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苏沿着山路下行，寻找盗贼残留的踪迹。久久虽亦步亦趋，注意力却全然不在寻剑上，时而摘朵花，时而扯把草，蹦蹦跳跳，不亦乐乎。

    “你确定，你是现在是在找剑。”清苏忍不住问。

    “我只是说帮忙找，又没承诺亲力亲为。”久久理直气壮道，“这么大的山，我要挨寸挨寸地去找，可不把人累死。若累死了，我要那上好的住房何用？”

    清苏闻言，竟然无言以对。

    “倒是你，”久久用手中的狗尾巴草挠一挠清苏的背，见清苏毫无反应，索然无味地瘪瘪嘴，“此时四下并无他人，何必再装出一副假惺惺热心肠的样子。”

    清苏顿足，转过身面向久久：“你怎知我不是真心？”

    脚下有个水坑，久久全身心集中于躲避，没留意前面的清苏已经停住脚步。眼见要扑进清苏怀里，却被他一掌放在额前推开。不偏不倚，久久的两只脚踩进了泥水中。她气恼地晃了晃脑袋，摆脱掉清苏的手掌，盯着他一脸认真地说：

    “我看人很准的，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在汴京叱诧风云这许多年。”

    清苏用手指撩了撩下巴，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你看人是准，不然也不会被安府区区一个丫鬟坑进刑部大牢。”

    清苏转身离去，久久不甘心地冲到他面前，挡住清苏的去路。

    “彼时我才十四，年少莽撞那也很正常。”久久斜眼往上下方，嗤之以鼻道，“你那时不还在给回家小姐变雪，讨她欢心么？”

    清苏见不远处的草丛，有被人踩踏的痕迹，连忙走上前去查看。撇开人深的杂草，一条被人活生生踩出的小道映入眼帘。久久紧跟其后，进了草丛堆。

    “说实话，我也挺想不通。你吧，长得不赖，家身挺好，这回小姐怎么就看不上。”久久扯了扯清苏的衣服，神秘兮兮地说，“清苏，你若真心喜欢回小姐，我说不定能帮上忙。”

    “你？”清苏轻蔑一笑，“能帮什么忙？”

    久久从袖兜里掏出一包珍藏的“欲仙欲死”，言之凿凿地说：

    “你就将那生米煮成熟饭，看她还能往哪里逃？”

    清苏驻步，眉头一皱，盯着久久。

    “春药？”清苏低吟一声，伸手将久久手中的“欲仙欲死”打落在地。

    “你不承我的好意就算了，将它扔了干嘛？这么好的东西！”久久将药包捡起来，怜惜地拍拍上面的泥土。

    “你一个女儿家家的，随身放这个东西干嘛？”

    “我是毒蛊庄的庄主，随身放些毒药，多正常？”见清苏一脸不信，她继续道，“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当初我是不会用毒，才没毒你吧？”

    清苏嘴角微微上扬，踏前一小步，逼得久久趔趄直往后退。

    “那你此时且毒我看看。”

    久久呆滞在远处，气馁地看着清苏，抽了抽鼻子，又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忽然，她开口大笑，捻着手指轻拍在清苏胸口。

    “阁主，讨厌！明知道人家舍不得。”

    久久推开清苏，沿着足迹小跑而去。小道的尽头又是人高的杂草，明显能看出草丛左右偏倒的痕迹。久久拨开稻草，一个山洞赫然出现在眼前。

    “清苏！”久久高喊一声，“这里有山洞。”

    清苏倒也不慌，只是无意中将步子加大了。洞里一片黢黑，清苏打开火折子，而后叮嘱久久：

    “一会无论出现什么状况，你跟在我身后，我定护你周全。”

    久久虽料定洞里十之八九没有人，但听清苏这么一说，也不由紧张起来。

    “好！”久久点点头，慎重地揪住清苏的衣角，清苏倒也没说什么。

    清苏打开火折子，小心谨慎朝洞口走去。洞子不大，光溜溜的，没有额外的岔道，借着微弱的光亮就可将状况一览无余。挨着洞壁，有干草铺的床，挨着干草不远处有几堆燃烧殆尽的篝火，四周还散落着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就是没有剑的踪迹。

    “看来这是他们挖洞时居住的地方。”清苏说。

    “倒是我疏忽了，以为会他们会将剑存放在自己住的洞里。他们来后，必然是踩过点的，这沿路的山洞也不少，住这里只是因为离洞口近。如果只是临时起意，决定不带剑逃，他们必定不会舍近求远，而是就近取地。既然避开了自己熟悉的地方，那么藏剑的山洞应该还要靠山下些。”

    久久气鼓鼓走出山洞，踢了踢一旁的杂草。

    “没找着剑，你很失落？”清苏跟上前去，兴致盎然地问。

    “人之所至，必留痕迹，找出五虎剑的下落，是迟早的事。”久久道。

    “那你这是？”

    “推测有误，我觉得很丢人？”久久撅着粉嘟嘟的小嘴，懊恼不已。

    “难得。”

    “什么难得？”

    “难得你承认自己丢人。”清苏一板正经回答。

    被清苏这么一激，久久反而斗志昂扬，她操着手，偏头看着清苏，一副轻蔑的样子。

    “清阁主欲投桃报李，让御剑山庄欠你人情，自然是亲手奉上的好。此时落了空，怕丢人程度不亚于本庄主吧！”

    清苏“嘶”地吸了一口冷气，拔出腰刀，朝久久一扔。久久噤若寒蝉，急中生智猛推清苏一把。清苏没站稳，连连后退，哪知草丛之后是被淹没的崖坎，清苏脚下一滑，摔了下去。好在他眼疾手快，抓住了上方的岩石。

    一切不过在眨眼间发生，久久惊愕失色。她还没回过神，就听见身后有异响，转身一看，竟然是一只浑身翠绿的毒蛇，正被清苏的刀从蛇身中央钉在了树干之上，蛇头还朝着久久吐信子。吓得她连滚带爬，到了清苏滑落的悬崖边。

    “对不住，委实对不住，我以为你被我言语一激，想要杀人灭口......”

    久久满脸歉意，伸手去拉清苏。

    “你这瘦弱不堪的样子，别没把我拉上去，反被我带下来了。”清苏冷冷撇了久久一眼，“让开，我自己上来。”

    久久讪笑两声，连连点头，后退没两步，一个强烈的念头在她脑中酝酿开来：固然，自己是想借清苏之力，让他护送自己到阳城。可到那时，能不能脱身又是另一说。

    斟酌再三，久久搬起身边的锅大的石头，朝清苏砸去。念及清苏先前救她于毒蛇口下，久久将原本要砸在脑袋上的石头，转向砸在了清苏正在发力的肩膀。

    右肩遭受猛击，清苏再也无力攀附岩石。只是掉入深渊的前一刻，他伸出左手抓住了久久的脚踝。于是两个人齐齐掉下了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