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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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闻香识女人

    女贼身手敏捷的跳到床上,躲在童乐天身后,把剑抵在他后背。

    “别让他进来,不然我杀了你!”

    “大人,小人能进来么?”

    童乐天只好回应着外面:“啊?什么事?”

    “厨房做了点宵夜,钦差大人是否吃点再睡?”

    “额,不用了,我不饿!哦……何总管,我太累了,你就别再打扰我了,有事明天再说!”

    “是!钦差大人!那您好好休息,小人告退!”

    直到门外脚步声走远了,女贼才松了口气,意识到自己居然上了人家床,居然钻到一个被窝里去了,赶紧起身下床。

    童乐天看着这女飞贼扑棱扑棱的大眼睛,虽然她蒙着面,但也能看出这是害羞了。

    “你,你真的不是何总管?”

    “姐姐,你不信我,我说什么也没用!”

    说完,翻身整理枕头,准备睡。

    “谁是你姐姐,休得乱叫!你真的是钦差?”她听到外面的人喊眼前的人称作“钦差大人”了。也知道方才外面敲门的才是何进何总管。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反正他们都以为我是钦差!”

    “你是来采石场办什么差?”

    “说是督办修皇陵的石材能如期交付。”

    “说是?谁说?督办采石,司空府派个监造就能办,何须委派钦差?你来采石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唉!见过世面的人就是不一般!这女子要找尚书大人,肯定跟尚书级别的有来往。

    童乐天知道,今儿跟这见过世面的女贼说不清楚,是没法睡了。

    不过呢,跟她说实话她偏不信,那就编个瞎话试试?

    “上面派我来,明面上督办采石进展,实际上是暗查一个冤家错案!”

    这女贼一听,登时给跪了,把童乐天给吓了一跳。

    只见这女贼双膝跪地,双手抱拳,情绪激动的说道:

    “大人,吏部尚书上官大人乃是忠臣,万万没有逆反之心!望大人明察!”

    童乐天赶紧坐起身:

    “姐姐,你小点声!”

    “哦,大人!上官大人是看不惯朝廷庸才当道、奸臣横行,才想到破除官爵世袭罔替,举贤任能才是开创盛世的正途。万不是那些奸佞小人说的谋反篡逆!”

    “这是——哪跟哪儿啊?”

    “小女子说的句句是实情,还望钦差大人明断!”

    “这个——”童乐天听的是一头雾水,大概意思明白,具体细节他还模棱两可。

    这女贼一身黑衣还蒙着面,应该是谋财害命的打扮,怎么突然就春秋大义起来了?

    “你又是谁啊?”

    女贼听到问话,赶紧揭开黑面巾,露出一张闭月羞花的脸。

    “小女子上官香儿,吏部尚书上官云乃是家父。家父一心为国,进谏忠言,却遭奸臣谗言诬陷,被皇后问罪打入刑部大狱。”

    先是被这上官香儿沉鱼落雁的姿容惊叹,后又听到其父被皇后定罪而怜惜,童乐天一时错愕连连,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大人!请大人查清冤案,上报朝廷为家父平反!”

    上官香儿说着说着痛哭起来。

    童乐天赶紧起身,下床搀扶上官香儿。

    “你先别哭!起来说话!”

    可无论怎么劝、怎么扶,这上官香儿自觉委屈难申,哭得不能自已。

    “你这么哭闹下去,让别人听见闯进来,再看到你这身打扮,怎么办?”

    上官香儿一听吓,赶紧极力控制情绪,由得童乐天把她馋起,唯唯诺诺的站在一边。

    童乐天见她情绪逐渐稳定,才重新坐回床上,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呢,今天刚来,好些事还没弄明白……”

    上官香儿认定钦差大臣是为她父亲的案子来的,赶紧说道:

    “小女子说的句句是实情,我父亲是冤枉的,望大人明察!”

    “不是!是,你说的是!我是说,我还没弄明白……”

    “我明白!”

    “啊?”

    “大人可能觉得小女子所言不过是片面之词,还需多方查证,找到确凿证据才能彻查此案!”

    “你说得对,不过……啊,我是说,你父亲……上官大人不是押在刑部大牢么?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童乐天记的晚上吃饭时,何进说都城离这儿有至少十天的路程呢。这刑部大牢应该在都城附近。

    “是皇帝开恩,以修葺皇陵为名,赦免一众死囚的死罪,充当劳役发配此地采石。我父亲便在赦免名单里。难道大人来此地,不正是来暗查我父亲的案子么?”

    “啊?这个——”

    “请恕小女子口无遮拦!说穿了大人微服私访的计策!”上官香儿再次抱拳跪地。

    这帮人一个个的,是多么盼着一个真才实干、清正廉明的钦差来此公干、微服私访啊?

    事到如今怎么办?刚刚一波还未平,这一波又起。这活接不接呢?

    “嗯!这事儿急不得!”

    童乐天故作深沉的说道:

    “你可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还请大人明示!”上官香儿依然跪在地上听着。

    “你先起来,我给你分析一下。”

    上官香儿听话的起身,认真的听钦差的一字一句。

    “你父亲作为吏部尚书,为朝廷举贤任能是他份内之事,对吧?”

    “大人所言极是!”

    “可皇帝没说什么,皇后为什么会生气?还要治他的罪?”

    “小女子不知!”

    “皇后要保太子!”

    “啊?”上官香儿听傻了。

    童乐天很满意上官香儿此时的表情,他接着说道:

    “举贤任能一旦实施,世袭罔替就会被废除。对吧?届时,多少王侯将相子弟的仕途会因此被废?你父亲这一创新改革,会得罪多少王公贵族、皇亲国戚?”

    “啊?”

    “且不说王公贵族、皇亲国戚,当今皇帝有几个皇子?”

    “十三个。”

    “当今太子是这十三个皇子中最优秀的么?”

    “不是!天下皆知八皇子才是文武双全的天之骄子……啊?小女子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说来听听!”

    “家父鄙弃世袭罔替,断绝了皇亲国戚弟子的官位食禄,一旦实施举贤任能,也让当今太子之位朝不保夕,以八皇子的才智定然会代替太子。所以皇后才迁怒与家父……这……”

    童乐天心想:这可是你说的,我只是引导推演一番而已。

    上官香儿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以前她也想了,只是没想这么远。

    上官香儿再一次重重跪在地上,绝望的泪流满面,哭诉道:

    “请钦差大人指点迷津,如能救得我父亲脱离苦海,小女子愿……小女子愿为奴为俾,终生侍奉大人!”

    童乐天心里盘算着:这活不好接啊!案子倒是好查,当事人就在此地,问清楚就行。可就算查清问明白了,他找谁汇报去啊?他这钦差官位是被“黄袍加身”的,没走正规程序啊。

    接,难,难于上青天!

    不接,可惜了这么好的女子从手里溜了!

    再有一旦被她发觉有诈,还得担待“假冒钦差”的罪名。

    可眼下,先把她打发走,等睡醒了、寻思明白“我是谁”了,再另做盘算。

    童乐天一改语气,装模作样严肃的说:

    “我问你,这山下有重兵把守,你是怎么进来的?”

    “请大人赎罪!小女子自小被家父送到天香阁,跟随师父习得天香功法。这山下隔档,在小女子轻功下形同虚设。”

    “你会轻功?”

    “略懂的一些!本想劫持管家救出家父,不想冒犯了钦差大人。还望大人赎罪!”

    “嗯!看在你救父心切的份上,我不追究你!下次不能这么鲁莽!你去吧!”

    “去哪?”

    “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啊?”上官香儿一脸茫然。

    “你父亲的事得从长计议!皇后定的罪,哪能容易平反?”

    “可是……”

    “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天时、地利、人和,才能救出你父亲上官大人!”

    “一切听从钦差大人定夺!”

    “快走吧!别被别人发现了!”

    上官香儿起身要走,却又再次返回跪拜在床前。

    “多谢大人不罪之恩!”

    “不谢不谢,你快走吧!我这还一大堆事没弄明白呢!”

    上官香儿走了,走时很疑惑。对这年轻的钦差,有很多很多的疑惑。

    “他是谁派来的钦差?”

    上官香儿走后,童乐天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了。明明很累、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本来是想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的来龙去脉,可是上官香儿余留的清香一直飘荡在鼻子底下。还有那天生丽质的音容,凄楚可怜的哭腔,盈盈绕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天快亮时,他睡着了。却又被敲门声敲醒了。

    门一打开,何进带着一众下人端着陶盆瓦罐进来,伺候童乐天洗漱。

    透过门缝,童乐天看到门外下雨了。

    何进一脸激动神色,一进屋便给童乐天跪下了。

    “多谢钦差大人神机妙策!汤伯连夜锻造出百十根何进钻头,奴夫们一夜间开出六百余石板。照此进度,定期完工肯定不负皇恩!”

    “哦!”

    何进起身接着说:

    “汤伯还在赶制尽多的何进钻头。”

    “何进钻头?”

    “对啊!昨晚大人不是说,将此利器以小人名字命名么?”

    “哦,哦,合金,何进,何进钻头!对!对!哈哈,千万别传出去是我锻打的哈!”

    “一定一定!用大人锻打的……”

    “嗯?”

    “哦,不是!是用汤伯锻打的何进钻头,开采石板效率提升了不说,现在也不怕刮风下雨了。等打造出更多的合金钻头,进度还会提前,小人已经着人准备启程回都城的车架了。”

    童乐天不习惯的在奴仆服侍下,被动的洗了脸、漱了口,又被抹擦干净。转头冷不丁的问何进:

    “何总管,你这采石场是不是押着一个叫上官云的人?”

    何进吃了一惊,赶紧屏退了下人,又关紧房门,才唯唯诺诺来到童乐天身边。

    “大人从何得知上官云在此地的?”

    还真在这儿羁押着尚书大人?

    “你别管我从哪儿知道的,你就说有没有这人吧?”

    “有!可这人身份特殊,虽发配到此地,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能接触的!”

    “嗯!皇帝下令把他发配到这儿,是不是还有别人下令让你‘特殊照顾’他?”

    何进一听这话,更加震惊了。躬身抱拳,小心翼翼的问道:

    “恕小人抖胆!敢问上差大人,是奉皇帝圣旨钦点来此,还是皇后的懿旨?”

    童乐天被问烦了,生气的一拍桌子,大喝道:

    “大胆狗奴才!”

    何进“噗通”跪地,差点吓尿了。

    “我来这儿是谁的旨意,是你敢问的么?是你能问的么?监督你采几块破石头,司空府派个监造就能办了,用得着钦差来么?”

    明明阴雨天,何进却是一头大汗。

    “是是是,小人知罪!”

    “既然知罪,还不实话实说?人呢?是生是死?关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