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焰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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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蜻蜓

    顾云就是凤娘请来的仵作,此刻正坐在我的面前。

    “我还不知你有验尸的本事。”我淡淡地说。

    他倒了杯茶递给我:“喝口茶吧。”

    我低头抿了一口便吐了回去,我把茶盏往地上一掷,咣当一声摔得粉碎。我盯着顾云,他只是平静地回望着我。他在茶里下了安神符,那么浓的味道。

    “好了点吗?”他问道。

    我一顿,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看着他静的仿佛深幽一潭的双眸,心绪也逐渐缓和下来。

    “你不必这样,我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真有心思不如多想想墨柳和蕊红的事。”

    “我需要看看蕊红的尸体。”

    “亥时,义庄见。”我说道。

    约好时间后,他便走了。我独自坐着,面对满地狼藉的水渍和碎片,有些发怔。他是故意让我识破,故意让我生气,故意让我以为这是一种嘲讽,好借此发泄情绪。原有的怨气,也随着一掷的茶盏疏泄开了。

    晚上旳义庄异常清冷,守夜的人早不知哪去了。我和顾云很快找到蕊红的棺木,顾云把它撬开,我提着灯笼照着光。已过去四天,蕊红的尸身却和我当日所见一模一样。

    顾云翻了翻蕊红的脖子和后颈,又在其它地方看了看说:“确实是死于失血过多,但是……”

    “太干净了。”我接过话道,“以伤口的深度,必有大量鲜血涌出。人在此时,都会下意识用手捂着伤口,指缝里多少会留有血迹。先前我替她擦洗时就发现了,她的指缝很干净。”

    “不止如此,连尸斑都没有。”顾云说,“她是卯时左右死的,墨柳是卯时三刻,但伤口应该也是卯时就落下的。致命伤都在颈部,应该出自同一个人。”

    顾云说需要更多时间找出死因,他便留在了义庄。

    第二天是墨柳下葬的日子,凤娘连同蕊红一起安葬了。她说阁里最近晦气得很,请了些道士做做法事。

    昨晚回来后,我便发现那两张图纸被人动过了。我问了丫鬟,当天只有水息进过我的房间。我找到水息,她正卧在榻上休息。她背对着我没有说话,我知道她还在生我的气。

    “水息,我桌上的玉兰和白莲图,是两根发簪的簪花,你可见过?”见她仍是没有答话,我又说道,“这与蕊红的死有关,或许也和墨柳的死有关。”

    水息又沉默了一阵后说道:“那玉兰花簪……我见过。”

    “在哪?”

    “好像是蕊红新添置的,前段日子她好像突然喜欢起玉兰花来。”

    “那白莲呢?”

    “没有见过。”

    如果玉兰花簪是蕊红的,那就是有人故意换了发簪。找到换发簪的人,答案就不远了。

    “我记得…蜻蜓好像也喜欢玉兰”。水息突然又说道,“她有一件全是玉兰花的衣服,很是喜欢。清洗晾晒都是亲自动手,从不让丫鬟们去弄。”

    凤娘请了道士作法,作法中途我溜去了蜻蜓的房间,在房里找了很久,也没见到任何有关玉兰花的东西。桌上的发簪收拾得整整齐齐,各色花样都有,唯独没有玉兰。

    我突然想到一个地方,是四楼尽头的一间小屋,专门存放姑娘们暂时不合身的衣服。一般人早买了新的,但底下的人不敢丢了这些衣服,生怕回头找不到担了责任。

    蜻蜓的箱子没有上锁,我翻了一会儿,终于在快翻到箱底时,找到了那件绣满了玉兰花的衣服。在这的箱子或多或少都蒙了灰,唯独这个箱子未见灰尘,可见经常有人翻动。蜻蜓将此物藏得隐藏,现在看来,是搬石砸脚,欲盖弥彰了。

    我把簪花和衣服上的图案进行了比对,无论是绘画手法还是图案造型,出自一人之手。顾云也查出了墨柳和蕊红的死因。

    “脖子上的伤口是凶手做出的假象,其实是沿着后颈,吸食了脑髓,这才是她们的死因。”

    “脑髓被吸走的人不会立刻毙命,而是像一点点被抽干水分的花,眼看着花朵凋零败落,生命在一点一滴间流失,倒数着,直到干枯死去。”

    顾云皱了皱眉说:“你的比喻很痛苦。”

    “不是比喻,”我将东西拿出来递给他说,“凶手可能就是一个玉兰花妖。”

    顾云看着图纸和衣服说:“我没有感到妖气,应该只是习了魔道之术的人。”

    “是人,就看你查不查得出。是妖,就看我捉不捉的住。”

    “好。照两次死亡的相隔时间来看,凶手在两日内就会有下一步行动。两天时间,可够你捉妖?”

    “明日一早,我便要这花妖现形!”

    我将衣服照样画下,和图纸一起给了顾云,自己拿了原物返回挽凤阁。我在蕊红死去的地方,把玉兰花服一抛,定在半空中。然后腾身而起,落下时脚尖轻点地上的砖块。点到最后一块时,先前点过的砖上升出道道红光,片刻交汇成一个法阵。

    我设好法阵,默念口诀,半空中的花衣突然像被无形之力撕扯,碎成片片。碎片落在法阵上,法阵泛着红光迅速转动起来。那些布料,连同周围流动的空气像生生被吃进法阵一般,再无踪影。

    此妖若要命,今夜必来,现在我要做的便是守株待兔。

    然而我等了一夜,结果却和预想的大相径庭。这一长夜,风平浪静。我看着黎明静静到来,不知道顾云那边是否找到了线索,又或是和我一样徒劳无功。

    有人敲门,未应而开。本以为是水息,没想到来的竟是蜻蜓。她没有上妆,穿了一身白衣,素着一张脸,发间一朵玉兰含苞待放。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她却突然对我笑了起来,一张嘴,便有血迹顺着嘴角流下。我冲上前运气护住她的心脉,但气息游走一周后我惊讶地发现,蜻蜓早已没有了心脉。

    世上不存在没有心脉的活人,换句话说,蜻蜓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