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头脑风暴
“哔——”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而且已经记不起开头了,至于怎么结束的好像也没了印象…
“哔——”
漆黑的四周一阵嘈杂的声音夹杂着铜锣敲响,三束白色聚光灯交叉旋转着照向舞台中央,一声嘶哑尖长的笑声拉开了魔术的帷幕表演。台下的观众窃窃私语,闪光灯偶尔亮了几下,一个踩着两米高跷的杂技演员晃动着身体,双手轮着数柄发光的利刃,他的身后是比他高了一个头的霓虹灯门架,上面的‘×’符号忽明忽暗。嘭的礼花炮一响,台下掌声躁动,一名身着黑色西装,装饰闪亮的黄色五角星,戴着发光的三角项链的魔术师顶着高筒礼帽,迎着五彩斑斓的雪花,低头走到舞台一侧的钢琴前,于是,我坐下来轻轻弹了一段月光小夜曲。我用脚一蹬地面,往后溜了大约一米,随即华丽起身,黑白琴键仍然按照既定的曲谱此起彼伏,台下掌声雷动。
忽然,剧场的顶篷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大量的钢筋水泥碎块掉落下来,一双红色大手撑着裂纹,伴随着布幔撕裂的声音,一张巨大死白的大脸呈现在我眼前,周围响起嘶哑的尖笑声,我被他捏了起来,像水果糖般放进他那火山口一样的嘴里。
眼下变成了起伏不定的冰川隧道,我拼命的想要抓住任何可以阻止我下滑的东西,脚底的隧道越来越宽,可以看到汤沸冒泡的火红岩浆,我胡乱一抓不知哪来的绳子,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
“你没事吧?”旁边的人顺着绳索滑倒我旁边,头上飘下来阵阵雪花,“快点,开始雪崩了!”
我俩穿着登山鞋蹬着雪山崖面顺跃而下。头顶上传来轰隆的巨大响声,无数的雪块掉落下来,我站在突出的岩石上,再用力一蹬,山体像一层白色帷幔一样被我踩软,我就像陷进大块棉花糖里一样。
我挣扎着爬起来不被淹没,又掉回彩色的橡胶球池里,我坐在中间的黑色软座上。仔细一看,我身处一间约有一百平米的室内游乐场,我的旁边还有两个小孩,一个穿条纹格衫,一个穿碎花洋裙,隔着儿童滑梯,他们背对着我朝对方扔球。我扒着软性边缘,一翻身滚了出去。
“站起来,你这个懦夫!你就这样被击垮了?”
我感觉摔在了硬邦邦的铁皮上,筋骨似裂,头痛不已,耳边只听的轰隆隆的响声,原来我在一列驰骋在茂密森林里的老式燃煤火车顶上,一团团白色的煤烟吹向我的身体,呛得我无法呼吸,不时有各种飞禽走兽掠过和啼鸣之声,我坐起来摸到了击剑,于是拄着剑勉强站起来,还没看清眼前的人,就被一枝粗壮的干枯树干挂到前胸,我本能的紧紧的抱住树干,只听咔嚓一声,我又掉了下去。
“你倒是醒醒啊……”旁边的人无力的拉动着我的胳膊。
我吃力的坐好,双手拽紧方向盘,奇怪的是,我却看不到坐在副驾驶人的脸庞,只看见波浪长发随风起舞,冷风在跑车敞蓬上方刮过,后面想起了嘀嘀的喇叭声,绿灯亮了,一踩油门,跑车发射了出去。然后意料不到的是,一辆重型液氢槽罐车鸣笛从侧面撞了过来,巨大的冲击力将跑车横向撞破护栏,四个气囊全部弹了出来,跌落进无尽的深渊……
这一切剧终于电影屏幕的一个光点,然后响起了片尾曲,观众纷纷离场,推开那扇白色玻璃门,然后传来断断续续的蜂鸣声,只剩我一个人在黑暗中,然后快速下沉……
“啊……”
我从梦中惊醒过来,脑海的长镜头一帧一帧的跳过,甚至耳畔能听到谢幕的掌声。我浑身已被冷汗沁透,我急促喘息着,轻揉着疼痛的胸口,我撩开被子下床,拉开窗帘。
清晨的天空密云如羽,天边连接的海平面被冉冉升起的阳光灼红一片,一艘‘漂浮的海上宫殿’——自由女王号私人游艇正行驶在平静的海面上。
湛蓝的海水连接着天际,蒙英耀一身西装站在甲板上,四面观望,几张白色橡木躺椅,脚下是环形停机坪。
但他却径直走到望远镜前望了起来。
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游艇偏离了原来的主航线,正以24节的航速驶向若隐若现的不知名岛屿,蒙英耀不由得站直了身体,眼看一场大灾难将要降临。他转过身,快步走回船舱,另一个男人与他对面走来。
“计划出现了失误。”蒙英耀不慌不忙的迎上前去扯住我的肩膀,两人并肩返回船舱,“我们偏离方向太远了。前面是一座小岛,四周的海域可能会有暗礁,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触礁或者搁浅——我们必须改变航向。”
“昨晚他就死了。”
我穿过由雪白花大理石砌成的地板大堂,脚下的菱形花纹错乱有致,两侧巨大的舷窗可以看到天蓝的海水,环形水晶圆灯衬托出富丽和堂皇。
“看见罗杰深了吗?”我回头问低头跟着的蒙英耀。
“并没有,他昨晚喝了不少酒,应该还没醒吧。”蒙英耀摇了摇酒后余悸的头。两人先后穿过船尾的盥洗室,拐个弯,顺着水晶嵌灯的楼梯上走下来一个人,他嘴里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卷。
我刚要张嘴,楼梯上传来清楚的高跟鞋声,一个女人跟在罗杰深的后面,她用枪口顶着他的后腰。她一袭深黑色抹胸长裙,锁骨凸显,乌黑的波浪发盖过了香肩,绝美的脸庞和有致的身材,给人一种英气逼人的感觉,她把右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她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婚戒。
“宁可过别人的婚礼烂醉如泥,也不愿意背手拈花的回家。很悲伤的故事啊。”她歪头打量着一身笔挺条纹西装,系一条淡蓝色领带的我,“没想到你穿的这样光鲜亮丽,竟是参加别人的婚礼,听那些准备好的虚伪誓言,看那些装出来的所谓爱情,过那些不合群的破碎生活,想必你肯定乐于鉴证这些。”
“你好,晓迷。我们来参加……”
“我对你说的誓言永远也不会改变,但不是承诺现在。”我低头看了看手表,打断了蒙英耀的话。
一声枪响,晓迷毫不拖泥带水的用左臂开枪击毙了罗杰深,又对着他倒地尸体后心补了两枪。
“你有60分钟的时间,用来选择,起点还是终点。”晓迷将枪口对准我的眉心。“他的梦醒了。林汐,你的呢?”
罗杰深从梦中醒来,狠狠的深吸了一大口气,摸了摸后背的汗水,借着窗外的嚣风平复着状态。火车轰隆隆的开动着,两侧的树木匀速后退。罗杰深板直了身体,拿起桌上的一摞报纸,头上的兜帽就被人扯了下来。
“你干什么?”罗杰深质问道。
“有没有看到一个戴着帽子的黑衣人,或者穿灰色卫衣的小伙子?”
“没有!”罗杰深摔了报纸回答道。他们一行人没在说话,沿着过道往下一节车厢查看。罗杰深的四周坐着睡着了的蒙英耀和我。
我用两根手指推开枪身。
“没想到,你会再次这样对我。”也许念在旧情的份上,晓迷并没有对我开枪,蒙英耀顺势夺过她的武器,两人撕打起来。我趁机拐向楼梯上了楼,脚下是棕褐色实木条纹地板,没等我迈下二步台阶,连续两下的沉闷枪声贴着我的发梢,打进过道两侧的胡桃木装饰墙里,我立刻躲到楼梯拐角。
“噢,这是梦里吗?如果是的话,是我在做梦,还是我在别人的梦里……”我能感觉到那个人无声无息的逼近,甚至行动轨迹我都猜得到,“我在梦里遇见过你,没想到现实中又见到你了——孟先生。”
“我不姓孟,我是林汐,是你的造梦师。”我停顿了一会接着说,“你可能没有印象了,在一次粉碎片面记忆中,误将我们的初见根除了。这,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我感觉到危险消除了,然后走出来,他就站在台阶前,若有所思凝视着我,我猜此刻他的脑海中已将我出场次数像拍电影似的倒带,在一个空旷漆黑的电影院上映,荧幕闪回着两下枪声,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人拎着手枪,右手指尖划过侧面的大理石台面,他的头发短而稀少。
“施维佛先生。”我和他握了握手。
“噢,我想起来了,我们的盗梦计划还没完成。”施维佛如梦初醒般拍拍我的肩膀,“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
又一次的枪声,施维佛倒了下去。
“很悲伤的故事啊。”
蒙英耀醒来,发现罗杰深并不在,而火车此刻也到站了,于是拿出行李准备下车。嘀嘀几声喇叭响,车站钢结构顶棚下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铁轨边的白色虚线外的面包砖上。范希思坐在商务车驾驶位置,戴着墨镜对蒙英耀招手,罗杰深从副驾驶下来,周围的人群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慢点……”蒙英耀和罗杰深抬着睡着的我,准备下火车,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从旁边穿了过去,消失在人群里。我被摔向地面。
“你在迷雾笼罩的黑夜中踽踽独行,没有光明,只有无尽的黑暗,你不知道脚下的路通往何方,也感受不到任何希望,无所谓,你可以选择转身离去……你不知道为什么?”晓迷站在楼梯口冰冷的俯视喘息的施维佛。
“因……为……”我的话还没说完,我们三人像置身于飓风的漩涡里,身体不由自主的扭曲晃动飞升,与失重不同的是,我们不可逆的只能超慢速飘浮旋转,周围的餐具、书本、沙发等物件都随之翻动,我眼前的鲜血正要融进即将要洒满我周身上下的一泼沾染烟灰的果汁中,地板也像被无形的力量从头拔起,碎裂的舷窗玻璃被吸进漩涡,天花板剥落,相框崩裂,我似乎感觉海水一颗一颗像雨点一样反重力向上蒸发,船体都被瞬间爆裂分解了一样。
我重重的摔到了结实的地面。
“你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