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萝无比尴尬的看着那杯茶。

    蒋嬷嬷看着林舞：

    “小姐，您住的这处院子叫梅院，在尚书府的西侧；南边与您一墙相隔的那个院子叫荷院，现在也是空置着的，荷院被夫人设置的内院客房，府里有亲朋好友来访，同来的内眷们如果需要留宿的话，一般都是歇在荷院里的；从荷院那边出了西二门，往东依次就是二老爷的清涟居、大老爷的松华院和老夫人的明远堂。”

    蒋嬷嬷顿了顿：“再往东过了东二门，就是芙蓉院和逍遥居了，那一处是备着准备给二小姐和小少爷的院子。几位少爷，三少爷住在东外院的兰院，大少爷和二少爷住在东外院的竹院和菊院，外院还有个听雨轩，是夫人为四少爷准备的。奴婢听林管家说过，等翻过年，四少爷也会搬到外院去的。”

    “蒋嬷嬷，你在这府里当了多少年的差了？”林舞问到。

    蒋嬷嬷微微笑了笑，透出一丝尴尬的神情：

    “奴婢原是松华院的下人，已故大夫人去世以后，院子里按例打发出去了一批人的。因为奴婢当家的那位管着已故大夫人的一个庄子，奴婢想着还在府里继续服侍大少爷，就求了老夫人想到大少爷身边服侍，后来......后来奴婢就在老夫人院子里做事。”

    林舞看着她支支吾吾的，也不细打听她的过往了，不用猜也知道，必是新人进门，原来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了。不过她能在府里留下来到现在，可能也是个不简单的。

    “你在老夫人院子里的，你知道，少爷小姐们一般都什么时辰去给老夫人请安的吗？”

    “大少爷他们不是每天都过来请安的，只逢初一十五的时候才会进内院来。小少爷和二小姐倒是经常跟着大夫人去给老夫人请安，不过倒也不用太早，一般都是卯时。”

    林舞思忖间，端了茶：

    “好吧。今天就先这样吧，这会儿也晚了，你们都先下去休息吧。”

    蒋嬷嬷、碧萝、花蕊、香草告退下去了。春兰转身进了内室。

    李嬷嬷收拾了手上的绣活，摸了摸林舞暖和和的小手，笑着说到：“小姐也早点歇息了吧，这一路上可累着了。要是小姐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就让春兰陪着说会儿话。”

    “嬷嬷放心吧，都无碍的，你去睡吧，”，林舞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明儿一早还得去给老夫人和父亲母亲请安，就卯正去吧。”

    李嬷嬷摇着头，“小姐，既然进了府，大面儿上的规矩总不能错得离谱，样子总要做起来吧。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不都这么过来的嘛。小姐虽说这么多年在府外，也没人贴身教导着，可总也要学起来啊，将来小姐嫁人了，规矩上才不至于出错。”

    “好了好了，嬷嬷，您又开始说小姐了，”春兰抱着被褥站在内室门口，笑着打断了李嬷嬷的话，“天儿怪冷的，嬷嬷就快下去歇息了吧，小姐也该洗漱安歇了，内室的炕都已经热乎乎的了。”

    李嬷嬷也不恼，只说了句“夜里可警醒些！”，就捧着绣活儿出了暖阁。

    碧萝已将热水送到了净房，进来搀扶着林舞去净房洗漱。春兰将被褥放到暖阁的炕上，她夜里会睡在这里值夜。这也是临来京城的时候，她跟李嬷嬷两人商议好的。

    待林舞洗漱完毕，碧萝悄声地收拾着净房，春兰服侍林舞去了内室。

    内室里也早已经放置了一个炭盆，空气中略显得有些干燥，还有微微的木炭燃烧的味道。林舞皱着眉头，春兰低声说到：“小姐，我看过了，您先将就一晚上吧，明天，伍大哥该有消息进来的。”一边说着，一边服侍着林舞宽了衣服上了炕。

    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李嬷嬷端着一壶热茶和一个果碟进了内室，“小姐，茶给你放到暖罩子里面，夜里喝茶就让春兰给你倒，你可别起身，受了凉可不好。”说完又顿了顿，“厨房里我去看过了，原先想削几块梨子给小姐润润燥的，竟然......没有。倒是，有几颗白萝卜，我尝过了，倒也脆甜脆甜的，老话儿说得好，冬吃萝卜夏吃姜。我就给小姐切了几片过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果碟放到了炕边的桌子上，将暖水釜也挪到靠近炕边。

    林舞闻言，直想笑。

    大概又是她那位继嫡母的手笔了，手段尽用在这细枝末节上。

    “嗯，我知道了。这炭盆你搬出去放到你屋里吧，我这里不用放了！”林舞吩咐道。

    李嬷嬷转头看了看炭盆里面的黑炭，顿时了然。

    登州的冬天虽然也冷，但是不需要置火炕。只是在最冷的时候，燃几盆炭火即可，小姐的屋里，一贯用的都是上品的银骨炭。

    银骨炭，其炭白霜，无烟，难燃，不易熄。

    一盆上好的银骨炭，能够足足的燃上一昼夜，用了银骨炭之后，整个室内会温暖如春。

    李嬷嬷伸手摸了摸炕上的被褥，又伸进被子摸了摸热度，无奈的说到：“幸好这炕是烧起来了，明儿我想想办法，让伍一送些银骨炭进来吧，只是那几个人的嘴，要管严实了。这院子里，也要把规矩先立起来。小姐放心，这些都交给我。”

    林舞也不做声，只点了点头，躺了下来，李嬷嬷给她盖严实了被子，然后转身端了炭盆出了内室，春兰送了李嬷嬷出去，关上门，转回内室又四处看了看，又将桌上的油灯拨得亮了一些，再挪得离炕稍近一点，取了一本厚厚的书籍在林舞的枕头边上，然后才轻轻地掩了帘子出了内室。

    这是林舞的习惯，夜里习惯喝杯温水，睡前习惯看一会儿书，不习惯室内有人，所以丫鬟们值夜都是在外间的。

    林舞拿起书，是这一路上都还没有看完的那本《四方游行记》。

    《四方游行记》写作者不详，写作时间不详，但是全书用了几十个篇章来写了永盛国各处的风俗趣事，说是游记，又像是随笔，里面写了各地的风俗人情和富有代表性的建筑、美食、特产等等，中间还穿插了各种似真似假的民间传闻或者有趣的小故事。这是林舞还在登州的时候，伍一偶然间在街头的一个旧书摊上看到的。仅此一本，并不是新书，边角都有些磨损了，伍一花了五两银子买下来，请了书局的人除了书虫，除了污迹，清理过后又晒过了，最后才拿给了林舞。

    林舞自从得了这本书，倒真的是爱不释手了，闲暇时候经常拿出来翻看翻看。这次因为路途遥远，一路上为防止无聊，就随身带着这本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