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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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新生

    桃花树下,老村长那佝偻的背影若隐若现,他用木杖轻点地面,捋着自己长长的白须,“你是来数落老爷子我的?”

    左丘霖牵着左丘泽玉的小手自远处徐徐走来,最后在于一尺间停下。左丘霖的身姿挺拔,与左丘泽玉一同老老实实地施了一礼后,方才道:“哪有晚辈向前辈问责,何况是爷孙两。今日我来,不过是为了之后的行为而向您道一声。”

    老村长眼中微闪,叹道:“。”

    左丘霖撇过头去,心意已决。老村长见状,也不再说起这件事,而是看向左丘泽玉。

    左丘霖回到家中,将左丘泽玉安顿下来。

    左丘泽玉坐在木椅上,懵懂地望着左丘霖忙碌的身影。今日左丘霖并没有带左丘泽玉去他人那赴宴,而是自己下厨,简简单单地做了一顿,“还记得我们最穷苦的时候,爹带你吃馒头过日子。”

    一小碟清水豆腐配着青菜,一小碗淡汤。左丘霖坐在桌子旁,撑着下巴,“说起来,这算是我第一次给你做饭。”左丘泽玉沉吟半刻,微微点头。左丘霖噗嗤一笑,轻抚其柔发。

    “今晚我需要出去一会,怕是会回来得十分晚,你就提前休息吧。”

    左丘泽玉手中碗筷突然停下,抬着双水灵大眼瞅着左丘霖不放。左丘霖自然知道其所想,刚欲说话,却被自己的咳嗽声打断。待恢复过来,他问道:“你可还记得”

    左丘泽玉点头,左丘霖则是继续重复着自己的嘱托,“”

    出门后,左丘霖缓缓吐出一口气。今日温度骤降,还真是有些冷了。脚下生出一道青色符文,再回望此处,已无他身影。

    正值半夜,阿木房外传来扣门声。

    阿梅虚弱地靠在床榻上,小声应道:“门未锁。”

    门被打开,一道清晰的脚步声传来。随着一盏烛灯探亮,逐渐看清了左丘霖那张如沐春风的脸。阿梅见到是自己的霖叔,面带笑容地问道:“霖叔所来何事?”

    左丘霖道:“此时只为你那病来。”

    阿阿梅微楞,“霖叔为何要在夜晚的时候?”

    左丘霖轻轻摇头,道:“材料都已凑齐,早些完事,若是能争取在‘山宴’结束之前,也能给阿木个惊喜。”

    听罢,阿梅也没有理由拒绝,便轻轻点头以示答应。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左丘霖提着一杆陈旧的毛笔,在房里四处勾勒,绘出一道道晦涩难懂的符文。

    阿梅自老村长那学到过,一眼便认出这便是符文。只是左丘霖这时候提前布置的符文实在多的吓人,不仅在阿梅的额头上,就连自己的左手上都绘了大量的符文。

    “为何要画如此多的符文?”阿梅问道。

    左丘霖边画便答:“你体内的毒,名为命毒,若要压制,便需以同类符文压制。待会我会先用一种烈性毒与你体内的毒相抗,等其虚弱之际,我将其变为腐气自你感官中抽出体内,最后用此符文压制。过程有些难以忍受,不过若是想要活命,也得忍下来。”

    “我可能问,这毒因何而起?”阿梅低声问道。

    左丘霖背着身影,低垂脑袋,手中有力地绘着一道道符文,“不知,我的母亲也是死于此毒。”

    阿梅瞳孔微缩,心中略有猜测,但剑左丘霖没有回答,只能默默藏于心中。

    左丘霖只是静静地做了预备工作,“好了!”他收起毛笔,看着已经刻画好的符文,转身点起火,烧水。待水沸腾,他才打开包裹。里面躺着三道怪异的药材——苦竺、鬼藤、青荆散,此三者依次下锅,原本无色的沸水顿时变得乌黑,伴随着酸臭味,十分难闻。左丘霖口中轻吹,便生出一道柔风让火势变得更大。

    足足熬制了一个时辰,左丘霖衣袍轻煽,火便被灭去。他将锅中水取出,装进一个瓦罐之中。

    “这口锅最好销毁,可莫要再用。”左丘霖提醒道。

    准备好后,他将瓦罐递予阿梅,瓦罐传来阵阵恶臭味,光是闻着就感觉让人难以喝下。左丘霖无奈道:“这是三味毒药所制,本毒性强烈。但想要医你这病,必须要用这狠药。”

    望着左丘霖缓缓递来的瓦罐,阿梅只是犹豫片刻,便接过一饮而尽。

    仅在一瞬,阿梅便感觉肚子燥热,随后伴随而来的便是钻心之痛。阿梅银牙轻咬,面容逐渐狰狞起来。一道道黑色斑纹在现在颊上,如一个个肿瘤般瘆人。

    左丘霖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即便阿梅不堪重负地吼叫,捶着床榻,似乎到了极限,他也没有动手。他是在等,等这三味毒与阿梅体内之毒相合在一起,相互制衡。

    终于黑色的斑纹开始消失,这就说明两毒已经开始互相消耗起来了。

    “就是这一刻!”

    左丘霖举起右掌,掌心之上,无数肉眼可见的青风汇聚而来,幻化成一颗青色的小球。小球透而泽亮,上面布满符文。

    随着一声低吟,青色光球被打入阿梅体内。自阿梅口、鼻、耳、目,青光乍现,自体内飘出几道青色灵光。不一会,青色渐化紫,又慢慢转为褐色。左丘霖以指为引,引得褐色灵光跟着自己在屋中旋转而舞动。

    “这就是...?虽然不是烈性,却是极为坚韧,寻常手段根本不可能对其造成任何影响。”

    褐色灵光此刻如同一条长虫,随左丘霖的指尖飘动。

    “青铃锁!”

    自房间四角,飞出四道青色符文,皆化为一道空灵的青色锁链,每条锁链上,有着数个青色铃铛。锁链直直嵌入阿梅的身体,形成一块青色枷锁,铃铛也开始颤抖,发出清脆的响声。青铃之音回荡在房间之中,净化着阿梅的心灵。在阿梅的感觉中,仿佛是风化作一个温柔的人来,轻抚她的脸庞。阿梅的眉头逐渐舒缓,耳中的褐色之气,尽!

    左丘霖白袍已经被汗水打湿,手中却不敢停下。在阿梅的身上,浮出一道符文,符文从屋内飞出,径直向屋外。青风如流水般,携着桃树上片片桃花,飘入房间之中。

    “风花印!”

    青风盘旋在阿梅的周身,伴随无数花瓣,沁人心脾。最终花瓣聚于阿梅头顶处,变为一道淡粉色的光点,徐徐降落在额头处,形成一道桃花印记。阿梅鼻尖微微耸动,鼻中褐色之气,散!

    “山海云图!”

    左丘霖单手一挥,衣袍扫过之处留下淡淡素烟。烟云变幻莫测,或化为奇珍异兽,或化作山川河流,最后化作一幅山河图。左丘霖单手横推,那山河图向着阿梅的面门而去,爆出白色的光芒,光芒侵蚀着褐色之气。待到视线恢复,

    “最后时刻了,一定要忍住!”左丘霖大声提醒道。望着右指指尖上还有一道褐色灵光,额头冷汗直冒。

    阿梅双目紧闭,微微颤抖。此刻的她感觉极为难受,最终十分炙热、生疼。即使这样,她也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待到嘴角泛出褐色,她感到口中有股苦意。

    “就是现在!”

    “风起,青霜!”

    左丘霖隔空打出一掌,裹挟着万千巨风,如同刀割般划过阿梅的脸庞,只是没有留下任何伤害。终是变数出现,仿佛空气停滞,万籁俱寂。阿梅只感到呼吸困难,嘴中干涩,褐色之气化为一头暴虐的猛兽不断抖动,似要指尖挣脱束缚。

    左丘霖眉头一凝,左手直接抓向褐色之气。他猛然用力,左手青筋暴起,竟硬生生将其抓在手中。随着轻喝一声,左丘霖的左手提前画好的符文,顷刻间爆发出刺眼的青芒。

    青芒不断地侵蚀着褐色,短短数秒便让其消散。阿梅也感到嘴中的苦涩之意渐渐淡化,直至消失。嘴中褐色之气,解!

    阿梅饱受折磨,在这一刻终是结束,最后不堪重负,昏倒在床上。

    反观左丘霖,指尖上的最后一道褐色灵光散去之时,一滴鲜血顺着其嘴角流出。当血滴滴在地上,左丘霖双腿一软,再也撑不住虚弱的身体,伏在地上。

    “应该,成了!”

    虽然劳累,可也掩盖不住他的兴奋。左丘霖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看着昏倒的阿梅,也只是给其盖上了被子,随后便一步一步从房间中走了出去。

    此时已值未时,皎月正圆。左丘霖抚着自己晃荡的身躯,走在漫长的淤泥道上,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左丘泽玉焦急等待的样子,不禁失声轻笑,“回家。”

    村子西南处。

    桃花树剧烈颤抖着,枝叶故作沙沙声,引来狂风大作。

    天地昏暗,大风四起,黑云仿佛随时会压向这小小的村子。村中不时有青年打开窗子,望着这仿佛末日般的景象,心中稍有恐慌,毕竟这几日里的村子实在是不太平。

    黑暗的天地中,只有老村长还站在外边,佝偻的背影丝毫不受大风所影响。站在古桃树下,他望向阿木家中,心中感叹一声。

    “事事了,事了愿了无人晓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