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摩尼亚赫”号拖船在长江上游的暴风雨中颤抖。

    这是秋季罕见的暴雨，雨水狂泻，风速达到五级，其他的船都靠岸避风，不安的水面上只有摩尼亚赫号的氙灯在雨幕中闪烁。

    船长曼斯教授站在驾驶室的窗前，凝视着暴雨天下，模糊的江面，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一泼泼雨水砸在前窗上，而后爆开，风在嘶吼，船在摇晃，他稳稳地站着，抽着雪茄。

    后舱隐约传来的婴儿啼哭声，将曼斯教授的思绪拉回。

    他皱了皱眉，将雪茄在一旁的烟灰缸上挤灭。

    三副摘下耳机道：“船长，收到长江航道海事局的信号，后半夜暴风雨会继续，风力会增大到十级，降雨量将达到200毫米。罕见的暴雨，可能伴有雷暴的现象。他们正在调集直升机援救我们，建议我们弃船。”

    “回复他们说我们的船吃水很深，船身目前还稳定，可以坚持过暴雨，船上有几个病人，不宜弃船。”曼斯教授道，“你们也不必担心，这可是摩尼亚赫号，它不是什么拖船，它是一艘军舰，12级风暴对它都不是问题。”

    话虽如此，他的心情却有点糟糕，极端的天气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它吵醒的某些存在。

    “我去后舱看看，你们注意。”

    曼斯来到后舱，俯下身轻轻抚摸摇篮里的婴儿，刚才还嚎啕大哭的婴儿现在安静了，瞪大无辜的眼睛四顾。

    这个婴儿拥有极高的龙血纯度，是卡塞尔学院中唯一可以打开龙王遗迹的“钥匙”。

    摇篮边坐着一个女人，大约三四十岁，妩媚动人，左手无名指上闪耀的钻戒说明她有一个相当富有的丈夫。

    女人是婴儿的养母，同样也是陈墨瞳的养母。

    ……

    水面五十米以下。

    射灯在深水之中无法穿透多少距离，只有一条青灰色的光带。

    森海的面前立着水下世界的虚拟地图，上面黑点与红点之间，正在不断的靠近。

    寒假结束之后，他乘坐的返航飞机经过长江的时候，系统侦测到了在他的下方有魔气或者面具。

    因此，昂热再向他提及夔门计划时，他才会主动请缨。

    森海一身纳米材料的潜水衣，可以顶住相当于十几个大气压的水压，本来还有个氧气罐，他嫌麻烦没有带，甚至连信号线都没有系。

    其实潜水衣对他而言也是可有可无，有水之魔气的力量，他在水压再高的水里面都和在陆地上没有区别。

    这个潜水衣对他起到的作用，也只是让里面的衣服不湿而已。

    “森海学弟等等我们。”

    森海头盔的对讲机里传来酒德亚纪的声音。

    酒德亚纪担忧道：“不系信号线真的好吗？要是万一走丢了，我们都不好找到彼此。”

    她和叶胜之间就有一根信号线连接着彼此。

    森海淡淡道：“校长给我派发了特别任务，之后我们还要分头行动，有信号线不方便。”

    这是他编的，为了到时更好的脱离队伍。

    “这样啊……”

    森海都这么说了，酒德亚纪也不好再说什么。

    下水之前，森海提出不携带氧气瓶的时候，酒德亚纪苦口婆心地劝过，但森海完全没有听进去。

    现在潜了一阵子，酒德亚纪见森海不带氧气瓶也和没事人的一样，除了松了一口气心情还有点复杂。

    狂风暴雨被五十米的水层过滤后抵达这里，只剩下轻柔的水波。

    这里因三峡水库蓄水而被淹没，之前是片山地，石头被水流磨得圆滑，难以落脚。

    叶胜从脚蹼中弹出钢爪，轻轻站在岩石上，伸手在底层泥沙里摸索。

    他向亚纪亮出摸到的东西，一块有着古老花纹的陶片。

    亚纪接过陶片检视，“至少有一千以上的历史，是蜀文化还没有被中原文化吞没前的东西，有可能是白帝城的遗物。”

    亚纪随后把陶片递给森海。

    森海摆摆手表示自己对这个东西没兴趣，道：“白帝城在哪里？我可以慢慢找，但你们的氧气还够吗？”

    有地图他自然知道白帝城的位置，但他直接说出来的话，找不到好的借口解释他是怎么知道的，所以还是让叶胜找出来。

    “嗯，不能再拖下去了，我用我的言灵来找寻。”叶胜道，“亚纪，麻烦你了。”

    “我这就来固定住你。”

    亚纪游到叶胜的背后，脚蹼中弹出钢爪，紧紧扣住岩石，双手从后往前环抱叶胜的腰。

    这是默契。叶胜驱动“蛇”时像婴儿般脆弱，可能被水流带走，也可能被信号线缠住而引发生命危险。所以每一次亚纪都会这样抱住他。

    叶胜闭上了眼睛，“灵视”中，躁动不安的蛇在他的脑海中纠缠，鳞片泛着冷硬的青光。叶胜的身体微微一颤。

    言灵·蛇。

    叶胜对这些蛇下达了命令，思维深处的蛇群解放，蛇沿着叶胜的四肢百骸流动，最后汹涌而出，消失在水域中。

    摩尼亚赫号监控到了强大的生物电流，在水下的某一点爆发出来。

    “蛇“是叶胜的言灵能力，也是叶胜的帮手。平时它们栖息在叶胜的思维深处休眠，唯有叶胜能唤醒它们。如成千上万的斥侯，为叶胜探索周围的情形。在科学的解释里，“蛇”是一种生物电流，而在龙类的理解中，它们是被叶胜降服的奴仆。

    优良的导体中“蛇”会强大很多倍，此刻水库庞大的水体大大强化了这种能力，五公里半径的“领域”都在叶胜的监视之下。

    叶胜的意识随着“蛇”进入水底的每个缝隙，一直向下，再向下，叶胜睁开眼睛，眼底流淌着淡金色的微光。

    他以“蛇”的眼睛观察着世界，世界在他眼里由无数细微的管道组成，管道交汇又分开，无限延伸，他的“蛇”在管

    道中穿行，所到之处弥漫着灰色的雾。

    亚纪感觉到叶胜的身体在变冷。这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心跳速度下降到每分钟三十次，血液温度也降低，通过面罩，叶胜的脸呈现死灰色，只有那双令人不

    安的淡金色瞳孔闪亮。

    亚纪加力搂住了叶胜，试图让他感受自己的体温。她总是这么干，虽然叶胜是组长，但此时的叶胜需要她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