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告别元橧
“嘶——”久久倒吸一口凉气,“他为什么会以为我听不见。”
“恐怕是故意让庄主听见的。”褚邵直言不讳。
“这人谁啊?”久久冥思苦想良久,也没记起对方姓什名谁。
“毒蛊庄庄主名扬汴京。大热天的,你这一身裘衣的打扮,京城谁人不知是宫里的魔女出来危乱人间了。”元橧无奈地摇摇头。
“既知我的名头,还敢招惹,胆子不小啊。”
久久嘴唇一抹邪笑,一只手托住下巴,一只手懒洋洋地摊开。褚邵心领神会,立马开始从腰间物色起合适的毒药。
元橧吓了一跳,连忙喝止了二人。
“路上还在叫我谨慎行事,提防小人。这会刚下车,你却要惹事了!”
教训完久久,元橧转而怒斥褚邵:
“刑部大牢的事,你搞忘了?留你在她身边,是让你护她周全,而不是助长她无事生非的气焰。”
褚邵将选好的软骨散放了回去,附和元橧道:
“三皇子说的是,属下不该助纣为虐。”
久久怨憎地看向褚邵:
“这是什么话,我是那种昏庸无道的主子么?”
褚邵和元橧不约而同露出“你不是谁是”的表情。
小二拿来菜录,久久也不再计较,朝两人皱了皱鼻头,专心点起吃食。
此时不远处坐着一白衣男子,背影灼灼,举止端雅。元橧盯着背影思忖片刻,对久久道:
“我耽搁一会,你先点着。”
久久见元橧直径走向白衣男子,也没在意。点好菜后,她拉过褚邵,在他耳边低语:
“刚刚他们说,吃过饭要去城郊骑马游玩。门口那匹黑马,你可看见了。”
褚邵明白过来久久说的是先前说她坏话的人,于是点点头。
“你身上可带了惊触散。”
“带了。”
“这药有让畜生发狂的功效,一会你给马儿的鼻子上摸些。”久久阴邪地看向那男人,“此番摔断几根骨头,他下次方知道不能乱嚼舌根。”
见褚邵犹疑,久久怒道:
“这药要一个时辰才起效,怀疑不到我头上。”
褚邵离开后。久久感觉有目光注视着自己,四处张望,却只见和白衣男子说话的元橧,在同自己微笑。
元橧回来后,看见褚邵从门口进来,不免疑惑:
“你出去干什么?”
久久言笑嫣嫣地挡在褚邵身前:
“他去上茅房。”
“茅房?”元橧谨慎道,“茅房不是在后院吗?”
“后院的满了。”久久抢答道。
元橧还想追问,久久连忙转移话题:
“那穿白衣服的人是谁啊,还需你堂堂三皇子去打招呼。”
“那人啊,”元橧看向白衣男子,“是一清阁阁主清苏。”
一清阁乃天下第一阁,门徒遍布五湖四海。
江湖门派以武立业。一清阁则是以自成一派的寒系绝学闻名天下。到清苏着一代,更是登峰造极。
坊间有一趣闻。
说回鸢山的回家小姐,以绝世美貌名扬天下,裙下不乏风流轶事,其中传得最唯美浪漫的一桩,便是一件叫做“漫天飞雪”的韵事。
回家小姐是南苑人。南宛地处阳城以南,天气温和,而回家小姐偏爱寒雪,还让人在额头纹了一片六叶霜花。
一清阁阁主清苏与回家小姐是青梅竹马,亦是痴迷回家小姐痴迷得最厉害的一个。
元宣二十年的冬天。
一直想为回家小姐做些什么的清苏,为博美人一笑,用内力将茶湖的满湖水一击十丈高,再使了一招“冰魂雪魄”将漫天湖水凝固成寒冰,最后用一掌“冰消雪释”将寒冰散为漫天纷飞的雪花。
最厉害的是,飘落下来的每一朵雪花,都是回家小姐所钟爱的六叶霜花。
听褚邵讲完这段美闻时,久久首先就质疑的便是天底下怎会有内力这么深厚的人。
褚邵却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清苏的功夫本就天下无二,此番也是寻常操作。
不仅如此,一清阁极擅经商。
太元以南又一小国,名曰璞丽,盛产海盐。
在璞丽国,私人也可贩卖海盐。而一清阁拥有璞丽最大的盐田。
从一定程度上来讲,一清阁遏制了多国的海盐命脉。
因此,论地位一清阁不输门阀豪族,论财力富可敌国。
一清阁倒也不恃宠而骄,常年救济灾民,好施于人。
在百姓中声望颇高。
元帝为拉拢江湖门派为朝廷办事,授封愿意归拢的门主六品封号。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来。
霎时间,诸门主趋之若鹜,纷纷跪拜于元宣殿下。
少有不愿投靠者,为表忠心,年年进宫朝拜。
唯一清阁阁主不屑一顾。即使每年向天元军上供的白银不计其数,也不愿向元帝示好。
颇有怀瑾握玉的风骨。
“你怎么会认识他?”久久不禁好奇。
“一清阁不是也在做外邦买卖么,他们往来边境,自要寻求军队的庇佑。而且一清阁每年给阳城驻军提供不少补给。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呗。”
元橧为久久倒了茶,也给自己斟满茶杯,一饮而尽。
“他来汴京干什么?一清阁的人不是都不屑来京城么?”
一清阁的人为表不愿和朝廷沾惹的决心,既不在汴京做生意,甚至不涉足汴京。
元橧摇摇头:
“我也是纳闷。我问他,他只说来京城看看。但我觉着,他多半是为下月的武林大会来的。”
“你的意思是,他想借助朝廷的力量,争夺武林盟主之位?”
“虽然一清阁历代阁主,都不屑于虚名。但是我和清苏打过几次交道,他这人心存高远,野心勃勃。怕是区区一清阁阁主的名号,已经满足不了他的雄心壮志。”
小二开始上菜,两人便不再讨论清苏,而是专心品尝美食。
吃过饭,两人并肩逛集市。集市上趣玩甚多:戏文、歌坊、杂耍……凡是久久感兴趣的,元橧都带他一一耍过。不知不觉,太阳已落山。
元橧令人牵来马车,正欲带久久回宫,久久却顺势提出还想在城中逗留两日。
“在宫里憋坏了?”元橧笑问。
久久憋屈地点点头。
“想玩就再玩两日吧!只是答应我,切莫生事。”
“不生事。”久久允诺。
元橧摸摸久久的脑袋,正要上马车,却被久久叫住。
久久走上前去,替元橧理了理衣衫。
“今日出宫时,我给你说的话,你可记住了。”
“什么话?”
“谨言慎行。”久久提醒。
“记住了。”
“还有,”久久依依不舍,“虽然你是将军,可是战场上刀枪无眼,切莫逞能好胜,凡事冲在最前面。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保自己无虞才最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是大将军,就应冲锋在前,岂能躲在将士身后当缩头乌龟。”元橧眉目一闪,紧张起来,“久久,你是不是又什么事瞒着我?此次回来,我就觉得你不大对劲,性子温顺柔和了许多,完全不似以往那般飞扬跋扈……”
久久闻言,一巴掌向元橧的脑袋抡去,至半空,却被元橧抓住手腕。
元橧长吁一口气,安心笑道:
“这下才正常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