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能看懂？”

    维恩满脸不可思议，莉莉作为女仆的孩子，只接受过最基础的教育，还有维恩教过她的一点算数，之前他是完全不知道维恩居然会认魔女的文字。

    “嗯，在我很小的时候老爷教过我。”

    莉莉点了点头，“每次女主人生老爷的气的时候，老爷都会躲到我妈妈的房间里去，有的时候会把我赶出去，等到他们出来之后，老爷就会教我这种文字，我每记住一个字都会给我一块糖吃。”

    造孽啊老爹……

    维恩扶额，他十几岁的时候父母经常吵架，吵架的具体原因好像已经非常模糊了，唯一能记清的就是那时候母亲总是不让老爹回家，老爹也就干脆好几天不露面，直到几天之后被莉莉的妈妈，也是庄园的女仆长用小板车推回来。

    “那，你能帮我读一遍这几页上的文字吗？”

    压制住翻涌的思绪，维恩连忙翻开文件里带有魔女文字的几页，把它们拿给莉莉看。

    “我试试吧，这种文字很复杂，语法也完全不一样，一个符号就代表一个意思，我也只记得一部分了……”

    莉莉接过文件，慢慢地读了起来。

    “我们的尝试还在继续，总能找到回家的方法……”

    “法术和魔网都是陷阱，新的穿越者们，务必牢记这一点，不要被超凡力量迷惑了心智。你的家人和朋友还在等着你，没人想在迷雾里慢慢腐烂。”

    “一环是一个界限，在你因为掌握真正的超能力而沾沾自喜的时候，神明已经向你投下了目光。”

    “那是祝福，更是诅咒，是把你束缚在这个世界的诅咒。”

    “如果你们需要帮助，就去找魔女们吧，最初的魔女是我们中的一员，语言是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纽带，不要教给任何人。”

    ……

    “就是这些了，少爷。要我重新点上蜡烛吗？”

    在莉莉读完最后一行之后，车上的蜡烛也正好燃尽。一阵火光闪动之后，黑暗吞没了维恩两人。

    “不用了……”

    维恩深吸一口气，凭着记忆把散落的文件收起来，放回带锁的木匣里收好，随后对莉莉说道：

    “你去休息吧，毛毯你也拿走，让我一个人静一会。”

    莉莉含糊地咕哝了一声，摸索着拉过毯子，在维恩对面的长椅上蜷起身子躺了下来。

    马车里陷入了安静，维恩回忆着莉莉的转述，眉头越皱越紧。

    魔女的文书当中提到了“穿越者”这个词，莉莉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机械地按照每个字的意思翻译下来，但结合老爹的反应，维恩已经能猜到，老爹似乎并不是流离之地的人。

    认真想起来，维恩发现自己对老爹其实不怎么了解，只记得他好像不是很喜欢自己，从小到大几乎都是把自己丢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母亲，教育方针是“不死就行”。

    对于这种方针维恩当时是没什么意见的，反正老爹是个精锐级的红袍法师，作为高贵的法二代，他倒是也没吃太多苦。

    但这样不靠谱的老爹也有强硬的时候，在维恩到了上学的年纪时，母亲想让老爹靠关系把维恩送进法术学校，结果老爹突然大发雷霆，和母亲吵了足足两天。

    那几天原本对母亲言听计从的老爹突然犟了起来，不管母亲怎么哭闹都死活不松口，最后当着维恩的面撕了他的申请，撅断了母亲给他买的法杖，把他送去了商学院。

    “法术和魔网都是陷阱……”

    维恩透过车窗玻璃注视着深远的天空，迷雾依旧缓慢地流动着，好像几千年未曾改变过。

    又发了一会呆，维恩轻轻喊了一声莉莉的名字，小女仆没什么反应，已经熟睡过去。

    维恩轻手轻脚地走下车，如愿在火堆边看到了贝奈斯。

    “少爷，您有事吗？”

    尽管维恩的动作很轻，但是枕着长剑小睡的贝奈斯还是立刻就意识到了有人靠近。

    “看到了点……意料之外的东西，睡不着。”

    维恩说着走到贝奈斯的身边，“有点事情想问你。”

    贝奈斯点了点头，稍微坐直了身体，把垫在背后的大红披风扯出一半来给维恩围上，用树枝把火堆的火捅的旺了些。

    “来这边坐吧。”

    随后，她扯下一边肩甲的带子，露出穿着棉布内衬的肩膀，示意维恩靠在上面。

    “莉莉是老爹的孩子吧。”

    维恩也不推辞，靠在了贝奈斯的肩膀上，女骑士的肩膀因为常年习武比正常人要宽大厚实许多，取下铠甲之后，维恩能感受到上面濡湿温热的、属于贝奈斯的气息。

    “老爷的事我不清楚，但他确实很喜欢莉莉，也的确和女仆长在一起鬼混过一段时间，但是在我跟随他之前，莉莉就已经出生了。”

    贝奈斯的回答十分严谨，不过维恩并不太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更关心的是下一个问题。

    “老爹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一本谁都看不懂的日记；但是今天我在看文件的时候，发现日记里记录的是魔女的文字，而莉莉能看懂这些文字。”

    维恩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从十七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老爹，现在有十年了，你觉得，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实际上，老爷做事我一向不会过问。”

    贝奈斯摇了摇头，“那孩子知道老爷日记的事情吗？”

    “不知道，毕竟他在名义上和莉莉没有关系，没什么可留给莉莉的。”

    “那么，我觉得您应该先弄清楚老爷的日记都写了什么，但是不要直接把日记给她看，而是让她教你那门语言。”

    贝奈斯建议道，“魔女的语言至少还有那些魔女明白，但是老爷的日记里记录的，应该是他本人最重要的秘密，不管是对您还是对他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

    “那为什么非要大费周章？”维恩不解，“如果我是他的正牌继承人，那为什么不把那种语言教给我？”

    “……老爷这么做，应该是想让莉莉对你有用。”

    贝奈斯迟疑了一会，才支支吾吾地说道，“他是真的很宠莉莉，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