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人大多都是上班一族，大约都是7到8点之间上班，习惯早上出来遛弯儿和晨练，回家时顺便买点菜。那时候没早市，但是也有一些农村的人来县城卖菜，城里的水果店主卖水果等。一般都是哪里人多去哪里卖。

    一座上千年的辽代古塔是我们县城的标志，坐落在县城最主要的中心地带，这座经历了千年风雨的古塔，如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见正岁月的流失，时代的变幻，在这个小县城里，每天都有很多人在下面来来往往，我们几个就在这个塔下卖野菜。

    为了能把野菜当天早上卖完，卖完了要赶回家上午干别的活，下午继续挖野菜，晚上洗干净控好，我们就得起大早。

    刚开始卖野菜时，我们是摸黑出门，启明星给我们带路，走在屯里的路上时，脚步轻轻的，我们都是这个屯长大的，谁家的老人睡觉轻，谁家的娘们儿贪睡，把孩子都挤掉地上，孩子冻哭了还没醒；谁家有狗，听到脚步声会“旺旺”的叫，叫声中主人家的灯亮了，然后别人家的狗也跟着叫，叫声中屯子的灯都一家一家的亮了起来。尽管我们脚步轻轻，悄悄的。但还是被人看见，然后全屯子的人都知道了，然后就有人感叹：老房家的日子啥时候能好起来。似乎卖野菜是我的怂恿。

    钱是个好东西，谁都无法抗拒，我们这些卖菜小姐妹，也喜欢钱啊，拿着自己卖野菜的钱去屯子里小卖店买东西，买那些父母不舍得给花钱买的小零食，一脸脸上自豪，那个心情真是爽歪歪。

    既然我们每天起大早去城里卖野菜全屯子里的人都知道，我们也就大方的走路了，有时候脚步声合着小声说笑声。

    我们计算好了的，摸黑出门，在屯子中间路上集合，然后一起走，大早晨路上没人，就拉成横排走，这样说话方便，还能互相帮助，走一段路，谁的筐大菜多挎着感觉有点重了，就会有人帮忙抬一会儿，谁扛的袋子要滑下来，就会有人帮忙往上推一下。卖野菜让我们团结有爱精神体现的淋漓尽致。我和几家大人关系处的也好，有人给送吃的，有人给我衣服穿，还有人把自己家的孩子穿着大或小的鞋子送给我，我拿到家，大的留着以后穿，小一点的给弟弟妹妹穿，当时能穿的就立即穿，我和妹妹就不用怕没鞋穿了。

    可是就有人见不得不如他的人比他好。于是知道我们卖菜的路过过那片坟地时，就编鬼故事吓唬我们。

    我们每天都是起大早，打算天亮以前到县城。八里的乡村土路坑坑洼洼，上岗下坡，爬沟过桥。大人不拿东西空手走也得四十多分钟，我们得走一个多小时。如果是谁拿的多了，走到半路累了，大家休息一下，就差不多两个小时，等到县城是天都大亮了。去的晚回来的就晚，着急了手里拿钱饿着肚子往家赶。

    卖野菜是很辛苦的。我们这些姐妹肩扛手拎头顶背驮着野菜，有的野菜没控好还在滴水，湿了头发，湿了衣服，黎明前的黑暗是短暂的也是最冷的。而且还要忍受饥饿，因为我们起早都没有吃饭。

    我们每天早上摸黑走路忍着饥寒的路过那片坟地时就会不由自主的看几眼，因为我们白天从县城回来时往往会看见有一些水果糕点等摆在坟前。那是一些人祭奠完先人后，祭品就放弃了。可是我们只是看看再饿再馋也不敢去拿。

    每当我们走到这里时，如果是天空刚萌萌亮，偶尔能听一两声鸡鸣，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也惊扰了我们的心情。互相安稳，距离拉近，这片坟地离屯比较远，那鸡叫声应该就是坟地离里的引魂鸡。我们路过坟地小心翼翼，加快脚步，眼睛不敢看，心里显示出殡的场景。

    人生一世，入土为安，不管生前活得如何，贫穷富有，达官显贵，如何的潇洒，死后都是悄悄的销声匿迹。

    应该是我们几个小姐妹去县城卖野菜半个月吧，和我们一起去的郝百玲生病了，在家呆了三天，我去看她，她脸色苍白一脸的憔悴。她的病是因为屯子的一个叫张艳的人讲的一个鬼故事。

    张艳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爷们，也结婚生子了，媳妇是一个很老实的外地人，娘家离的远，那时候车也不放便，结婚后很少回娘家，他家穷怕张艳说她往娘家倒腾东西，后来娘家日子好起来了，又给她弟弟娶媳妇，于是结婚十几年回家的没有十次，每次回娘家都是空手去，空手回，她不拿东西，也不从娘家往回拿东西，因为张艳瞧不起娘家人，她媳妇没少生气，又不能离婚，不像现在过不好就离婚，那年月都是看在该子上将就过。

    三个月前。她娘家妈得了半身不遂的病，她的兄弟媳妇就领着孩子回娘家了，她就跟张艳说回娘家侍候娘家妈，反正也挂锄了，地里没啥活张艳就让媳妇走了，媳妇走后，张艳成了夜游神，一到晚上就走东家窜西家，传出不少绯闻。

    张艳脑瓜活，有经济头脑，能说会道的，不爱干农活，就是家里的活基本都是他媳妇干的多，他干的少，平时长在小卖店等人多的地方，打扑克，说着他各种各样的故事，有的是他听来的，有的是他自己瞎编的，也有的是当地的传说。平时他还爱扎在女人堆里唠家长，讲笑话，讲一些恐怖的鬼故事。

    还喜欢骑个二八永久自行车常去县城逛，有时也把自己家园子里种的茄子豆角等拿到城里卖，有一次我们卖完野菜在回家的路上碰见张艳，那天回家，我们走累了，我和几个小姐妹正坐在路边休息，为了赶走饥饿感我拿出《故事会》看，这个是那天我卖野菜回来时在电话亭的书报摊上买的，把崭新的书捧在手里，闻散发着的墨香，心情舒畅。

    忽然听见清脆的铃声响，张艳骑车冲到我们身旁。张艳见我手里拿着一本新“故事会”，平时爱讲故事的他很感兴趣，就伸过手来，要借看看，我还没看呢，如何能借他，要是他借去了，不还我咋办，以前就有一次借我的“大众电影”，没还我，里面都是新出道的女明星。个个都漂亮，我也喜欢，张艳借去了就说丢了，后来听他媳妇跟别人说，那些美女画像张艳铺在他的褥子底下了，他媳妇骂他是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