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女朋友能抗住陨石袭击
东海岸,缅图因州。
艾米思考过这方面的问题。
很难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觉得自己的运气,有些奇怪。
她不是一个运气好的人,甚至时不时的,总要倒点小霉。
她想起自己演讲比赛得了年级的第一名,回家要向父母宣告好消息,结果她的妈妈抢先告诉她,她和她继父两人刚刚离了婚。
她还想起张莫安跟自己临别告白的时候,自己晕倒了,就这么当场倒在道路的中间......
不过有一点,她的运气总会发生变化。
这么说有点自恋,她总觉得自已有时候像是电影的主角一样,虽然有时候会走霉运,但是好像总有人给自己的霉运保底。
就像是有无形的人在默默地保护她一样。
每当自己的坏运气要变糟的时候,就会有奇怪的巧合给自己帮忙。
这让她兴奋又担忧。
但眼前这件事她不知道属不属于这个范畴。
那就是张莫安给她寄来了礼物。
在这个季节里,全西大陆全米国,能比奥古斯塔的天气更晴朗的,大概就只有小姑娘的心情了。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才跟他吵过一架。
想起当时来自神秘东大陆的张莫安出现在学校走廊里,所有女生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他太像基努里维斯,甚至头发还要更浓密一些。
没想到这些甜蜜的过往,艾米就忘记了二人所有的不愉快。
这算是幸运么,他甚至没有提前联系自己,而是很聪明的直接寄来了礼物。
只是奇怪的寄到了相隔很远的水族馆。
艾米不明白,一个海滨城市为什么要修建一个水族馆。也不明白投递员怎么把地址搞错的这么远。
她换上了自己的紧身衬衫和牛仔裤,她只有一件连衣裙,而且那件裙子也太红了。
毕竟,这不是约会,只是取个礼物罢了。
艾米的头发长到自己的肩膀左右,她用美发棒把自己的卷发又卷了一遍,然后稍微的定了定型。
接着她照了镜子,都很好。比起小时候,她的脸在腮下的部分更清晰了一些。有一条像蜻蜓似的纤细的雀斑对称铺在她的眼睛下面、鼻子中央。
全缅图因州最好看的雀斑!她很开心。
如果太阳身上背负有债务的话,那奥古斯塔这座城市一定是它最大的债主。
否则它必定不会对这里如此的温柔。
甚至用自己的柔光给远处的卡塔丁山峰都搭上了白色的帷幔。
艾米走在蒙革大街的便道上。就像走在空旷无人的林肯纪念堂。她短靴子的硬底在地上敲出“当卟,当卟”的节奏。
她的心思,从激动的漩涡里退出来了一点,稍稍平复了一些。
艾米从小就漂亮,这种漂亮是每当她走过学校的走廊,都会有人吹口哨的那种。
但是三年级以后,不知道哪个举止触动到了谁,让她开始在学校遭到排挤。
然而很快,排挤她的人都离开了她的身边,几乎无一例外。
比方说邻居家那个推倒艾米的孩子,突然在车道上跌断了腿;
再比方说喜欢揪女孩头发的混蛋体育生,突然得到了莫名的奖学金,去上了隔壁州的大学......
总之,事情总能朝着有利于艾米的方向发展——在她需要,或者迫切需要的时候。
“麦肯的魔女”这个名号,似有似无的在学校里飘荡。
女孩想着走着,就看见了奥古斯塔水族馆寒酸的外墙。像是古老的异域城墙,还带有垛口。
谁会把一个水族馆的外墙设计成这样?艾米觉得好笑。
但她更想知道礼物的邮包里,帅气的张莫安会怎样道歉,她想知道他会不会邀请自己去西海岸度假。
艾米简直要跑起来。
收邮件的亭子在水族馆靠外的小广场上,其中的一侧。
另一侧有几个瘦瘦高高,穿着奇怪制服的人,三三两两的各自站成一堆。
这些长相古怪的人像是参加聚会似的相互走来走去,三三两两的交谈。
艾米用她仅次于跑的速度,向她所期待的那一侧快步走去。
耳朵!
艾米脚步停下的速度,像是迎面撞向桥墩的,时速一百二十公里的汽车。
她把自己的上半身向后咧,左脚猛地踏住地面向后拔。
她的速度并不快,但当她停下来,惯性好像要把她的心脏甩出去了。
当她看见这些集会的人群时,正好有一个个子最高的,从人群里面斜插出来,跟外面的人搭话。当它侧身走过的时候,阳光打在他头侧的耳朵上。
硕大的,服帖的大耳朵!
如同夜晚公路上的反光路标一样显眼。
这过于显眼的特征死死的抓住了女孩的注意力,使她没有别的一丝余力去思考其他。
她的视线,她的心神,和她的身体一起被瞬间筑成了水泥的雕塑。
她艰难的想要移动自己,但她僵直的身体拒绝了头脑提出的请求。
她只能就这么站着,就这么僵直的站着。
突然,她以一种恍然大悟般的决绝,慌里慌张的,果断回头看向了天空。
头顶的蓝色最蓝。越是往地平线去的方向,这蓝色就融得越浅。
最终它化成了白色的稀疏奶油,抹在了视野尽头的山峰上。
这是最平常的奥古斯塔的9月天。
她不知缘由的恐慌稍稍平静了一些。
然而,一个快速跑动的人影在空旷的广场上突然停住,这吸引了那一行人的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投向了艾米。
所有人都严肃了起来,他们转过来,挺起了身躯,直直的盯住了广场上站住的女孩。
就仿佛他们的聚会和寒暄只是顺便而已,而这个女孩才是他们一直等待的目标。
这一切显得荒诞不经。
站在广场中的年轻女孩,站在水族馆一侧的长耳朵西装精英,二者仿佛对峙般,愣愣的站在原地。
按道理讲,当彗星穿过大气层,以接近第二宇宙速度向下猛冲的时候,它们的亮度一般应该是明显可见的。
但也许是缅图因沿海地区的晴天过于晴朗,也许是因为大家毕竟各怀心事,忽略了这位个头不大的暴虐之徒。
所以当它藏在天空阴影背后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发觉。
然而,当大家都呆立原地的时候,这个诡异凶猛的小暴君从薄薄的天幕之中钻出了头。
就像是在黑夜里点燃一把枯草,空中的亮度陡然提升了一个等级,即便是在这样的白天。
但这个极亮的过程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所以感觉起来像是头顶闪了一下。
闪过之后的天空没有恢复之前的亮度,也没有变得更暗。
而是处于中间的某个水平,然后以逐渐加码的方式,逼近过来。
这一次,它是有热度的。
从它短促的正式登场到谢幕落定,其实也不过几秒钟。
但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艾米还是感到自己皮肤被热浪散布的痛苦。
像是有人在瞬间拔掉了自己身体上所有的汗毛,这些微小的疼痛集合成无数活动的痛源,在自己的全身上下奔走、碰撞。
无数空置的毛孔也因为失去了填充变得脆弱和颤抖。
它们交织在一起,向大脑皮层发出不同波次的独立宣言。
由于彗星切入大气层的角度不同,再加上质量和大小各异,所以它们落地的模式也是各有不同的。
有的会向前翻滚,直到力量用完或撞上什么东西;有的会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沟,为自己挖一个墓道出来。
再有就是像今天这个一样,几乎是垂直的砸下来,很快就淹没在对它而言无比柔软的水泥地里了。
艾米感到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因为很快她就被灼热的气浪推出几米以外。
所以她并没有看清,这个有一台割草机那么大的陨石砸在自己的前方,正落在小广场远处,人群三两聚集的那一侧。
没有人来得及反应,哪怕一个人也没有。
那些人全神贯注的盯着着艾米,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等待着与她交谈,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要跟她求证。
但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们甚至没有感受到身边异常的法力流动,没有觉察到的异样。
他们是靠肉眼看到,这颗明亮的火球已经冲到了眼前。
一瞬,陨石碰到的几个,就迅速气化掉了。
连烧灼都没能经历,便消失不见。
其余大多数,没来得及做出个惊讶的表情,便被下沉的冲击波,撕成了碎片。
而身体还完整的那几个,也没有看到——在陨石背后的阴影里,还有几多更小的尖利碎片。
这些高速冲击的碎片把临时幸存的人砸成碎饼之后,连带着把所有可能留下的,有人活动过的痕迹,都噼里啪啦的深深碾进了坚硬的地面里。
邮报亭被气浪冲开,漫天的信件,账单,和催缴费的通知像是纷纷落落的雪花。
一个不大的邮包从邮件堆里滚出来,撞在台阶上停下。它上面的包装缎带被火焰烧灼断裂。
盒子裂开,露出一件昂贵的红色连衣裙。
漫天的尘雾升起,轰隆的巨响消散开去。
然而,在远处的人看来。只不过一两秒钟,只不过一道闪光和轰隆的一声。
之后,世界就如同往常一样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