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防火防盗
深时多露霜,此夜正微凉。风乱树荫成倒影,张牙舞爪把戏唱,东边似个关二爷,这边瞧似黑张飞,马中赤兔全靠想,金銮殿中谁中央?正是夜深人静,把戏唱!
皇后宫三更半夜时,寝殿灯火正明。
梨子衿披着衣裳,坐在桌子旁,这摸着别人脑袋的动作,熟练起来,活似九十岁老太太,“雪枝啊,我知道你不信我,我想你大概也知道,这后宫之中没有什么姐妹情,更没有什么义结金兰的异性姐妹,那都是虚的,都是假的,都是童话里的故事。”
“所以啊,我也不瞒你了,今天就打开天窗,咱就敞亮点。我对你确实也没有什么一点一滴,半丝半毫的姐妹感情,没有,一点都没有,想都不要想!因为,我是把你当女儿看的。”梨子衿斩钉截铁地说道,
梨子衿十八岁嫁给前太子也就是当今的圣上,十八岁那年那日那时中的奖,如今二皇子今年也十四,还有六年行冠礼。
雪枝今年十六,及笄之时入的宫。
“你别以为我年纪看着年轻,但是实际上我跟你那些个干娘一样,都是把你当女儿疼的,”梨子衿叹了叹气。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给你找那三位嬷嬷当干娘?虽然,我把你当女儿疼,却也越不过那礼法宗祠,所以,我没法子给你太多,是为娘的不是!而且这后宫之中,别说波诡云谲,便是伴君如伴虎,更别说那还是一只色虎。”
“指不定,我这椅子就哪天让给了那宫外刚来的小妖精!那时候的我,又哪里护得住你呢?为娘担心啊,在为娘虎落平阳的时候,害你被那些犬狗欺负啊。”
雪枝闻言,不由地哭着说道,“奴婢错了,奴婢真的错了,奴婢以为莫公公哄的,都是骗人的,可没想到都是真的,娘娘啊,奴婢把你当姐妹啊!切切实实的姐妹啊,货真价实的姐妹,但是没想到,背地里,娘娘你竟然想当我娘呢?”
“诶,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为娘的心里都是你啊!”梨子衿摸了摸雪枝脑袋,丝毫忘了,她还有个儿子,说道,“不过你要真想这样,咱就折个中,咱就各论各的,你把我当姐妹,我把你当女儿!这样总行了吧!”
“娘娘,”雪枝抹了抹眼泪,“如果你说没有真的姐妹情?那绫罗殿那位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也把她当女儿?”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梨子衿和蔼可亲的样子,愣是把三十几岁活成了七八十岁。
“娘娘你?”雪枝惊呆了,这种语气,为什么,她有一点点害怕。
“好啦,好啦,”梨子衿摆了摆手说道,“别难过,别伤心,这外头的酒友哪里算得上真正的朋友,真正的朋友不是拿着酒杯跟你聊天聊地,胡吃海塞,当然那种朋友也不是说算不上朋友。”
雪枝闻言愣了愣,“算什么朋友?”
“狐朋狗友!”梨子衿似乎在回忆什么,她说道,“真正的朋友,是在你有困难的时候站出来,帮助你;是在你作抉择的时候,挺你;是在你快要犯错的时候,指正你,掩护你;是在你伤心难过时,拼了命去逗你开心,哪怕平时不做的,也会去做,哪怕再丢脸,也愿意去做。”
“不是困难的时候,陪你喝几杯酒,激励激励你,也不是伤心的时候,陪你喝几杯酒,不醉不归!花你的钱,喝你的酒,顺道想睡你,睡你的娃,甚至连你夫君都不想放过!那些啊都不是朋友,都是把你当跳梁小丑看的!”
“真正的朋友,他们可以共苦,也可以同甘,陪你笑,陪你闹,陪你玩,”梨子衿语重心长地,似乎想到了什么,有点凝重地说道。
“这个时候你就要注意了,老话常说,快乐是寄托在别人的痛苦上,所以,你千万,千万要记住,这个时候,防火防盗防闺蜜。小心提防她们。不然,轻则一声爸爸免不了,重则可就是当场驾鹤西去,求见如来佛了!”
“不是,怎么渡劫难的时候不防,这个时候防呢?甚至她们还要杀我?”
“不是这样的。你以为她们杀你,是简简单单地杀你吗?不。你以为她们是谋杀你的肉体吗?你的身躯吗?你这区区一百来斤的多肉吗?不,不是,当然不是了!”梨子衿恍如过来人说道。
“她们会慢慢地在你的灵魂割刀子,还会一点又一点地折磨的你的精神。她们简直不是人!她们是魔鬼!是恶魔!”
“那我怎么办?”雪枝有点缩着说道。
“怎么办?”梨子衿的笑容恍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样子,“俗话说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害人者,人害之。害人可都是要还的!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饶过谁!”
“要打败恶魔,你就要成为恶魔,要打败魔鬼,你就要比魔鬼还像魔鬼!”梨子衿摇着头笑,恍如疯子,“哇呀呀...哈哈...同归于尽吧!混蛋们!”
说着,说着,竟然哭了出来。
一觉梦中去,一梦越千年。庄周梦蝴蝶,蝴蝶梦庄周。谁是梦中人?是我,或是我?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雪枝又怕又担心地说道。
“来咯,刚出锅的,热腾腾的面条哦!”莫朗端着三碗面,跨过那门槛,就走来了,心情甚是逾越地说道,“快,尝尝鲜!这可是费了我不少心思呢!快尝尝......”
“来得正好,有点饿了,那咱赶紧吃面,”梨子衿抹了抹眼泪地说道,“来,吃面,吃面!呜~这面闻起来,真香”。
“娘娘,您怎么了?”莫朗这才看见梨子衿似乎抹着泪,疑惑地问道,“怎么哭了?这孩子太闹怎么办,估计是熊的,打几顿就好了。没必要哭嘛!”
这话说得雪枝不由地恶寒,这是几个意思啊!
“哪里,哪里,都说女儿是贴心棉袄,哪里会像熊嘛!只是夜里风大,眼睛太涩,”梨子衿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吃面,吃面!”
娘娘你这又是几个意思?什么贴心,什么棉袄!我感觉你好像在说很新的东西啊!娘娘!
热腾腾的面吃进肚子了,滚烫的感觉,似乎把心都捂热了。
再凉的日子,来一碗热面就好了!实在不行,那就再来一碗打卤面。
“对了,娘娘,那采买那边怎么办啊?”莫朗疑惑地问道,“我那边台子都搭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明天好戏开场了。但是雪枝的采买这边?要奴去打点打点吗?”
“雪枝啊,”梨子衿摇了摇头,笑了笑,对雪枝说道,“你不是说,那酒宴之上,每次开口说话,都有一个宫女跟你作对一样,都在堵你嘛!依我看啊,你直接就去找她,问问她得了。”
“为什么?”雪枝疑惑地说道。
“女人的直觉!”梨子衿笑了笑,“这看人不要看表面,看事也不要只看表面!说不定,这里头藏着些什么你不知道呢?所以啊,要凭心去看,用心感受。”
“所以要凭直觉吗?”雪枝愣了愣。
“没错,孺子可教,孺子可教,”说着说着梨子衿再次招呼着说道,“都别愣着了,赶紧吃面吧!”
这边倒是齐乐融融,吃起了刚出炉的热腾腾的面条,那吸溜几口,简直爽得不要不要的。
可那边倒是深夜里,月上柳梢头,白色若玉,霜泽似玦,就跟那挂在墙壁上的画似的,忒冷,忒干。
“那俩二傻子到底还要盯到什么时候?”秋嬷嬷打哈欠地说道,“她们不困,我还困呢!打昨个晚上就开盯,就连吃食,都躲在这边,悄咪咪地,时不时地扒拉几口,时不时地看看我们!”
“咋滴,咱长得像五花肉吗?还是羊肉串?那么下饭吗?啊!还要看着我们吃饭!”秋嬷嬷越说越气,“这也就算了,我忍了。但是盯到现在,都不放弃,这是要成仙吗?可恶啊!”
椿嬷嬷正想说话,训话几声,却听见一旁呼噜声此起彼伏,犹如奏乐,顿时松了松口气,“好了,好了。”
“可算睡着了!”夏嬷嬷摇摇头说道。
“都别愣着了,老夏,你赶紧去把人带下来。这缩在上面睡觉,真是个胆大的!她不怕着凉,我倒怕她摔死呢!”椿嬷嬷说道。
“得了!您就瞧好了吧。”说着一声,那夏嬷嬷蹭蹭就飞上去了。
“果然,这话本里说得都是真的,这成仙之路,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得了,又半途而废一个!”秋嬷嬷叹了叹气,“我辈修仙,任重而道远啊......哎呦!疼疼,你干嘛呀!”
“嗑瓜子就算了,少看那些话本,还成仙之路,还我辈修仙!你修,我让你修!”椿嬷嬷一个巴掌,就呼在秋嬷嬷脑袋上了,“赶明起,你就不要看什么话本了!都给我交出来!一本都不许留!”。
“我不,我就不!这瓜子配话本,就是五花肉配大蒜,羊肉配串,那可是天造地设的。你不能拆散她们!你要是拆散,可是要遭报应的!”
“我不拆散,我连窝端,以后你两个都不要想碰了!想都不要想!”这气人的话听多了,害得椿嬷嬷都不由地气着了。
“别啊,那我还是不要话本吧!”秋嬷嬷委屈巴巴地说道。
“算你识相!”
“呜呜,我的瓜子没灵魂了!”秋嬷嬷越想越难受,简直哭丧着脸说道。
“这俩二傻子,放哪?”说话之间,只见夏嬷嬷从天而降,再瞧她胳肢窝,左边夹着人,右边夹着的也是人。
“扔她床上,今晚上,你俩一起睡!”椿嬷嬷指了指秋嬷嬷说道。
“凭什么?”夏秋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因为我不想和别人睡!”椿嬷嬷打了打哈欠,“怎么,你们有意见?”
这眯着眼睛的样子,活似恶魔。
“哪有,哪有!”二人赔笑地说道,“不敢,不敢!”
“谅你们也不敢,”椿嬷嬷关上门,临进屋时,“都别愣着了,赶紧洗洗睡吧!”
说完,便进屋去了。
“哼!”秋嬷嬷对着门,冷哼一声,“死老太婆!”
“秋香,我可还没睡呢?咋地,你连瓜子都不要了是吧!”椿嬷嬷的话语从屋子里传来,“不想的话,还不给我滚回去睡觉!”
冰冷的风,冰冷的语,哗啦啦地打在了秋嬷嬷的脸上,冻得她直哆嗦,那牙齿都咬得很紧,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咬牙切齿。
只见秋嬷嬷咬牙切齿地朝着那屋子门做了做鬼脸,“略!”
回过头瞧着夏嬷嬷在那儿,直接撒气地说道,“还抱着她们干嘛?等着过年开席吃肉吗?还不扔了!你不睡,我还要睡呢!哼!”
说着,就转身离去,只留一个背影。
夏嬷嬷无辜地看着秋嬷嬷那离去的背影,再看看自己胳肢窝里的俩人,不由地沮丧说道,“我这招谁惹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