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之间

    仲孙麒缓缓睁开眼，对面是顾立飞，顾立飞端着酒杯，细细的嗅着酒香。

    “怎么，回事？”

    仲孙麒看向顾立飞，异常虚弱的感觉侵蚀了仲孙麒全身上下，顾立飞缓缓的喝了一口酒，看向仲孙麒的眼神却显得意味深长。

    “没有，你们两个人完成了试炼，这是你做的。”

    顾立飞不知道从哪里丢出一道黑影，是黑猫的尸体，黑猫的肌肉组织大部分都被破坏了，骨头露在外面，鲜血缓缓流出。

    原本顺滑的皮毛却显得那么的杂乱，就好像路边的野猫野狗一般。

    仲孙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丝毫不感到伤心，就像是，这眼前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玩偶而已。

    顾立飞拿着酒杯，给自己倒了一点香槟道：“庆祝一下，你完成了试炼，活下来了！”

    仲孙麒不解的看着顾立飞，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只需要知道结果就好了，大部分时候，过程永远不会被在意，人生可不是数学题。”

    顾立飞对着仲孙麒举起酒杯笑道。

    仲孙麒看着顾立飞，顾立飞说道：“很疑惑吗？那就等到以后我再告诉你吧，仲孙麒，我就知道，你的存在，是上天给我的指引。”

    不知道为什么，顾立飞说这句话时，就好像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一般。

    仲孙麒看着顾立飞冷笑了一下道：“别搞得跟你暗恋我一样。”

    “我可不喜欢你，我又不白落落，我只喜欢异性。”顾立飞哈哈大笑，看向仲孙麒说道：“你是唯一的，仲孙麒，你真的是，与众不同的！”

    仲孙麒看向白落落，白落落却瞥开了视线，白落落怀中的是明泽宇，明泽宇看起来没有多严重。

    绝对发生了什么，黑猫身上的尸体简直就像是尸体剖析一般，但是是粗暴的，粗暴的撕裂肌肉纤维，粗暴的分割着黑猫的身体。

    莫名的，恐惧的，仲孙麒的内心一下子腾起了这种感觉。

    交织在一块，将仲孙麒绑住，仲孙麒就好像在探索什么不可以被察觉的一切一般，有些喘不过气。

    仲孙麒牙齿开始打颤，就算是冬天，仲孙麒也从未如此的冰冷。

    接下来的车厢异常沉默，顾立飞缓缓喝着酒，好不惬意，从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出弑神者的坚信。

    顾立飞更像是一位奴隶主，残暴而又自我高雅，品尝着醇厚的酒，穿着光鲜亮丽，从头到脚透露出一股无比高傲的气质。

    而白落落就像是一个地痞流氓一般，她从来没有显得特别沉重，仲孙麒无法从白落落的眼神中看出任何一丝创伤。

    白落落就像是一个花花公子，她可以毫不在意的做出令人费解的事情，就像是跟后土那时候莫名其妙的亲吻起来。

    她没有对神灵抱有着莫大的恨意，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无厘头的喜剧一般，这一切在仲孙麒的眼中逐渐模糊。

    白落落摸着明泽宇的脸，可是眼神却好像经历了风暴而又刚刚平静的大海。

    仲孙麒摸着头，喘着粗气，黑猫的尸体在脑海无数次占领着高地，最终仲孙麒只感觉有什么流出。

    仲孙麒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是眼泪。

    如果现在去看仲孙麒的脸，会发现仲孙麒眼神通红，眼泪止不住的流出，可是没有一丝悲伤留存在仲孙麒体内。

    滴滴答答，就像是一场小雨，仲孙麒好像要嘶吼，可是却又不敢。

    为什么，自己从小到大都从来没有感受到过悲伤呢?

    仲孙麒质问着自己，仲孙麒看电影时也被感动到流泪过，可仲孙麒知道，这不是悲伤，这只是一种触动。

    可如今，仲孙麒竟然感觉自己从小到大都被有感受过的悲伤竟然在被逐渐唤醒。

    无论如何，仲孙麒看到谁的死亡都是那么淡漠，甚至在自己亲奶奶的葬礼上，那个养育了自己到懂事以后的亲奶奶的葬礼上。

    仲孙麒看着父亲哭的稀里哗啦，竟然没有控制住的笑了，当时还小，所以大人也就骂了仲孙麒，用皮带抽了几下。

    仲孙麒会感受爱情，会感受烦躁，会感受一切，唯独对悲伤如此陌生。

    仲孙麒无声的喉咙中终于爆发出了最后的哀嚎，眼泪不断涌出，哀嚎之声凄惨无比，就是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出来一般。

    无法控制住的，无法扼制住的悲伤，在一刹那流遍了全身。

    什么是悲伤，这个问题仲孙麒没有思考过，因为当一个不曾拥有过一个东西，他对那个东西的概念就会很模糊，更何况感情本就是抽象的。

    几乎是没有印象，仲孙麒的情感世界中唯独缺少了悲伤，大人们总说爱笑的孩子不会惨，可仲孙麒知道，他只是不会真正的哭泣而已。

    悲伤对仲孙麒是陌生的，无论电视剧上的爱人哭的多么惨烈，无论电影中一次次放映，也无法引发仲孙麒对于悲伤的了解。

    悲伤本就是一种本能，可这种本能就像是迟来的天使，在这一刻还给了仲孙麒。

    这么多年本应该悲伤的悲伤没有迸发，最终沉淀起来，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最令人感到痛彻心扉的哭泣。

    仲孙麒的脑海缓缓回忆起诸多的一切，看着眼前的黑猫的尸体，仲孙麒想起了。

    乘凉的盛夏，黑猫总会跑到仲孙麒面前，抢仲孙麒的冰棍吃，在冬天，仲孙麒也会跟黑猫一起睡，在睡眠中，也曾有一只满是皱纹的手抚摸着他，给他讲故事。

    这一切本该哭泣的哭泣没有哭泣，最终如愿以偿的在现在哭泣。

    仲孙麒抱起来黑猫的尸体，愈发的悲伤哀嚎，列车最终冲出了轨道，蓝天侵占了一切，波光粼粼的大海倒映着一切。

    顾立飞看着仲孙麒笑了，仲孙麒总是在逃避的，在死亡面前，最终被唤醒了，同样被唤醒，是那个当初被自己切割出去的情感。

    悲伤回来了，那么同样的，当初被切割出去的那个东西也会回来。

    一个不完整的碎片，最终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