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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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色孽降临(第一卷完)

    冲上山崖,摇摇晃晃,亚伦将自己的身体丢向空中。

    雨水击打在他的脸上,乌黑又浓稠,混沌又疯狂。

    擎天巨物始终紧盯着这个渺小的存在,在她的眼中,世间万物都是无所谓的东西,是,且仅仅只是这个渺小存在引起了她的兴趣。

    她想要得到他。

    旧日支配者化身头上的触须不断地扭动,血肉之柱上下翻转,每条蠕动的触须都表达着主人的喜悦,她伸出手,念诵无法理解的语言。

    小小的人类,露出海面百米的擎天巨兽,在双方即将相撞的一瞬间停滞了。

    亚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撞上了一堵墙,扑面而来的疯狂直接将他的意识吞没,那来自群星深处的终极混沌能量眨眼间就冲破了他所有的精神防御,眼前的可怕景象像是慢动作一样在他眼前展开,海洋一样的斑斓血肉汇成一道恶魔之柱,将他包裹其中。

    亚伦的身体开始下落,但是是以极为缓慢的速度,经此一次冲击,他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叫声,仿佛在责怪亚伦为什么要步入如此险境,名为现实的帷幕在他的眼前被撕碎,旧日支配者故意要在他的面前展示高维存在的力量,展示真正的疯狂。

    她在试图跟他说话。

    起初,亚伦无法理解这种对话,因为那是来自更高维度的语言。

    但色孽权能疯狂地旋转,神性火花好似被点燃般,发射出最为璀璨的烟火,黑暗王子的力量遍布亚伦全身。

    于是,克苏鲁化身的话被理解了。

    “在我的力量面前,你是如此地渺小啊,旅行者。”一个古老的声音说道,她的年纪可能比这个宇宙都要古老。

    亚伦的身体漂浮在虚空中,他脑内的声音越来越响:“成为我的星之卷族吧,旅行者,我因你而来。”

    “我一点也不欢迎你,旧日的支配者。”亚伦低沉地说道,他的身体维持着缓慢下坠的速度,他抬起头,看着覆盖了他整个视线的擎天巨物:“因为你的出现,就代表着灾难,会有很多人因你而死。”

    “我不理解。”旧日支配者十分疑惑:“仅仅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生命,就让你这样情绪激动么?仅仅只是这样,你就想牺牲自己,为这些低纬度的生命朝向我而来么?”

    “你对你的出现造成的灾难就没有一点概念么?”亚伦不耐烦地说道:“你已经造成了以千计的死亡,如果我不阻止你,那数量还会更多。”

    “我知道,我不在乎。”旧日支配者的语言毫无波动,她的形象在不断地变化,一会儿是深海的巨物,一会儿是宇宙深处的混沌,一会儿居然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我所观测记录过的智慧生命体就有70多亿种,人类只是其中数量较多的1种而已,就算整个种族因我而灭亡了,又有什么影响?”

    “就像在这个宇宙,我被称为克苏鲁,而在别的宇宙,我有别的称呼,他们都只是我的一个面相而已,对你来说,我只是你看我时浮现出的倒影。”

    在克苏鲁化身下方,它的巨大身躯还在继续伸出海面,汇集成一股股血肉之柱直上云霄,涌动的触手狂喜般的向天空挥舞。

    “是的,你说得很对。”亚伦沉重地点头。

    神知道,但神不在乎。

    这便是神性。

    对于神性,很多人都有很多种解释,这是人类乃至所有智慧生物争论许久的话题。

    什么是神性?

    最笼统的概括就是,神知道,但神不在乎,神有想法,但神不会解释。

    国度中的神祇绝大多数都是人格神,她们有自己的喜怒哀惧,她们尽管高高在上,但依然有规律可循,因而有种说法,那就是神祇只是比凡人更强大的存在而已。

    只有现在,克苏鲁才真正展示了神性中的冰山一角——神知道,但神不在乎。

    这就是她们真正令人恐惧的原因。

    “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亚伦接着说道:“我们本来就不可能互相理解,我是人类,你是旧日支配者。”

    “这就是你选择成为人类的理由么?旅行者?”克苏鲁似乎终于有一点点理解亚伦的逻辑了:“自愿成为了低等种族?”

    “对你来说,人类只是宇宙中一个平凡无奇的物种,可对这里的人类来说,他们的生命,就是他们的全部。”亚伦说道:“你有降临的理由,我有阻止你的理由,就这么简单。”

    “你真有趣,人类。”猩红色的巨目看着亚伦:“你明明应该学会更正确的思考方式,但是你却唯恐避之不及地将拥抱真正力量的道路锁死,只留下身为人类的心灵,你们管这叫做美德、叫做信仰,却从不曾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你不顾一切冲向我,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这真的值得么?”克苏鲁的意志依然是那么平静。

    “当然,值得。”亚伦没有再多话,他鼓起所有的力量,奸奇、色孽,两种神性火花一齐跳动起来,来自混沌的权能终于挣脱了克苏鲁化身的束缚,蓝光与紫光合成两道螺旋的光芒,将混沌之子覆盖其中。

    “我也有一句话要告诉你!给我听好了!”亚伦怒喝道。

    “每一点情绪波动都是全新的体验,每一个点变化都代表着全新的乐子,每一次尝试都意味着混沌力量的增长。”

    “感受乐趣,感受变化,感受宇宙的真实和混沌,化所有不可能为可能。”

    “这,就是我,混沌之子!”

    “他们的生命,对我来说就是最为珍贵的宝物!”

    亚伦的身体化作流星,直冲克拉辛的面门!

    两道幻光裹挟着亚伦撞击在旧日支配者化身的表面,亚伦的身体开始燃烧。

    “所以你觉得你能够打败我么?”旧日支配者仅仅是抬起了一只手,来自群星最深处的黑暗之力就拦住了亚伦。

    他的身体正在融化,血肉正在他的体表剥离而去。

    “不试试看的话,怎么知道?”亚伦强迫着自己直视克苏鲁的投影,那双眼睛坚定有力,炯炯有神,充满了果断和坚毅,他动作不停,即使是明知道不敌,却也一往无前,舍身而进。

    随着他的继续前进,终于,他体内的神性火花也被点亮到了极致!

    色孽权能彻底打开,紫气漫天。

    一瞬间,亚伦的意识一阵恍忽,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

    一片虚幻混沌的空间中,六层环状的伟大宫殿里,一个巨大慵懒的身影就坐在自己的王座上,看着亚伦。

    那个在无限痛苦与欢愉之中蜿蜒的美丽骇人之物。

    “您终于领会了我的真谛,亲爱的~”两团明亮的紫色眼眸盯着混沌之子,她的声音由一个男声,一个女声,一个动物的声音一齐鸣响:“我好感动,我真的好感动!”

    “我的兄弟们都将他们的力量分享给了你,可你,亲爱的,你只倾心于我,我好高兴,你是如此地专一,痴迷,这都快让我讨厌你了~”

    “我会来到这里,不是因为我喜欢你。”亚伦站在台阶下,漫不经心地说道。

    “哦~得了吧,小亚伦,我们都知道,你不可以失去我们,你需要我们的力量,就像我需要你一样。你看我多么珍惜我们间的情谊。”黑暗王子尖叫着说道:“你是最棒的!我不管别人,我就喜欢你!”

    “是的,我也很喜欢你。”亚伦点头。

    色孽发出了狂喜的呻吟,蛇形的身躯在喜悦中颤抖。

    “所以,你也不希望我倒在那个家伙的面前,对吧?”亚伦接着说道:“现在,我就在单独对付她,我很勇敢,而你,就是个懦夫。”

    色孽的表情停滞了。

    “你品尝到了我的恐惧,你品尝到了我的愤怒、你品尝到了我的每一分每一秒,我的憎恨、我的希望、我的爱、我的勇敢,你很满足,”亚伦抬起下巴,笑:“但你永远不会品尝到我的绝望!”

    “因为你,色孽,你只是个懦夫!”亚伦用手指指着色孽的鼻子(如果那是鼻子的话):“真正的,彻头彻尾的懦夫!”

    “住口!谁是懦夫?”黑暗王子被激怒了。

    “你就坐在这里烂掉吧,色孽。”亚伦接着讥笑道。

    “昨天,你的兄弟们问你,你做了什么?哥们,你只能这样回答:我什么也没做。”

    “今天,我亚伦来问你,你做了什么,你也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做啊。”

    “明天,当别人谈起,当亚伦-萨利安独自面对克苏鲁化身的时候,我们至高无上的沙历士在干什么?”

    “我们的黑暗王子只能两手一摊:我什么都没做啊!”

    “这就是你,沙历士,一个懦夫,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继续在王座上当你的懦夫吧。”亚伦的身体渐渐地变得虚幻,他讥讽的表情如一把把钢刀,刺入色孽的心脏:“我要去对付克苏鲁了,你继续在这里腐烂吧。”

    “住口!住口!住口!

    !”色孽出离地愤怒了,黑暗王子直接从王座上起身,她被激怒了。

    她一直都是混沌四神中最弱的,最不擅长战斗的那个!

    她在混沌四神“大游戏”中从来都是败多胜少,屡次被她的兄弟们打进自己领域的那个!

    但她从来都没有放弃,没有承认失败,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她屡次遭到恐虐的羞辱,遭到奸奇的欺骗,遭到纳垢的鄙视,但她从没有放弃。

    亚伦的话语深深地伤害了她。

    笑她是个弱者,那是恐虐喜欢说的。

    笑她什么变化都没有,那是奸奇的嘲讽之语。

    笑她在王座上腐烂,那是纳垢的蔑视之言。

    一番话语,三重伤害,还是从亚伦这个她最喜欢的亲选中说出。

    即使知道这是亚伦的计谋,但那又怎么样?

    色孽不在乎。

    色孽喜欢!

    “小亚伦。”黑暗王子叫住了他。

    “别烦我,我很忙。”亚伦的身影越来越虚幻了,他的意识已经接近消散。

    “伸出你的双手。”色孽从王座上大步靠近,上百米的身形单膝跪地,朝着亚伦喝到:“快点,在我还没有改主意之前!”

    十几米宽的巨手与十几厘米宽的人类之手触碰到了一起。

    在亚伦意识逐渐模湖之际,黑暗王子的声音传入他的脑中。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吾爱~”

    随后,所有的场景,六环宫殿,数以百亿计的色孽恶魔都消失了。

    亚伦的意识已经回到了暗光村旁的山崖边,他的身体已经残破,他的灵魂已经疲惫不堪。

    然而,最先发现了异样的,却是对面的克苏鲁化身,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抽身后退。

    “噼!”

    电闪雷鸣,自虚空而来的银白色巨拳破开帷幕,自现实的裂缝中轰然而起,将亚伦残破的身体紧握拳中,紫光漫天,震动四方天空。

    色孽化身,降临!

    巨拳一击便砸碎了旧日支配者的黑暗之力护盾,铛地一声,铿锵震耳,大地轰鸣,一尊银色身体紫色条纹的化身巨人狠狠地砸在了克苏鲁化身的脸上,打得它满脸的血肉触须都颤抖不已。

    雷云中传来阵阵电闪怒吼,旧日的身体在地面上投射出一条条七歪八扭的可怕鲜红条纹,墨绿色的血肉上浮现出斑驳的深色块,像是皮肤下被划出了伤口。

    银色的巨人又是一拳,克苏鲁化身再度后退,遭此一击,她巨大的身躯一阵阵摇晃,紫色的裂痕自她的躯体表面涌现,瞬间变得晦暗无光,由意志投影组成血肉好似灰色的雪花,大片掉落。

    “你是……”遭此重创,旧日支配者终于认真地打量着自己的对手。

    “我是勇者!专门来对付你这个魔王~”色孽化身奸笑着伸出一根挂着金链的食指,六百六十六道紫色圆环汇聚在她的指尖,携无匹之威而去。

    克苏鲁化身同样双手抬起,群星之光闪烁,数以百计的污秽丝线伸出,与色孽化身正面对决。

    两个神祇化身的力量相互碰撞,暴雨停滞,大地皲裂,整片海洋都在她们的比拼之下成片蒸发。

    双方都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克苏鲁化身却主动地后退了:“停手吧,远方群星外的来客。”

    色孽化身也停下了动作。

    “为了这个家伙,不惜跨越无数星域来到此处……真遗憾,我觉得没有必要继续战斗下去了。”旧日支配者摇头,她的状态更差了,身上成片成片的肉块化作粉尘:“我会离开,如你所愿,以后,我跟我的卷属们都不会与你为敌。”

    “不过,远方群星的来客啊,你,就这么喜欢人类么?”

    “小家伙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旧日的支配者。”色孽化身轻佻耳语,极尽浪荡:“若有所渴望,便有所回应,这,就是混沌!”

    “明白了。”

    克苏鲁化身与色孽化身同时消散。

    临消散之前,色孽化身深深地看了掌心的亚伦一眼。

    “对死亡的畏惧,为生存的渴望,人性中的自私,人心里的光芒,这就是大游戏的乐趣所在。”

    “你的精神,我认可了,继续传播我的力量、我的信仰吧,期待有一天,能有一个新的兄弟加入我们之间的游戏,那一定令人,非常非常愉悦哇~”

    暗光村外,一片狼藉。

    亚伦被色孽化身缓缓放在地面上,他可以感觉到,体内的色孽权能已经彻底激活了。

    那不是之前的那种激活,之前的色孽权能只是跟亚伦勉强合作,其表现得并不情愿,而现在,色孽权能已然完全听命于他。

    四神权能已经彻底激活其一。

    他知道,从今天开始,萨利安这个姓氏将会比科米尔历史中任何一个时期都要荣耀。

    因为他击退了一个神祇化身。

    粉紫色火花在亚伦的手中点亮,引来了诸界,诸外层位面,诸域中无数的目光。

    亚伦冷漠而霸气,他屹立在山崖之上,俯视大地,漠然不语。

    …………

    混沌冠冕第一卷,最后的萨利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