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广场的乱子，终究被长老们联手压了下去。

    在无数道悲愤、痛恨、憎恶的目光中，陆清雪缓缓走下擂台。

    这一刻，陆清雪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屈。

    她不明白，她只是想好好地打一场比赛，为什么局势会发展成这样。

    这些人莫非脑子有病不成？

    远离擂台许久，陆清雪仍旧感觉到身后阴魂不散的痛恨目光。

    她攥紧了拳头，暗暗下了决心。

    不是想在我面前认输吗？

    不是想演戏吗？

    好，好，好。

    反正“群试”也不一定是要全胜才能获得参与正式师门大比的资格。

    下一场比赛，我不出手了。

    要是你们认输，我也认输！

    我豁出去了，我倒要看你们怎么演！

    夜色渐深

    今夜，许多人难以入眠。

    难以入眠的龙剑门弟子们聚在一起饮酒吃菜，赏月聊天。

    今夜的氛围格外压抑。

    “不服，我不服！”

    一名龙剑门弟子端着酒杯忿忿不平：

    “她勾搭上了江供奉，背景深厚，我认，但她凭什么这么对方和、郑安他们？”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名龙剑门弟子的抱怨引来了好几位龙剑门弟子的附和。

    “说得对！他们已经被长老们逼着做出这等违背本心之事，却还要遭受如此羞辱！”

    “我看她与郑安的比斗，招招致命，郑安脖子上都肿了一块……我真不知道她跟郑安有什么仇！”

    “恶毒！半鬼何其恶毒！”

    “残忍！半鬼何其残忍！”

    附和这名弟子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变成了一片谩骂的声浪。

    “诸位，且听我一言！”

    却在这时，一道清越的声音在众人的中央传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出声之人傲然立着，剑眉薄唇、雄姿英发，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双目使他看上去颇有威仪，举手投足间大有统摄之风。

    “是祝觉！”

    “是他，弟子一辈武学无出其右者！”

    “他要说什么？”

    龙剑门弟子们议论纷纷，很快就安静下来。

    在龙剑门弟子中，祝觉具备相当的威信，所以能让龙剑门弟子们静下来听他说什么。

    “明天，和那个半鬼战斗的，是我。”

    祝觉开口一瞬间，便让龙剑门弟子哗然。

    但祝觉一伸手，便将弟子们的哗然压了下去。

    “和你们想的一样，我明天要输给她，确保能让她顺利通过‘群试’。”

    他平淡地开口，表情不见悲喜。

    注视着他的龙剑门弟子们脸上却涌现出了错愕的神色。

    紧接着，他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错愕变成了悲伤。

    “我不明白，我们老老实实做人，认认真真习武，长老让我们做一些违心的事，我们也老老实实地做了，却还要像路边的野狗一样被羞辱。”

    祝觉眼神仿佛未曾对焦，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前方：

    “还未上台，我们就要认输。”

    气氛越发压抑，场中偶尔传出一两声抽泣。

    “我不明白，我们到底差在哪，为什么她可以赢，我们却一定要输？”

    忽然，祝觉攥起拳头，音调微微上扬：

    “但是，各位！”

    他咬了咬牙，抑扬顿挫地说道：

    “我要说，有些时候，我们虽然无法对抗强权。

    “我们虽然不得不低下我们的头，去接受一些难以接受的事。

    “但我们至少可以向他们传达我们的声音！”

    注视着他的龙剑门弟子们陆陆续续地抬起了头来。

    “这一切本来就不公平！”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慷慨激昂，振聋发聩：

    “我们可以为了生活忍气吞声，可以接受卑微的活着，但他们不能像虫子一样把我们随意踩死！”

    他们看到祝觉的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流淌下了一行晶莹的眼泪：

    “我不想低头，也不想随波逐流！

    “我只想要回原本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祝觉的声音落下，场面变成一片死寂。

    死一样的寂静。

    寂静中酝酿着的，是汹涌的怒火，和澎湃的战意。

    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动，他们只是死死地盯着祝觉，默默地等待着。

    仿佛像一群身经百战的士兵，在等待着战争的号角。

    他们望着祝觉的胸膛起伏着，用力地呼吸着。

    终于，祝觉缓缓开口了。

    “我们演一场戏。”

    他与龙剑门弟子们的目光一一对视，声音平淡，却坚定有力：

    “诸位，我想请求你们，请求你们帮助我，配合我演这场戏！

    “或许我们会失败，可能就算成功了，我们也不会有任何好处，甚至或许这根本只是一种可笑的、无意义地挣扎！

    “但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告诉他们！”

    祝觉豁然拔剑而起，指向天空，这一瞬间，他整个人宛若绽放着万丈光芒：

    “我们虽身在黑暗！但我们从未放弃，仰望黎明！”

    锵！

    锵锵锵锵！！！

    一道道利剑拔剑出鞘。

    无数道剑尖指向天空。

    剑身映着忽明忽灭的月光，化作一片星光的海洋。

    “掌门，这帮小子，真不管管？”

    山上，丹房长老和听符上人对坐饮茶。

    丹房长老望着山下如海般的剑光，有些无奈地朝身旁的听符上人问。

    “管，怎么管，你说怎么管？”

    听符上人苦恼地抓了抓脑袋：

    “我都不知道怎么情况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只是一件小事……见了鬼了，安排一个人通过‘群试’，怎么搞得我们这帮长老十恶不赦了一样？”

    “我也奇怪，这事感觉好像怪谁都不太对？”

    “莫名其妙的……”

    两人感慨了一阵，一筹莫展。

    “罢了，看他们虽然气愤，但应该都心中有数，不会做得太过分……至少祝觉是识大体的。由他们闹一阵，过段时间气消了大概这事就过去了。”

    听符上人叹了口气。

    “我其实觉得那陆清雪做得过了些，比武过招哪有咄咄逼人、招招毙命的道理？如果这些人让陆清雪吃点教训，倒也未尝不是好事。”

    丹房长老点了点头。

    “也算是给江云提个醒，半鬼能进龙剑门已经是最大限度了，再有其他的什么心思，阻力是无法想象的。”

    “正当如此。”

    ……

    月明星稀

    山下剑拔弩张。

    山上二人品茗。

    今夜无人入眠。

    次日

    龙剑门师门大比的“群试”稳定召开。

    今日将决出能参与正式师门大比的第一批弟子。

    与以往的惯例不同。

    考虑到昨夜那帮弟子可能跟祝觉暗戳戳密谋了什么，长老们索性将陆清雪的比赛放到了第一场。

    将一切放到阳光下，阴谋将无所遁形。

    就算出现了什么意外，也能防止场面太乱，产生悲剧。

    万众瞩目之下，第一场比赛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