“‘蛆文字’又有进展了,要听听吗?”

    我接过杯子,温热的黑色液体清晰倒映出我的黑眼圈。我稍微抿了一小口:“当然要听。话说这里有砂糖吗?”

    “给你,量自己扣。”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小罐子,里面装满了小方糖,“他们或许是一群热爱载歌载舞的文明,热爱到甚至把歌词写在了石碑上。”

    “可惜现在我们已经听不到他们最正宗的歌唱声了。”我感到无比惋惜,想着这样的文字要是真正读起来会多么优美。

    “确实如此。”他放下手上的咖啡,然后又翻开了那台小型笔记本,“我不是很会读这玩意,所以可能会有点结巴。

    “Ignkislisteinendefateindtrasfomate,amoIgnkiswaurdserodasmin.Exponentia-Cetewasquelgapresiahymaspiritum,rrhazweieerrawearquewiepitod,rrhakigagiswearequewiehymme

    “Lollafiasiliovatolla,Salmiatostima,Aliadittima,Tolliaditomalolla,Chestiaolima,Maliadittima,Solliaditoasolla.”

    “以现在我们能够理解并且翻译过来的内容是:‘如海市蜃楼般的言语将我的(?)欺骗,就像海市蜃楼般的现实侵蚀着我的(?)。被诅咒的鲸啊,恳请你倾听我的(?),我希望我们能够相伴,我希望我们能与你一同歌唱。’接下来这一段是吟唱词句,几乎没有任何含义。”

    “真是美丽而又神秘的话语,就好像一段弥撒似的。”

    “那段吟唱如果拿他们的原语言读出来,或许会更美。”

    “幸好有你们,还能解读这玩意。”

    “也幸好他们留下了不少的壁画,要是没有那些壁画帮助我们去理解他们的文字,我们到现在也还是一头雾水。”

    “这就是艺术啊,没人理解的艺术不能算做艺术。”我一口闷下整杯咖啡,对着他说,“你继续解读那块石碑上的文字,或许能搞明白这个古文明究竟为什么会陨落。”

    “当然,这就是我的工作。”

    我走往每一个帐篷去监督整支队伍的工作,这就是我的工作。今天地理队伍的进展有些异常缓慢,历史队伍那边又状况百出,我只能当做跑腿的一次次来回护送资料、文献。经过漫长时间的协同工作,现在也总算是可以歇一口气了。

    我慢步往这个古城市的最中心走去,那里有一座高塔直直耸立着。一步步爬上这座高塔的最顶层,看来已经有一位学者快我一步了。从这里往下望去,能看到几乎整个遗迹的全貌,还是那样被黄土覆盖,看不见其真实样貌。

    “你也喜欢来这里啊。”他先开了口,从他说话的语气里能听出一丝放松的感觉。

    “也不能算是喜欢吧,你也知道的,这是工作。”

    “我倒是很喜欢站在像这样的高处,因为这样就可以像是在俯瞰整个世界。”他整个人都趴在这个高塔的栏杆上,“你说,生活在这样的城市里,会不会很惬意呢?”

    “应该会吧。”

    “会的,一定会的。”他闭着眼睛,静静感受着这地下轻柔的空气流动,“别的不说,如果他们住的不舒服,也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发展出如此庞大的城市。”

    “确实,这个城市的人口少说都有一两万。这么多人可以全天生活在这样的地底下,足以说明当时的这里是多么繁盛。”

    “今天的‘蛆文字’又有进展了,你知道了吗?”

    “那个什么海市蜃楼那个?”

    “对,就是那个。”他深吸一口气,“你觉得为什么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底下,他们会去记录海市蜃楼甚至把它艺术化呢?”

    “有可能他们来到这个地下之前有见过?”

    “我也想过这种可能,但是我有另外的发现……”

    ……

    万人敬仰的圣城,庄重而又典雅。各种技术与发现,使得他们能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里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他们所构筑出的神圣被许多人信仰着,祈求这般使明能够给予他们一生的平安,把这些教意向外传颂,让更多的人前来朝圣,对于一个神明,一个宗教来说,这就是它们的目的。

    可是这里不一样,这个神明并不希望被人供奉,也不指望所有人会来祭拜。但是对于一个宗教来说,如果没有人会记住其伟大的神明,那它的存在将是毫无意义的。就好比一条你我都看不见摸不着的龙,如果我们都不去相信其存在,那它就是不存在;可是一旦我相信了它的存在,那它就存在于此。这就是信仰,虚无又飘渺。

    “爸爸,这个雕像是什么意思啊?”一个小女孩在广场上指着那座鲸鱼雕像问旁边的男人。

    “孩子,这是我们的神。”男人如此答道。

    “那它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吗?”女孩看着那座雕像,继续追问道。

    “不,它并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我们的所有一切,要靠我们自己。”男人看着天空,那里晴空万里,太阳万分耀眼。

    女孩转过头来看向那个男人:“竟然如此,爸爸,我们为什么还要信奉它呢?”

    “我的孩子,信奉并不需要理由,它只是一种寄托。”男人低下头,看着女孩,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忧虑,“相信我,你以后会明白的。”

    女孩脸上的表情能明显看出还是很疑惑,但她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的周围非常干净,几乎看不到任何一丝尘土。蓝色的天空伴随一轮红日,没有云朵飘逸,只有轻风拂过。

    她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从出生到现在就一直生活在这座城市里,不曾离开过。她不知道这个城市之外都有些什么,因为城市的周围都被一片大沙漠包围。这片沙漠还时不时被剧烈的沙尘暴给笼罩,如果事先没有为离开做足充分的准备,那将会在这片黄色沙漠里迷失方向并寸步难行。

    她的一天过的很简单,但是很充沛。就像其他阳光开朗的孩子一样,她几乎没有什么烦恼。她从没有去想过自己到底生活在什么地方,也正因为她从没想过,所以才会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乐趣与新奇。她对几乎任何事物都抱有十足的好奇心,从一株小草、一粒细沙,到那座高塔、那座殿堂。

    灿烂的笑容常伴她的左右,就在这所沙漠城市之中,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这。她的父母都很忙碌,所以她可以像是个野孩子一般尽情玩耍。累了就躺在广场上,无聊了就直勾勾地看着那座鲸鱼雕像。

    这座城市的一切看起来都再平常不过了,大人们经常聚在一起乐呵,孩子也可以互相玩闹。他们不需要太多的物质与财富,因为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他们拥有的技术可以让他们生活的非常舒适,但是这样的科技自然会遭到来自周边国家的虎视眈眈。

    “爸爸,那些人来到这里是干什么的?”女孩坐在殿堂主堂的长板凳上,面朝着旁边的男人一脸不解地问道。

    “他们是来入教的,孩子。”男人看着主堂上的一行异国人,叹了口气说道,“但他们并不会获得神的特赦,因为他们的心都太黑了。”

    是的,站在那里的人基本都来自于周边城市,都是一些黑心商人以及一些不知廉耻的跟随者。他们来到这座城市的目的非常明确:祈求这里的神明可以带给他们源源不断的财富。因为在这些周边城市里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谣言:在沙漠中央有一座繁盛至极的城市,单纯凭那里的人绝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而他们所信奉的神明却可以。

    就这样荒诞可笑的谣言却让一部分人深信不疑,以至于可以让他们跋涉千里不知辛劳地赶来这座城市,只为让这里所谓的“万能神明”可以给他们降下福祉。虽然他们的理由可笑至极,但是这座城市依然收纳了他们,并让他们可以入教作为信奉者。

    女孩不能理解:“那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入教呢?”

    男人说:“还是那句话,信奉不需要理由。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要入教,我们都没有理由拒绝。”

    ……

    “这座城市,很久之前有可能是存在于地面之上的。”他看着手上的笔记如是说到。

    我满脸惊愕不已:“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他们留下过书籍,而且用的语言是英语,虽然用的英语语法非常的老式,但我还是能够勉强读懂。”他全身趴在高塔的栏杆上往下望去,“就在下面这座房子里,我发现了那些古书。数量不多,内容基本都是关于这座城市的种种以及……这个文明的宗教信仰。

    “这座城市被当时的世人称作‘蜃城’,因为那时变幻莫测的气候再加上这本来就处在一片沙漠之中,让许多人完全找不到这座城的踪迹。这座城的原住民也极其不愿意与周边国家打交道,几乎任何东西都是自给自足。他们的世世代代都是如此,靠着他们自己的劳动与辛勤,用朴实的双手创造出了这样的一片世外桃源。

    “他们的信念非常复杂,犹如缠绕在一起的蔓藤花纹。他们信仰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神明,可他们内心却十分清楚那只是一种寄托,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神明。我如果这么说你可能听的云里雾里的吧,那我这么跟你解释:神明对这个文明来说,并不类似耶稣于基督教、宙斯于古希腊神教或者释迦牟尼于佛教,它更像是外星人于现代人的心中所想。”

    “抱歉,我还是不太明白。”

    “你对外星人是抱有什么样的态度?”他挑逗地瞥了我一眼。

    “外星人么?”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在脑子里飞速查询关于这玩意的线索,“大概就是,不愿主动去相信它们的存在,但是如果真实存在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所谓与我无关的感觉。”

    “他们对自己的神明,也是抱有这种态度。”

    “大概明白他们的信仰了,是不是就大致类似于‘神的存在,与我何干’?”

    “理解的不错,确实就是这样。”

    我往下看着地上那些排列异常整齐的房屋,再一次感到惊奇。这样的文明,居然没有被载入史册,甚至完全没有人记住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文明。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真是可怜的文明。”

    走下这座塔楼,紧接着就是一系列的忙碌。从里忙到外,还是老样子,各种需要整理的文献与资料,以及大量的报告需要看。就这样一直忙到了近乎半夜,期间甚至还没吃过晚饭。

    “詹队!过来一起吃个宵夜吧!”远处的一个帐篷里,狄逸在向我招手呼喊着。

    我的肚子听见他这么说,也不争气的开始咕噜作响。不过也确实,连着那么长时间持续的工作还不吃不喝,对人的体力、精力以及意志力都是极大的考验。

    走到这个专门负责餐食的炊事房,一屁股坐下跟大家会儿一起开始大快朵颐。在这个地下能吃到的东西不算丰富:一点蔬菜和一些腌肉放在一起炖出来的浓汤,数量不多但是够吃的干粮,以及我的最爱——鲜美的啤酒。

    等我们二十号人吃饱喝足,就开始在这个帐篷里有说有笑地聊到了深夜。直到有些人开始呼呼大睡这才散场,各自回到自己的帐篷里。

    我在自己的帐篷里翻来覆去没有睡着,脑子里异常混乱。本来所想的的东西就多,然后酒劲一上头就直接开始烦闷起来。睡意全无,没办法,穿上衣服套上一件大衣走出自己的帐篷,因为照明灯是全天启动的,所以外面的光亮照得我眼睛生疼。在我艰难的适应了这样的光线之后,我模糊不堪的视线里似乎浮现出了一个人影,但我没能看清他的脸庞。当我的眼球即将可以正常聚焦的时候,那个人影却突然消失了,就这样在我眼皮底下消失了。我对此并没有多想,那应该只是个幻觉。本来就如此的疲劳,再加上眼睛也还没完全适应这样的光亮,出现这样的幻觉丝毫也不奇怪。

    我往前走去,直到那块写满“蛆文字”的石碑前停下,但因为我没有拿着紫外手电筒,所以上面并没有浮现出任何东西,现在的它就如同一块被随手丢在这里的普普通通的破旧石块。这让我想起很久之前,我在日本旅游的时候去过一处早已破损的寺庙,昏暗的天空与密布的乌云,下着细雨的毛竹森林里矗立着一尊被酸雨侵蚀过的佛像,雨水一点点从它的肩膀上划过。那个场景如梦似幻,就仿佛落入无边苦海一般让我喘不过气。

    这里非常宁静,也很安逸舒适。我独自轻轻地坐在石块旁边,背倚靠着它。那一刻,我感觉到了世间的清净,哪怕被埋没在这般黄土之下,干净的内心依旧散发着只属于它的灵魂。欣赏着这里的种种,然后我的眼皮越来越重,渐渐耷拉下来。

    “Vivequolognduego,sedcaelulleaequas,ontretsea.Tipyarvieiyadracheufkrosho,ratdavarofniiprotieikof,ryufvoshutoryabaerrakatkosuis,virientsenvuhiestahachiesnyenfru,leparasitenviveimcorpus.”

    我就这样在石块下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伴随着起床气的是恼人的头疼和宿醉,这让我不舒服到了极致。脚步踉跄地往自己的帐篷方向走去,但是大老远就看见狄逸已经在那里泡好咖啡等着我了。

    “哟,你昨晚到底喝了多少啊?”他的脸色看起来倒是挺神清气爽的。

    “谁还记得清?那时大家会儿都喝断片了。”我手托着头,眼睛几乎睁不起来。

    我从桌子上拿过一杯咖啡,但是并没有心情去慢慢品尝它的香醇,只想一饮而尽以便早点让我清醒过来。

    “慢点慢点,詹队,这不是醒酒药。”

    咖啡的苦涩感让我稍微回过了神,但是脑子里嗡嗡的感觉依旧没能散去。

    “我问你件事。”我看着手中的马克杯,“你觉得这个文明到底为什么会陨落?”

    他瞥了我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咖啡:“这个问题你问我跟问你自己有什么区别?”

    “那‘蛆文字’……”还没等我把这句话说完,他就开口了。

    “跟我来,就等你这句话了。”

    他把我拉到了古语言队伍所在的帐篷里,那里有好几台电脑在全天满负载运行,只为了能够尽早完整解读那石块上的“蛆文字”。

    “第三段的语法和词句结构跟之前有很大的变化,也是我们所发现的最重要的一段。虽然我们没能搞清楚为什么这段的语法要特意变更,但我们还是把它解析出来了:Vivequologn……”

    “Vivequolognduego,sedcaelulleaequas,ontretsea.Tipyarvieiyadracheufkrosho,ratdavarofniiprotieikof,ryufvoshutoryabaerrakatkosuis,virientsenvuhiestahachiesnyenfru,leparasitenviveimcorpus.”

    我并没有多想,这整段话就从我的嘴里直溜地说了出来。

    “你咋知道这段话的拉丁译文的?”他稍微惊讶了一下,然后立刻转头,“皓海,检查一下数据库!是否有数据泄露?”

    但是对方却摇了摇头;“狄队长,就算泄露,又能泄到哪去?要知道我们连互联网都没接入。”

    “那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狄逸那充满好奇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也不清楚,是梦?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那还真的挺神奇的,那么译文你也知道了?”

    “不,我并不知道译文。”

    “行,你看这个。”他让我坐到一个屏幕前的椅子上,屏幕里各种密密麻麻的代码让我眼花缭乱。

    他操控键盘熟练地调出一个窗口,上面写着:

    它曾活过许久时日,在吾等无法触及之处,自由游淌。它有着空虚又神秘的魅力,但它也并非是完美的,就如同有着老鼠一般的污秽,这等缺陷就连神也无法改变,那寄生虫就在其体内游荡。

    “这小段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可以被我们完全破译的一段,你看出什么端倪了吗?”他万分期待的眼神已然出卖了他,显然他肯定发现了什么东西。

    我一句句仔细地读了下来,可我确实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我们曾以为‘咒鲸’是给这个文明带来祝福的象征,按照以往各个宗教里的‘神’的含义,按理来说它就不应该有缺陷,更别提什么‘寄生虫’了。”

    “所以呢?”我不太理解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咒鲸’,或许并不是他们的‘神’。”

    ……

    这是个晴朗的一天,还是那处沙漠的中央。所谓的“蜃城”被太多的人所崇拜和仰慕,每天来朝圣的人就如同一条川流不息的河流一般涌入。

    “孩子,不要理会那些人。”那个女孩站在广场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朝圣人,站在她旁边的男人却蔑视道,“那些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的,爸爸。那些人只是想要信仰啊,你不是也说过吗,我们可以无条件接纳他们啊。”女孩的声音是如此的温柔,但是她那甜蜜的词句里却充斥着天真。

    她站在广场中央的那座鲸鱼雕像前,那娇小的身躯与背后巨大的雕像形成了强烈对比。她旁边的男人看着她叹了口气:“做人心地也不能太过善良,最终会害了你自己的。”

    女孩并没有回答他,还是在自顾自地看着那些朝圣人,她的眼睛就像是一对绿宝石似的晶莹剔透,那些人的背影倒映在她的瞳孔之中。她的嘴里轻轻地数着每一个来到这里的朝圣人,从开始的一、二到现在的一千、两千,她居然一个不差地记了下来。

    “好了,我们该走了。”男人拉起女孩的手,开始往广场外围走去。她虽然跟着男人往外走去,可是她的眼睛还依旧看着那些朝圣人。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大概两年左右……

    “喂!我说,你们这个神究竟有没有点用处啊?我都入教快一年了,他没给我一点好处啊。当初不是说只要信奉它就能给我们带来福祉吗?”还是这个广场,但是跟之前宽阔时的不同,现在黑压压挤满了无数的人,他们全部都是异国入教的朝圣人。他们在吵闹着,闹腾着,聚集在广场上大肆宣扬他们的不满。

    没人会去理会他们,除了那个小女孩:“爸爸,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发现了我们的秘密。”

    “秘密?”

    “是的,秘密。”她旁边的男人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地吐了出来,“我们的信仰并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好处,而他们却还在执迷不悟。”

    “他们好可怜啊。”女孩站在一处楼顶往下望着广场。

    “可怜?孩子,你可要知道这是他们自找的。”

    “可是……”

    “告诉我,‘咒鲸文’第四段。”男人眼神突然凶狠起来,死死地盯着女孩。

    女孩明显被吓到了,战战兢兢地说出:

    “Éljamsodolora,autemnopudessalvo.Eĉitioestasablesfemia,ocksaametavasi.Exponente-cete,rrhahymatucantaun'altrovolte,lecansionsokkoliaaföldet,laeforigitakegareta,rrhaerrawearquewietubapto.”

    在蜃城里,“咒鲸文”是一门必修课,每个人都需要倒背如流,但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些文字的真正含义,而女孩的爸爸,就是其中一人。

    “它已如此疼痛,却无法获得救赎。这是一种亵渎,也是一种过渡。受到诅咒的鲸啊,请让我们再次听到来自于你的吟唱,那可震撼大地的音灵,能够消除一切的污浊,让我们接受来自于你的洗礼。”随着女孩说完,男人也开始说出了译文,“这就是那段话的含义,你能理解吗?”

    女孩摇了摇头,她的眼角出现了一滴泪水。

    “咒鲸,不是神。它只是我们的一个同伴,与我们一同跨越了无数个时间屏障的同伴。它虽然并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好处,但是它一直都在尊敬着我们,既不冒犯我们任何瓜葛,也不会强迫我们去信仰它的存在。可我们却实实在在地伤害它,那些朝圣人更是如此。”

    女孩在强忍着让自己的眼泪不流出眼眶,所以她的表情上去非常怪异。

    “我们就如同贪婪的寄生虫一般啃食着它的身躯。”

    广场上近似疯狂的朝圣人还在大声争吵着,他们在对着一个几乎没有任何作用的雕像控诉着,真是可笑至极。

    ……

    “既然你说‘咒鲸’不是‘神’,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把那个鲸鱼雕像立在那个广场中央呢?总得有个理由吧。”我对他问道,“还有,这个所谓的‘寄生虫’究竟是在指代什么东西呢?”

    看来他确实被我问倒了,啧啧啧了半天也答不上来。

    “算了,你还是慢慢研究一下吧。”

    走出了这个帐篷,我大脑里的本来就不清晰的思绪现在愈加紊乱,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准备睡个回笼觉。

    我们来到这个遗迹已经快一个月了,尽管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研究,可我们对这个文明还没有任何哪怕一点的了解。对“蛆文字”是如此,对他们的信仰更是如此。“咒鲸”究竟是什么?有谁能给我一个答案?这个文明经历过什么?

    “詹队!我又有新发现!”急匆匆冲进我的私人帐篷的是地理研究队的一员,“快!跟我来!”

    我没有多想,套上一件大衣就跟着他快步跑到了遗迹的最外围,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就是地理研究队的队长:黄子尧,也就是跟我在高塔上聊了半天的那家伙。

    “詹队,你一定想不到我发现了什么!”他故意卖着关子。

    “行了行了,快说吧,你们一群人这一天天的就知道卖关子。”

    他用手中的红外指示灯照向了遗迹的外墙壁:“齿轨!而且一直往地面延伸!”

    那里确实有一条非常不起眼的齿轨,而且差不多已经被黄土完全覆盖了,只剩下很少一部分露出的咬齿。

    “詹队,这就是这个城市曾经存在于地面的最有力证据。”他洋洋得意道,“我们在这里找到了一共八条齿轨,如果能找到齿轮开关,说不定还能让它重新回归地面。”

    “我不明白这个城市的原住民,他们这样做的意义究竟何在?”

    这时,狄逸从人群中冒出头来:“詹队,我们其实一直都搞错了,‘咒鲸’代表的是让世人安逸的某处,而不是我们一直认为的某一个人物。也就是说,它虽然不是神,但它是作为一处圣地而存在的。”

    “类似于……伊甸园?”

    “对对对,伊甸园,差不多就是这个概念。”

    “那你的意思是……这整个遗迹实际上就是‘咒鲸’?”

    “没错,这里其实就是所谓的海市蜃楼之处,美若披戴玫瑰的圣地,那条‘受诅咒的鲸鱼’:咒鲸。”

    ……

    那群朝圣人断断续续地离去了,他们终于知道了这里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为他们带来福祉的神,这里只是一处科技领先于别处的城市。

    “爸爸,那些人走了。”

    “是啊,走了。”

    “这里又变得好冷清啊。”

    “是啊,又变得冷清了”那个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但你要知道,冷清才是这里最原本的样貌。”

    站在广场上的女孩抬头仰望着那座鲸鱼雕像,那个男人就站在她的身后。阳光照射在这座雕像上,让它散发着熠熠生辉的光芒,这样似乎还略多了一丝神圣感。

    “反正再过一段时间那些人又会回来的,可能不会是同一群人,但绝对抱有同样的心态。”

    是啊,人类何尝不是这样的一种生物呢,从古至今丝毫不变。只会随大流于前进的道路,若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会弃之于手。

    “所以,孩子,我们已经决定了一件事。”男人慢慢走近女孩,“我们将跟着这座城市一起埋葬。”

    女孩没有给出太大的反应,只是默默说出了“咒鲸文”里的一段:

    “Wasquelaphaslifill,leposdiquleáplistosalemsenzavergogna.Wasquelavoshutoryaba,lequeaquaspiritumnepodilimpunos.Wasquelaparasiten,tsubaerrakonsorediarimariamiitesoritasiodimiore.Lesfluch,wasquelbereitvilligattstraffas.”

    这是“咒鲸文”里的第五段,同时也是石碑上记载的最后一段。

    “能告诉我这段话的含义吗?爸爸。”

    “吾等即是罪恶,于你身上贪婪无度又不知廉耻。吾等即是污秽,乃至圣水洗不清吾等黑斑。吾等即是虫子,吸食你的养分为己所用且不知回恩。这等天罚,吾等甘愿受罚。”男人没有去隐瞒任何东西,语气也很轻松。

    “也就是说,早在‘咒鲸文’写好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将要和这座城市一起埋葬,是吧?”

    “孩子,这也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对几乎所有市民隐瞒‘咒鲸文’含义的原因,我们身上背负着罪孽。”

    “我其实早就知道了,早在我第一次读到‘咒鲸文’的时候,我就基本猜到了这些话的含义。”女孩转过身来,“爸爸,你们才是真正的罪人!”

    男人没有说话,但是他还在靠近女孩。

    “爸爸,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句句刺痛人心。

    男子张开双手抱住了女孩,声音开始哽咽:“孩子,对不起,我们欺骗了你,欺骗了这里的所有人。”

    女孩在男子的怀抱里开始大哭起来,抽泣的声音在男子的耳朵旁回荡着,让一个这样无知又天真的小女孩去接受这般残酷的现实,也实在太残忍了。

    “我们会看见这个井然有序的文明毁于一旦,同时也会看见那时亲手创造的美好毁于一旦。”男子放开手,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女孩,“但那些束缚我们的势力将会烟消云散,我们要唤醒自己的信念与灵魂直至合为一体,然后消失殆尽,不复存在。”

    “我不要你离开,爸爸!”女孩彻底崩溃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滴落。

    “孩子,听话。城市覆灭计划会在一星期后进行,这段时间你跟妈妈一起整理好所有东西,然后离开这里。”男人神色严肃地说道,“不要往回看哪怕一眼,记住,世上任何事物靠的都是你自己!”

    ……

    狄逸的话让我彻底陷入了迷茫,我独自离开了人群,走向城市中央。在这条古旧废墟的残垣街道上,我终于知道,我的内心早已是废墟之城。风的呼啸带走了我所有的时光,现在,我走在锈迹斑斑的城市中,苦苦追寻所谓的“真相”。

    我在某一处角落停了下来,然后走向旁边的房屋并把手掌贴放在墙壁上,我能感受到的却只有那从几千年前传过来的能够跨越时间结界的冰冷与死寂。神……是吗,原来连你也无能为力啊。

    我脚步踉跄地走到那座鲸鱼雕像下,虽然它现在的外表非常的脏,但是依然掩盖不住它曾经的辉煌。如果说,我们人类其实才是“咒鲸”上的“寄生虫”,那么我们也真的是罪该万死了。

    我这么想着,然后一屁股就坐在了雕像的旁边,面朝着它那高大又严峻的模样,让我不自觉地想哭泣一番。

    我也明白了这座雕像的真正含义:这不是神像啊!这是墓碑!埋葬这里曾经所有事物的墓碑!

    在我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狄逸走了过来:“詹队,这座雕像下面的那句话,我们也已经解析出来了:

    Wasquelvigaiesteesite,leticompanereeeterne.”

    “行,不用说含义了,准备好所有东西,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放弃掉所有已知的线索,就当作这里从不存在。”我眼神迷离,对着墙壁默默发令道。

    ……

    城市覆灭计划将在今天进行,所有无关人员全部准备好了各自的行李,然后就往那片被沙尘暴卷席的沙漠前行,这其中就包括那个小女孩和她的母亲。

    自从第一次得知自己的父亲要与城市一起覆灭的时候开始,女孩就没再跟父亲说过哪怕一句话,直到离别之时也是如此。

    她跟着这条行军大队走在沙漠之中,但是时不时会望向那座城市,虽然它已经在缓缓没入黄沙。

    女孩想起了那座雕像下的“咒鲸文”,她的父亲跟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其含义:吾等就将埋葬于此,永生与你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