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春心付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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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 熟悉即陌生

    傅海棠因为脸上的伤,以工作没时间为理由躲了叶纯忻几天。

    如果放在以前叶纯忻早就会发现她不正常,但这段时间因为要准备傅海棠考SAT的内容,温言书有位在国外任教的高中同学回国探亲,刚好是涉及同类专业,温言书见她自己抠与自己不善长的专业,学得辛苦,就拜托了这位同学利用闲暇之便给叶纯忻些指点帮她介绍的家教。机会难得,叶纯忻就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完全忽略了销声匿迹的傅六爷。

    在和叶纯忻过生日前,傅海棠不敢再添什么新伤,所以这几天除了按时按点地去打工,就是到阿森那里做些体能训练。

    傅海棠依然去周荀给介绍的地方打工,只不过不再去周荀办公室和家里蹭吃蹭喝蹭床位,自己没骨气,在周荀面前觉得尴尬,人自然是能躲就躲,只不过干活的时候更卖力了,多做一点,少拿一些也不计较,评得上任劳任怨的最佳员工了。没别的,她不想让周荀觉得她在利用周荀对她的那份心意。也不想欠他太多。周荀希望她还的,她给不了,所以能不欠就不欠。

    她给叶纯新选了一根新发带做生日礼物,还难得地给自己购置了化妆品,一瓶效果不错的遮瑕霜。叶纯忻提前学校边上的那家老店新开的东北餐馆租借了厨房,打算就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过个生日,不想在从宿舍去大校收发室取信和包裹的路上,意外地收获了两个人-尤豫和关晓彤。

    “六哥!”尤豫已经完全脱离了小时候跳马猴子的形象,个子已经是尤家的新高,大骨架,肌肉结实,五关舒展,鼻梁上架着一副度数不是很高,假装斯文的黑边近视镜,正式进入尤氏眼镜族。他不开口的时候怎么看都是一位成熟稳重的有识青年。可一声六哥喊完,扑到傅海棠后面搞袭击,补傅海棠一个背背,直接摔回到灵长目。

    关晓彤一把没拉住他,在他把手搭到傅海棠的肩膀的时候,侧头捂眼,如愿以偿地听到一声“咚“一声“啊呀!”

    尤豫躺在地上摘了被摔歪了的眼睛“六哥,是我!”

    “摔的就是你!”傅海棠踢了他一脚,拉过走到身边的关晓彤,结结实实地抱了抱当年的同袍,笑着问“你们怎么来了?特意来看我的吗?”

    “当然!”尤豫爬起来,扑棱扑棱身上的灰说“我和晓彤专门来给你过生日的!不过这趟也不是只为看你,我二哥回来了,就在海彦!”

    关晓彤咳了一声,白了他一眼“狗肚子里藏不了二两牛油!不是说好了是惊喜嘛!”

    尤豫对着关晓彤吐了吐舌头,“见到六哥一高兴给忘了,不过幸好还有后手!”

    “尤豫!”关晓彤踩了他一脚,阻止了他把后手也得瑟出来的风险,即时打岔“海棠明明是淑女,小时候大家闹着玩也就算了,这会儿你怎么还六哥六哥的叫,让别人听了多不好。”

    尤豫把傅海棠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看出来傅海棠确实有打算做淑女,已经开始化妆了。尽管这眼妆看起来有些怪异,但确实能看出小女生想要遮瑕的心意。

    “一直叫六哥,习惯了,不知道该叫别的什么,叫傅海棠太生疏,叫海棠,我怕太肉麻淑女揍我。”

    傅海棠收发室取了包裹和信,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没回宿舍直接打了辆车,载着尤豫和关晓彤一起往叶纯忻的学校去。

    车时尤豫的手机响了,和原来的大哥大不一样,尤豫的手机真的是手机,只有巴掌大小,一根细小的天线拉出来,翻开手机上的盖子就能和人通话。

    “二哥,六哥知道你回来了,你就别藏了,小心让她给你扔出去,我们往小叶子的学校去呢,去那边和你碰头,我让六哥和你说在哪。”

    接过尤豫的手机,贴在耳朵上,傅海棠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二哥,在等待电话那头声音传来时,心头突然一酸,红了眼圈。

    “海棠......”有好长时间没有听到过尤柘的声音了,分别时尤柘的声音还有一点点婉软的少年音,如果再听温柔还在,却没有了以前的青涩。

    傅海棠大致和尤柘说了叶纯忻校门外那个红色电话亭的位置,约了在那里见面。

    傅海棠他们抵达时,电话亭处面没有人,开始以为尤柘还没有到,或许又走丢了,可稍微一留神,傅海棠就认出了电话厅里,拿着话筒发呆的人。

    傅海棠快步走过去,轻轻地敲了敲电话亭的玻璃,好整以暇地等着里面的人转身。

    两年多没见,尤柘还是老样子,依然是白皙清瘦的脸,柔软清爽,微微打着卷儿的短发,玫瑰金镜框的近视镱架在挺直秀气的鼻梁上,眼镱后面依然是有着长长睫毛,谦和温柔的双眼。

    “二哥!”傅海棠不等从电话亭里出来的人站稳,就冲过去把人抱起来在原地打着圈,“想死我了!”

    尤柘时差还没倒过来,人本来就有些昏沉沉的,被傅海棠这一转更加昏了。怕给这傻丫头甩出去,两只手紧紧抓着傅海棠背上的衣服。

    “快放我下来,眼镜都快掉了!”

    惯性带着两个人又转了一圈,才被傅海棠刹住。

    “二哥,你怎么这么轻?”傅海棠轻开尤柘之前,不能确信地又颠了颠尤柘的体重。

    “我哪里有轻,明明是你又长个,长力气了!”尤柘按着她的头顶和自己比了比“长这么高,也不怕将来找不到婆家。”

    “找什么婆家,我娶了二哥不就行了!”傅海棠挽着尤柘往东北餐馆走。“二哥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会来海彦?”

    尤柘有时不自在地轻咳了几声,红着脸说“有点小事儿。”

    四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尤豫拉着关晓彤远远地跟在后面,隐隐听到傅海棠在刨根问底儿地追问尤柘,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小事。有些担心压着嗓音地说“我六哥对我哥的心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要是知道我哥这次是来海彦相亲,能不能把我哥给拆了?”

    “一会儿坐下来和你说”尤柘搪塞地应付着傅海棠的盘问,又看了她手里提着包裹和信““同学给的礼物?”

    傅海棠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发出沙沙的声响“不是,是老大,我哥和五哥寄过来的。应该是给我和小春的礼物,一会儿和小春一起拆开看。”

    “你......”尤柘略微犹豫了一下问“和武丹阳还有联系?知道他在哪?”

    “联系呀,怎么会不联系?”傅海棠觉得他问得奇怪,突然想起两人在尤柘出国前好象有闹过一次别扭,“你不会不和我五哥联系了吧,都两年了,你俩还闹着别扭呢?”

    “没有...闹别扭”尤柘垂着头看傅海棠手里的袋子“他......不方便。”

    经过尤柘这么一提醒,傅海棠才觉得武丹阳有蹊跷,“好象是挺不方便的,他明明不在京都,可是给他写信寄东西的地址都是京都的一个什么什么研究所转。我五哥毕业以后到底去干什么了?弄得这么神秘?”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象是和国防有关的研究工作,管得挺严的。“尤柘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们这些有国外背景的人,不方便和他联系,给他添麻烦。”

    武丹阳的形象在傅海棠心中瞬间高大了许多,她从小就战斗的英雄,舒老爷子那里打仗的故事一箩筐一箩筐的。自元肆弃笔从戎,虽然时不时地拿不知明的东西来毒害她,却依然成为了她敬佩的偶像。

    作为铁马金戈的后代,她原来只认为,拿着枪留着祖国的边防和国门才是保家卫国。现在知道,原来五哥这样抛家舍友躲起来搞研究的也是为了捍卫自己的国家。

    “英雄!”傅海棠竖起大拇指,“我五哥是要当英雄的人呀!”

    路程很短,两个人在路上聊得不多,又被武丹阳的事搅了局。

    尤柘也没来及问傅海棠为什么要让他找关于性取向研究的书,也没有问她关于出国留学的事儿。

    傅海棠也没有问出尤柘回国来海彦的原因和尤豫透露出来的后手惊喜是什么。

    一进餐馆,傅海棠把几个人安排到包厢,就溜到后厨去准备打算做的菜。原来就打算两个人来着,她没准备很多,只是叶纯忻喜欢的几个菜。这会儿变成五个人的宴席,还有个好久没吃家乡菜的‘海龟’,她那几个菜就显得捉襟见肘。

    不得以她又点了几个硬菜,拜托厨房里的师傅,少放糖,别用味精,精细点做着。

    叶纯忻到时,傅海棠还在厨房给人打下手,她被服务员往包厢领时,以为她六哥又要出什么妖蛾子,弄了这么大一间来过生日,推门前,她捏着口袋里的帕子,做了心理建设,告诫自己,即使傅海棠邀请了别人一起庆生,她也不能表现出失望。

    事实上是她见到包厢里的人非但没有失望,简直是喜出望外。

    打小的好友兄弟久别重逢,她一只手拉着尤豫,一只手牵着尤柘,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关晓彤看着,又羡慕又感慨,很庆幸自己遇到了这几个情深意重的人,有幸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傅海棠里厨房忙完,脱了做穿的外套,和头上的塑料袋,粗略地洗了把脸,味了味自己身上没什么怪味,回包厢打算和久别重逢兄弟再抱头痛苦一场。

    她挤在尤柘和叶纯忻中间,拉着尤柘就要抱,结果被叶纯忻一把扯过去,面对面地看着她问“你眼睛怎么回事?”

    原来遮瑕霜给她几把洗掉了,急着回包厢见人,忘了这回事。

    “哦,刚才厨房里切洋葱,辣眼睛,揉的。”她做势曲着食指在眼睛下面揉了揉。

    关晓彤抿了一下嘴,觉得好笑,心里说,你就编吧。

    “眼角有血丝,皮外伤,颜色暗沉,痕迹已经不明显。”叶纯忻伸手按了一下傅海棠的眼眶“无痛感,六哥,我是学医的,这点儿我都看不出来,奖学金就白拿了,你这明明是被人打的。”

    “六哥!”“小六儿!”经过叶纯忻这么一说,尤家两兄弟一个惊讶,一个忧心。

    “我六哥也能挨打?”

    “你怎么又打架?”

    叶纯忻伸手去扒傅海棠的眼皮,想再看仔细点,看看眼睛有没有什么事。

    傅海棠伸请给按住了,“别看了,没事儿了。”

    这时服务员打开包厢的门开始上菜,傅海棠就势打忿。

    “上菜了,看看六哥给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她转了下头见几个人的眼光还在她脸上,只能避重就轻地说“我没事儿,健身,办了张拳击俱乐部的卡,前两天,练拳的时候,不小心打的。”

    她捏了捏叶纯心的手说“真不重!”

    又转头对尤柘说“没打架,这里打架可贵了,一巴掌罚五百,谁打得起呀!”

    “我靠,顾客不都是上帝吗?这是哪家俱乐部,上帝都敢打。”尤豫立马觉得自己学的东西有用了“六哥,你把合同给我看看,我给把卡费讨回来,让他们付医药费,务工费,精神损失费!”

    傅海棠隔着叶纯忻伸筷子去敲尤豫的头。

    “废,废,费你个头。书还没读完呢,就学人家去当痞子律师碰瓷儿!关晓彤,回头再不让他跪洗衣板,姑息养奸,我就和你断交!”

    傅海棠和尤豫两个人热闹着,其他人抿着嘴看。恍惚间尤柘突然觉得这两年时间都是梦,他好象并没有远走异国,孤身一人。

    宴席刚开始的时候,傅海棠把新买的发带给叶纯忻带上,叶纯忻在傅海棠的脚踝上给她挂了根精巧的银链子。

    尤柘送了两人一对派克钢笔。

    关晓彤和尤豫直接塞了个大红包给两个人。

    傅海棠觉得收不赚钱的人的红包不好,兄弟间也不需要这么客套,正想推辞,就听尤豫说“投资,投资,等我们结婚那天,您再酌情包回来不就行了?”

    “外面罚站去!”关晓彤没带洗衣板,只能直接把人给了哄出去!”

    尤豫心有灵犀地去外面打电话。

    傅海棠和叶纯忻继续拆尤越,傅丁山和武丹阳寄过来的东西。

    傅丁山寄过来的是两只薰衣草结草手环,和两幅孩子们按照片临摹下来的画。结草手环上的花已经干枯了,但带在手上在鼻子下面轻轻挥舞,依然可以闻到淡淡,宜人的香气。

    两幅画里的八位少年,勾肩搭臂,相互依偎,笑得紧密无间,肆意张扬。

    武丹阳的礼物是一套围棋,白子似乎是玉,黑子是一种看不出来品种的石头,木雕的棋盒,装白子的雕着迎春花,下面刻字春心,黑子的盒子雕着海棠花,刻的字也是海棠。

    “真有心”尤柘看着那两幅画,抚弄棋盒盖子上的春心海棠,轻轻地赞着。然后又抬头问“老大送了什么?”

    “书!肯定是书!”傅海棠不用打开就知道。

    果然是漂洋过海的几本书,一叠资料和几本宣传册子。书是给傅海棠,都是英文的理工教材,资料是给叶纯忻的,一看就是费了心思收集整理出来的医学案例和文献。

    叶纯忻趁着傅海棠去外面去给她拿饮料,仔细看了贴着傅海棠名字的便利贴的那几本宣传册子。那是几所学校的介绍。每本册子,尤越都特别用中文标注了利弊。

    便利贴的另外一面还有一行小字,“如果美国的学校不合适,这几所学校也是不错的选择,浅知和我都可以为你做担保,不妨考虑一下。”

    看完,叶纯忻把资料和书都收了起来,神情坦然地把那几本贴着尤越笔迹的宣传册夹在医学文献里,装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尤豫和傅海棠先后回来,几个人推杯换盏地又吃了一会儿。

    尤豫凑到他二哥的耳边,小声说“你给拖一会儿,人在路上了。”

    尤柘问傅海棠“有烟吗?”

    “你抽烟了?”傅海棠惊讶地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国外压力大,偶尔抽抽解解乏,没上瘾。”尤柘站起来,在椅背上拿起大衣,抖了一下。“陪我出去抽根烟,我有事儿想和你说。”

    两个小的时候关系就近,偶尔会有他们间的短暂秘密。所以尤豫和叶纯忻也没有介意。

    关晓彤和叶纯忻是小半个同行,两个人揍到一起聊运动损伤,预防和治疗。尤豫嗔目结舌地在边上给关晓彤当人体模特。

    “你.......”尤柘犹豫着该从哪里问,想了想说“怎么突然想来美国读书了?我当时决定去国外的时候,你不是还说我是卖国求荣吗?”

    傅海棠把烟点好递给尤柘,自己也点了一根。

    “小春说想去......”她抬起左脚用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地面“想一起去,反正我也没想好毕业以后干什么,就陪她去呗。”

    “嗯,去国外读书,申请学校和考试都不是特别难的事儿,我也可以请我的导师给我做担保,只是这学费生活费,你打算怎么解决?家里拿得出这笔钱吗?”尤柘问了她最现实的困难。

    “不让家里出钱,我家也没钱,舒老师是有名的月光族,傅建国同志是舒老师腐败生活的坚决拥护者。”傅海棠,吸了一口烟,又吐出来,在烟雾中眯起了眼睛。“钱我自己想办法。”

    “你想什么办法?就算你们学校允许勤工俭学,以国内的收入,全职双职工不吃不喝也得用小十年的工夫来凑这笔钱,你打工能赚多少?”尤柘知道傅海棠,总会有些出奇不易的野路子,但是以他的循规蹈矩,他是想不出傅海棠怎么能用三年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国内的研究生教育水平也不低,这个国就非得出吗?而且,你出去也不能直接考研吧,是不是要重读本科?耽误四年的时间,去达到一个自己都不确定的目的,你想好了吗?”

    “钱的这事儿我想过,但没想过耽误不耽误自己,只要不影响别人就行,我爸妈也不需要我出钱养家,早工作,晚工作,只要我不问他们要钱,都没关系。至于是不是耽误了自己,很难说,人生就那么几年,做自己喜欢的事儿,不算耽误。傅丁山出去支教几年,回来还是那点工资,别人涨工资,进职称,买房子都和他没关系,那他是耽误了吗?我们傅家的人可能都这样吧,就是喜欢随着性子来,活的自在就好。”

    “你问我要的那些资料是做什么用的?”傅海棠让他帮忙找资料时,他就有些预感,他与武丹阳有袍泽之情,那人顾虑再三都不肯和他一起出国。

    傅海棠当年放着进名校的机会不要,大笔一挥就跑来海彦读二本。如今又要在二本里一边打工挣学费,一边拼海外留学的成绩。这些不过是为了一个叶纯忻。他怎么会想不到这里的蹊跷。

    “好奇,随便看看。”傅海棠知道她二哥情商不高,便随口敷衍,却不想尤柘在这几个兄弟里是最明白她的人。

    “傅海棠,我多少是了解你的,人能随心所欲是好事,但咱们没法只为自己活,如果你因为一已私欲给自己亲近的人带来困扰,伤他们的心,就不是你傅小六了。你...会受伤的。”

    “不怕,我不是有二哥嘛,伤了我就去找你,你给我治!”尤柘的话不多,她却听得明白,二哥原来是个明白人,而且是可以对他诉苦的明白人。

    “我一个学金融的,拿什么给你治,往你身止糊美金吗?”话不用再深说,尤柘心怀侥幸地想,自己没有活明白的人生,也许傅小六可以替他活明白。

    “要糊你就现在糊,我正缺着呢!”傅小六现在是貔貅,对着钢镚儿的她都能流口水。

    一根烟没抽几口就烧了手。尤柘把手里的烟头掐灭,扔进身边的垃圾桶里。

    又问傅海棠要了一只在指间摆弄着。

    “我......可能要结婚了。”

    “结婚?和谁?”傅海棠吃了一惊“这难道就是尤小七说的后手惊喜?”

    “我妈给介绍的,也是咱们大院里的孩子,家长都认识,和叶子是一届的,你见面就能想起来,现在在海彦读专科”尤柘神情倦怠地揉了揉眉心。

    “你好歹也是喝洋墨水的,怎么也弄这一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儿!自由呢?恋爱呢?”傅海棠听了这个消息是惊,在她二哥脸上她也没有找到喜。

    “别人介绍的就不是自由吗?结了婚以后就不能谈恋爱了吗?迂腐!”尤柘甩了下头,不知道这话是用来教育傅海棠的,还是说服自己的。

    两人关于自己恋爱的话题争论着,餐馆前面的街道上缓慢地开来一辆,赚人眼球的跑车。

    车子在东北餐馆门前滑过,又退了回来。

    车门打开,副驾驶位置上下来一个人,驼色的短大衣,银灰色的西装长裤,浅棕色漆皮短靴,鞋头锃亮。

    来人抬头看了一眼餐馆的招牌,理了理衣襟往前里走。

    “姐夫!”跑车的车窗摇下来,一个板寸脑袋伸了出来,接着是一只手,手里拿着一只金色的手提纸带,手腕上是同样金色的腕表,晃眼。

    “哦!忘了!”驼色大衣转身,一只手接过纸袋,一只手搭在跑车的车顶问“你真不下来,没有外人,都是我兄弟!”

    板寸脑袋鄙夷地看着东北餐馆的门面,轻哼了一声“这种地方...算了!”

    “你小子这会儿开始穷讲就了,当年坐在牦牛屎上吃饭的,不是你了是吧?”

    “姐夫,我说你这发小也混得不怎么样吧,国外回来还安排这种地方吃饭,不会在国外就是个洗盘子的吧!”

    驼色大衣本来,略倾着身子,在笑着和板寸头讲话,听了他这话,直接收了搭在车顶上的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脸色冷了下来。

    “龚小三儿!我跟没跟你说过他们是我打小的兄弟,他们就是我,我就是他们,你看不起谁呢!”

    龚梓其从小被惯坏了,梗着脖子,瞪着眼刚说了一个“我”字。

    车子侧面就杀过来一个人,踢着跑车的轮胎说“哪来的车,知道不知道这里不是随便停车的,这么寒酸的破车你敢停这里,不怕档风玻璃给咂了!”

    龚梓其的这辆车一百多万,全海彦也不过才有两辆,今天知道元肆是来见发小,特意开出来给他争场面的。

    “破车,我靠!”他推了车门就想下车,看看谁这么二五眼,门刚推了一半,就被元肆一把按了回去。

    元肆转身索性用身体堵住车门,对着一口一个喊着破车的人笑。“小六儿!”

    傅小六有五六年没见过元肆了,不把他勒死在胳膊里,都报不过五毒入腹的仇。

    元肆抱着不肯松手的傅小六,无奈地越过她的头顶和信步走来的人打招呼“二哥!你快帮我把小六弄下去,她快把我勒死了。”

    这时关晓彤陪着叶纯忻出来找抽烟的两个人。

    叶纯忻见傅海棠今天这搂搂那抱抱还不够,现在干脆挂人家身上了,被抱的人还是一身名牌,靠着一辆跑车。她知道傅海棠这段时间一直在市里的一家私人会所打工,以为她守不住节操,傍了大款。

    “傅海棠,你干嘛呢!”叶纯忻懒得看傅海棠傍的大款,只对着平日里都叫六哥的人发脾气。”

    “我报仇呢!这几年差点没这家伙毒死,以前他躲得远逮不着,现在可算逮到了,我要把元肆就地正法!”

    “四哥?”叶纯忻这会儿看清了大款的脸,也不再想什么节操了,凑过去把脸贴在傅海棠的背上,让元肆哥一起抱了。

    傅海棠总算从元肆身上下来了,元肆搭着尤柘,傅小六右面勾着元肆,左面搂着叶纯忻,四个人说说笑笑着往里走。

    “姐夫!”龚梓其可算得了自由,踹开车门下了车。

    “你不是说是发小兄弟聚会吗?怎么都是女的?这个是女的”他指着关晓彤,又指着叶纯忻“这个也是女的。”然后他斜眼挑了一下傅海棠“还有这个不男不女的!”

    傅海棠早些时候就听他说话不中听,这会儿又被指了个不男不女,松开元肆就想过去教训他。

    “就你这个油头粉面的小个子,放你的太监屁,你才不男不女呢!你个娘炮儿!”

    尤柘一把拉住要打人的傅海棠,“小六儿,怎么说话呢,教养呢?人家没有,你的也丢了吗?”

    龚梓其一听就知道尤柘明着是劝架,其实是在骂他没教养,太子爷的脾气犯了,刚撸胳膊挽袖子地要揍人就给忍无可忍地元肆给喝住。

    “龚梓其!军姿!”元肆一脸寒霜。

    刚才还是活驴一样的人,听到军姿两个字,上了发条似地,立正,抬头,挺胸,敬礼。

    “报备!”元肆声音不高,但不容违背。

    “是!首长!南城军区,二十六师特种兵纵队工兵第三团一部龚梓其!”

    “道歉!”

    “是!首长!南城军区,二十六师特种兵纵队工兵第三团一部龚梓其,对不起!”

    “滚回去!”

    “是!”龚梓其红着眼睛恨恨地看了傅海棠一眼,对着元肆抬手敬礼,转身上了车,一脚油门,带轰鸣的声音,绝尘而去。

    “四哥,你也太牛吧!”傅海棠对着元肆吐了吐舌头,“这种开着小跑的少爷兵都能被你管得服服帖帖的,厉害!”

    元肆寒冰一样的脸,渐渐解了冻,意味深长地看着傅海棠。

    “这个龚梓其是我在大雪山上背回来的兵,在我手下我还控制得住,我要是不在边上,这种太子党,你以后遇到最好不要惹他。“

    傅海棠挑了挑眉,正要再说什么,手心里伸进来一只冰凉的小手。

    “六哥,外面怪冷的,我们快点进去产吧!”

    “是呀,快点进去吧,要不然好菜都得给尤豫一个人拱了!”关晓彤笑着招呼着元肆。

    “我叫关晓彤,尤豫的女朋友!”

    进屋的时候元肆和尤柘随着关晓彤走在前面,傅海棠牵着叶纯忻的手走在后面。

    她望着元肆比五年前要宽厚了许多的背影,看得清楚的熟悉,看不明白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