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御剑山庄的地盘，怀疑她不是很正常？”久久解释，“而且我在梦泽幻境之中，看她对巫马蓝铃之死，似乎十分耿耿于怀。”

    久久抬眼思考片刻：

    “虽然不排除姐妹情深这种可能，但几率较小。我觉着缅怀者最有可能还是明伯原。”

    “那汪望呢？”清苏笑问，“既然是御剑山庄的地盘，为什么不怀疑他。”

    清苏这人还真是道貌岸然，人前叫世叔，人后直呼其名。久久鄙夷地想。

    “那个莽夫，不可能？”久久一想起汪望那震耳欲聋的嗓音，就觉得头疼欲裂，“且不说他就是粗人一个，你现在问他当天的事，恐怕他一样都记不起，哪能编造出如此细腻的幻境。再说了，他天天忙着造剑数票子，光五虎剑一事，都够他头疼的了，哪还有这闲工夫。”

    久久顿了顿，继续道：

    “先前我在厨房里干活时，曾听厨娘们提及‘崖下之人’，说明御剑山庄知道这崖下是有状况的。汪望唯利是图，能容忍谁在自己眼皮底下兴风作浪？”久久倒吸一口气，“这样一想，我又觉得汪绮的嫌疑蛮大。毕竟是亲兄妹，自当袒护。”

    如果是汪绮的话，久久觉得总有哪里衔接不上，可又说不上来，因而觉得头脑发晕，直摇脑袋。

    “你刚刚说逃出幻境之法......”清苏提点。

    “喔，”久久晃神，“梦泽之境，是以巫马蓝铃之死为头。蓝铃之梦，是以几人回鸢山相遇为头。前者果，后者因。估摸着，蓝泽之梦的尽头，只能是巫马蓝铃去世那天。”

    久久用手在空中画个圈：

    “如此，周始往复。”

    缅怀者对巫马蓝铃还真是情深意切。倘若巫马蓝铃在天之灵，得知自己亡故多年，仍有人将她铭记于心，是否能心有慰藉。

    “你的意思是，我们进蓝铃之梦，度一个轮回，就能出境。”

    “我也不确定，”久久撅嘴，“但我觉得这是当今唯一可行之计。”

    “那可是足足七年之长。”清苏有些犹疑。

    “我在梦泽幻境待了一年，也不过一刻钟。如此算来，幻境里的七年，也就不到四个时辰。”

    见清苏还未下定决心，久久小声埋怨道：

    “总比一辈子困死在这里强。对了，还不用一辈子，只需三天不吃不喝，你我就交代在此处了。”

    清苏也不再执着：

    “那这次选谁？”

    “我们最好还是奔着弄清前因后果去的好，万一此次行不通，也能尽可能获取最多的有效信息，方保下次无虞。所以，我觉得你还是选明伯原，而我就选汪绮。我在梦泽幻境中时，曾看见她交给明梦泽一根链子......”

    久久初来时几乎将所有物件都看过一遍，那根链子就在......

    她拖着腿，到兰铃花苞的白银链子下，欣喜若狂道：

    “就在这里。”

    久久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倒吸一口凉气：

    “清苏，不对啊！”

    她印象中，明明有清风扬带的那块紫苏玉佩，清苏为何却没有触碰自己熟悉的东西，而附身到了明伯原身上。

    久久说出自己的疑惑，清苏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

    “一时情急，不小心碰上了。”

    她眼尖地看见在梦泽幻境中明伯原腰间的兰铃花男式荷包，与清风扬的紫苏玉佩隔了十万八千里。

    “你这不小心得挺刻意啊！”久久摸着下巴，眼露机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没有说？”

    清苏见躲不过，也不隐瞒。

    “巫马蓝铃的事，家父曾提过一二。巫马蓝铃逝世后，汪绮消迹江湖。现在御剑山庄崖下又出现了幻境，我隐约觉得与巫马蓝铃之事有关。

    初入现在的苍穹之地，我就看见许多眼熟之物，后见你被步摇吸了进去，也对幻境的构造猜出十之八九，所以我最初触碰的其实是兰铃手链......”

    久久想起清苏急呼的那声“别碰”，在那之前，清苏就猜出物品能通向幻境中的它的主人。

    清风扬和汪家、回家、明家世代交好，多有走动，清苏熟悉各人的配饰也不足为奇。

    久久如此想着，又听清苏道：

    “只是似乎男女有别，我触摸兰铃手链时，毫无反应。”

    “因此你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明伯原的兰铃花荷包？”

    清苏点点头。久久眼睛珠子一转：

    “所以你并非一时情急，而是故意选择了明伯原……”

    “真是啰嗦！”

    清苏不耐烦地深吐一口气，抓起久久的手臂去触碰手链，下一刻，久久就毫无防备地进入了蓝铃幻境。

    此时，久久穿着一身橙黄色的裙衫。这衣服虽花枝招展、光彩夺目、美艳惊人，却颇为清凉：露臂漏脐，碧玉细腿也有大截只由薄纱遮掩，若隐若现——巫马蓝铃！

    久久这才想起，先前汪绮说过，兰铃银链是巫马蓝铃的遗物。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只因清苏说想过，之前为了附身汪绮，也摸过兰铃银链，她才没有起疑。

    “真是疏忽，疏忽！”久久悔道。

    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回鸢山倒是情趣雅致，连临时搭建的擂台都颇为讲究。台子修建于后花园交错纵横的溪流之上，雾涌云蒸，缕缕阳光照射，形成了一道斑斓彩虹。

    台子旁立着个硕大的柱子，挂着的木牌上面写着“第四日”，想来是两人一去一回，导致错过了几日。

    而此时巫马蓝铃正在花园招待贵客的阁楼上，依栏观战。久久四处张望，竟看见明伯原就在不远处。她还是第一次传这样露骨的衣服，十分不习惯，连步子都不敢走大了，只小心翼翼地朝明伯原移去。

    终于到了明伯原身边，久久小声唤道：

    “清苏！”话一出口，却是自己都听不懂的漠娅话。

    见对方没有作答，久久以为人声嘈杂，清苏没有听见，于是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声“清苏”。结果这一次不只清苏，周遭一丈远的人都听见了，诸人因了被打断观战时的激昂情绪，纷纷投来不悦目光。

    久久抬臂放在耳下，缩了缩脖子，向众人以示歉意。

    “蓝铃姑娘，是在叫我么？”明伯原指了指自己，困惑地问。

    “不叫你叫谁？”久久掐住喉咙。

    “蓝铃姑娘，在下听不懂您说的话，在不好意思！”明伯原难为情地笑道。

    “你可别装啊，清苏。”久久生气皱眉，“我现在可有巫马蓝铃的记忆。那夜，巫马蓝铃和明伯原是在山上的亭子见面了，可是明伯原根本就不会说漠娅话，更没有用漠娅话和巫马蓝铃聊天。用漠娅话个巫马蓝铃聊天的，分明就是你！而且他二人只在那儿站了一会，可没像你们那般缠绵。”

    此时，正值清风扬和回本如比试切磋。两人倒是斯文，都不用兵器，掌上运力。只见回本如右手五指游刃有余地酝酿着一团白色雾气，手腕使力，向前猛地一推，雾气直朝清风扬崩腾而去。清风扬倒也淡定，手一下一提之间，形成一根冷冽的冰柱，在半途之中将摄心术破解。

    久久无心战事，一脑只想揭穿清苏的捉弄把戏。

    “诚然，我能理解你一血气方刚的大男人，遇见巫马蓝铃这样的美人把持不住。我原本也想给你留些面子，才没有戳破。但是你太过分，这都什么时候，还想捉弄我。”

    听着巫马蓝铃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明伯原更加手足无措：

    “对不住，蓝铃姑娘，在下属实听不懂您说的是什么。”

    久久一把扯住明伯原的衣袖，怒不可遏:

    “玩，玩，好玩是吧！此番，我是没有功夫。但现在有元帝元后在，你敢动还手打我，我咬定是你欺负我，他们绝对不会饶过你！”

    说罢，她手握成拳，朝明伯原挥去，然而明伯原一躲闪，久久扑了个空。明伯原见巫马兰铃险些摔倒，伸手抓住她的右手。

    久久也不肯罢休，回身时，又用左手偷袭，结果再此被明伯原抓了个正着。如此，久久被明伯原死死控在怀中。

    “诚然，我打不过你，但是......”

    久久用脚根狠狠踩明伯原脚背，明伯原也来不及吃痛，反应过来自己此举有冒犯之意，立马松手。

    “蓝铃姑娘，”明伯原叫苦连连，“您不能因为在下听不懂您的话，就动手啊!”

    台上的清风扬无意间瞥见这一幕，也无心恋战，分明回本如的摄心术还在老远，他也不躲，也不回击，任由自己被摄心魂。引得台下连连惋惜。

    清风扬闭眼，须臾间，用内力破解术法，恢复清醒，对着回本如和四周的观战者作揖：

    “清某输了！”

    旋即，就听见小厮高声喊道：“此局，回鸢山少主——回本如胜！”

    清风扬快步下台后，马不停蹄地冲上阁楼，向巫马蓝铃走去，在众人的迷惑、好奇、惊叹之中，脱下外袍，给巫马蓝铃披上。

    “可还受的住？”清风扬皱着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