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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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恶疾

    翌日清晨。

    刘奕早早换上一身干净衣裳,拎着兽皮制成的包,包中有一些备好的治病的药材,还有几本关于医术的书。

    刚刚打开门,就发现左丘霖早早候在门口,一袭白衣,巍然耸立。在其身旁,小童紧跟其后,穿着十分朴素,两颗水灵灵大眼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

    刘奕赶忙深鞠一躬,双手抱拳道歉:“晚辈让霖叔干等多时,实在有错!”

    左丘霖摆手道:“刚来!”

    实际上,他确实刚到。他是真的不胜酒力,喝了酒便会起的比平时晚上一些。

    两人直奔阿木家中。还未走近,左丘霖眉头轻蹙,心中那种不安、烦躁感愈发强烈。

    阿木开了门,引三人进屋。看到左丘霖到来,还是有些微微震惊。

    屋内一片漆黑,看不真切,让人极不舒服。身旁的小童害怕地蜷缩在左丘霖腿后。

    “他这是怎么了?可是怕黑?”阿木小心翼翼地问道。

    左丘霖伸手拦在身前,淡淡道:“倒不是怕黑。此子对于不祥、不幸之物极其敏感。即使相隔数里,他便可立刻有所感应。如此反应,正说明屋中有有凶兆。”

    阿木瞳孔猛缩,不敢相信有人有这般神奇的能力。这解释让阿木半信半疑,但因为是长辈,他不好多问。只是这时候他与那小童对视一眼,忽的感觉其有些特殊变化,并非来自身体,而是气势上的。

    “这孩子,怎么有些让人心有余悸?”阿木心里想着,他倒是希望这是他的错觉。

    阿木进入屋内,就用了几根蜡烛点亮了整个屋子。有了烛光,让这里变得有些心安的感觉。几人坐在椅上等待,阿木则是去烧了壶热水才来。他那蹑手蹑脚地样子,让三人都十分沉默。

    “这个点,我妹应该马上就醒了。”阿木小声道:“趁这个时间,我便向霖叔说些情况吧。”

    左丘霖压低声音,直截了当地问道:“几年前,阿梅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否?”

    阿木左思右想,随后才点点头,道:“十年前,阿梅倒是在村长那儿学过一些奇怪的东西,好像类似于文字、图案之类。其余的事,还真有些记不得了。”

    “果然…”左丘霖低下眼眸,心中已有想法。

    不一会,门内终于是传来些许动静。

    “阿梅应该是醒了。”阿木轻轻打开房间木门。

    左丘霖朝里望去,里面更加黑的看不清,但还是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床上的轮廓。阿木将一盏烛灯带进去。微弱的烛光

    左丘霖终于看得清楚,那一张简陋的木床,还有木床上那虚弱的女人。他走下座位,轻手轻脚地跟随阿木走进了房间。

    躺在床上的阿梅,或许已经不能用虚弱来形容,用奄奄一息更加合适。此时的她如同皮包骨头般,面容惨白,毫无血色,眼里的浑浊代替了高光。其手臂已经泛紫,十分骇人。倘若不是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左丘霖都不敢断定她是否还活着。难怪阿木不敢点灯,这种状况真的怕随时便将其送走。

    “先让我给其把把脉吧。”左丘霖道。

    阿木微微退后,给左丘霖留下了位置。后者用手指轻触其动脉搏动。左丘霖双目紧闭,眉头微皱,全神贯注地检查着阿梅的身体,足足持续了好几分钟,左丘霖才睁开眼睛。

    “唉,果然如此…”

    “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切莫说出去。”左丘霖淡淡地道。说罢,也不顾众人反应,左丘霖用食指轻轻点在阿梅的眉头。

    封闭的幽室内,拂过一阵轻柔之风,吹灭了微弱的烛火。黑暗中,一道青芒顺着左丘霖的左臂,慢慢爬至其手背,化作一道祥云图案,散发着青光,最后汇聚在其指尖上。那一瞬,阿梅剧烈抖动,眉头紧皱,这把阿木和刘奕两人吓了一跳。

    但当阿木看清左丘霖手上的青色纹路,心中大惊:“那是…!阿梅跟村长学习的东西!”

    左丘霖的额头上,已经密集起汗珠来。一道黑线从阿梅的左手背上显现出来,又以极快地速度窜到其肩处。黑线极其细长,如同邪物一般,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青鱼!”左丘霖嘴中默念,猛然睁开双目。原本黑色的双目,变得空灵起来,一点点变为青色。

    室内原本轻柔之风,顿时变得有些躁动。青色纹路如同活物般化作爬上阿梅的脸颊,随后便布满其全身。在阿木和刘奕震惊的目光中,阿梅从床上缓缓飘浮起来。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青色纹路汇聚成一个个看不懂的文字,宛如一条条灵动的青色小鱼,将其包裹在内。

    随着左丘霖双手合十,青色符文慢慢融入阿梅的皮肤之中。阿梅的身体,散出淡淡青色光点。

    阿木和刘奕发梢微微飘动,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不可置信,但看到阿梅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才喘出口气。

    又过了两三分钟,阿梅已经恢复正常,缓缓从空中回到床上,左丘霖才缓缓睁开双眼,青色自眼睛褪去,变回原本的黑色。阿梅紧皱的眉头已经彻底舒缓下来。见此,阿木口中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霖叔,怎么样?”

    左丘霖没有回答,但脸上拉下几道黑线,眉头几乎可以锁在一块了。光是看到这表情,原本放下心来的阿木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左丘霖轻轻摇头,却并没有直接明说,而是将其从房间中带出。即使十分难以开口,阿木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恐惧,问出了他最害怕的问题。

    左丘霖面色沉重地道:“是毒!”

    阿木难以置信,慌忙道:“怎么可能是毒呢?”

    左丘霖摇头,轻声道:“你先莫急,听我说来。”

    “这种毒,是一种慢性毒,但并非是因为谁心怀不轨而用出的手段,而是来自于一种特殊的原因,至于具体原因是什么,我无从得知。但很早之前,我遇到过一模一样的情况。而且阿梅的毒已经病入骨髓,据我估计,她能活个一年半载都算久了。”

    “刚刚你看到阿梅脸色好转,那只能缓和数月。但这种方法只治标,不治本,而且效果也是逐次衰弱。”

    听到这消息,阿木再也忍不住,瘫坐在地上,目光中带着难以置信和悲伤。

    左丘霖叹道:“眼下是没有救治之方,可是却有延缓之法。”

    阿木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抱住左丘霖的大腿。

    “如若能救家妹,我愿身死而换之。”说着,阿木重重地叩下了头。

    “我会尽自己所能。”左丘霖蹲下,扶起跪在地上的阿木,苦笑道:“你先认真听我说。”

    阿木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左丘霖继续道:“想要延缓病症,首先需要一份奇药。”

    “这份奇药地熬制需要三种草药。这三种草药中有两味,不生长在天涯海角,就生在这万里大山之中。一道是苦竺,呈深绿色,其叶子上长有一道金丝边。第二道是鬼藤,是一株紫色藤蔓,外有紫花长于皮肤表层。还剩下的这第三道最难得,叫做青荆散,普通人便是找遍世界也未必寻得到。”

    阿木问道:“那,那我该如何找这味药材呢?”

    左丘霖道:“我倒是知道它在哪里,这一道变由我来寻吧。”

    “这三道草药皆为苦毒,切不可让任何人食之。我要用其煮药,来以毒攻毒,在施以秘法,可缓这燃眉之急。最起码可保二十年内无忧。”

    “但是得提前告诉你后果,若二十年内还是未寻到任何救治之法,到时候给她的痛苦就是数倍乃至数十倍了。”

    “二十年…么…”阿木心中一痛,而且如果二十年间他真的没有找到办法,阿梅还会遭受更大的折磨,他犹豫了。

    左丘霖自然知道其心中顾虑,微叹道:“那你还是与你小妹商讨一下,明日的时候我再告诉我你的决定吧。”

    “谢霖叔。”阿木再次叩拜感谢,见此,左丘霖也已无奈,随他去了。

    屋内,传来低语。两人走进再次进入房间之时,阿梅已经瞪大了双眼,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刘奕双目放光,抱拳道:“霖叔真乃神仙也,片刻功夫,便让我束手无策多年的问题得以解决。”

    左丘霖摆手道:“”

    阿梅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但阿木还是听懂了她所说的那两个字:“泽玉”。阿木脸上,浮现一抹激动,却又不敢表现,生怕惊扰了阿梅,但这确实是几年来她再一次听到阿梅说话。

    “阿梅应该想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这个孩子能叫泽玉。”阿木激动道。

    “名为泽玉,光泽如玉。日后生活顺风顺水,事事如意。好兆头!”

    左丘霖抚着小童的脑袋,道:“既然如此,那从此以后,你便叫左丘泽玉吧。”

    左丘霖带着左丘泽玉,同刘奕走出瓦房。

    刘奕叹道:“霖叔果然是见识深远。就是不知,方才那道青色纹路是何物?”

    左丘霖笑道:“一种手段罢了,凡是奇术皆有代价,且莫要将今日之事说出去。”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册子。

    “这里记载着许多外界的医术,若是有空学上一学也是好事。”

    看到医书,刘奕眼中放光,如获至宝。当即谢过左丘霖,便兴奋地跑回家中要好好研读。

    看着刘奕那得意模样,左丘霖自觉好笑。随后摸了摸左丘泽玉的小脑袋,晃晃悠悠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