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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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织造

    几人都是疲累交加,一时这几个土包子连对织造苏府的感概都忘了做了,洗漱完,几人处理好伤口,不约而同地睡到了第二日中午。

    在休养了一天之后的清晨。

    茱茱是被外面的洒扫声吵醒的,她掀开薄被,浑身还是酸痛,但那些小伤口在涂了药之后就好多,不再有明显的痛感了。

    她轻轻推开窗枢,只见外面有三三两两的婢女在打扫亭廊。

    这汴西的建筑跟平阳不同,讲究的是咫尺之内再造乾坤,因此显得精致内敛,雅致的不动声色。

    正当茱茱还要再看时,传来了轻轻地叩门声,一名婢女推门而入,她手上端着一盆温水,旁边搭着毛巾。

    那是典型的江南才有的碧玉,她温温柔柔地笑着说:“姑娘醒了?先伺候姑娘洗漱吧,若是等下姑娘有气力,奴婢带着您到处去看看。”

    茱茱被这送到手边的温水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过过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一时间要让她接受这种别人为自己干活的事情,还有点不知道如何下手。

    芍药见她好似有些防备,也不催她,只是将水盆里的毛巾拧好,摊开递给茱茱。

    毛巾的热度蒸腾出来花香气,茱茱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又还给芍药,于是芍药又准备伺候茱茱净口。

    茱茱拧着眉,看着这位姐姐大有要帮她净口的架势,实在忍不住道:“好姐姐,还是我自己来吧。”

    芍药被茱茱的一声好姐姐喊得慌了神,但她即使着急,声音也是细细的:“使不得,折煞奴婢了,姑娘唤我芍药吧!”

    茱茱见她实在惶恐,想跟她正常交流的心思也没了,只好点点头道:“我自己做惯了这些事,对了,赵一呢?你方便转告他吗?我们并不打算久住,住个几天就走了,替我感谢他的好意。”

    这若大的府邸、药物、衣物,虽说茱茱救了他两命,但是确实并非本愿,只是阴差阳错中误打成招,她并不想无缘无故欠别人太多。

    芍药“啊”了一声,终于意识到茱茱说的是谁,扑通一声跪下来。

    茱茱一脸莫名其妙,怎么?感情是汴西人人都爱下跪?

    只听芍药道:“还是......还是姑娘自己去说吧,奴婢实在没有这个资格。”

    茱茱眼珠一转,道:“怎么?他不是你们家老爷的外孙么?怎么你听了他跟要见阎王似的。”

    芍药愈发惶恐,赵懿的身份在汴西本就是透明的,她低头说道:“当然......只是这......皇子面前岂能随意......随意冲撞......”

    “皇子?”茱茱脚下一个趔趄,几乎就要五体投地,她睁大眼睛:“哪个皇子?”

    “还能有哪个皇子?”芍药崩溃道,“当今天子的六皇子,汴西织造的外孙......”

    茱茱:???

    了不起。

    茱茱几乎是瞬间把她这一路对赵懿的恶言恶语想了一遍,甚至当时有那么一瞬间还想杀了他。

    不过话说回来,赵懿回到了大本营,也没对他们几个立马拿下,反倒是好吃好喝好伺候,这应该意味着他并没有怀恨在心吧?

    茱茱惴惴地想着,还是他准备等大家恢复好了再杀?

    现在让甲甲带着大家跑路来得及吗?

    “啊——!!”芍药一声尖叫。

    芍药原本看茱茱一时被唬住了,还以为她终于反应过来,一回头见窗户上面突然倒挂了一张人脸,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甲甲!带我走!”茱茱当机立断!

    甲甲翻窗而入。

    “走哪里?”赵懿慢悠悠地踏进屋子。

    此时他换了一身深色长袍,行走间暗纹光泽浮动,眉目之间的疲色一扫而空,人往那一站,竟显出一些贵气的压迫来。

    茱茱心中一慌,“我”了半天也没想出说什么话来,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怒气就生了出来:“好你个赵一!你居然骗我们!”

    王乾和张度河此时也刚好出来,听茱茱这么一说,顿时好奇。

    王乾道:“骗我们什么?”

    兴许是普通老百姓对天家总有股莫名的忌讳,茱茱其实根本不怕赵懿,她只是怕赵懿的势力罢了。

    谁还不是爹生娘养,只是有些人天生好命罢了。

    她张了张口,看着旁边好整以暇的赵懿,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你让他自己说吧。”

    赵懿这才作揖,他身姿挺拔修长,人又有礼,看上去就是芝兰玉树的佳公子,他腿上的伤本来也是皮肉伤,现下已经几乎没有大碍。

    眼下他真诚作揖,道:“实在是在外身不由己。”

    “我姓赵名懿,在皇家排行老六。”

    话刚落音,张度河和王乾就傻眼了,甲甲倒是没什么反应,在一旁等着茱茱下命令就带她跑。

    按理说几个人是需要下跪的,就比如芍药,这傻丫头就没起来过。

    但是他们一路上经历了这么多,又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王乾怔了一会儿,正准备跪下来就被赵懿扶住了。

    “无须多礼,若不是各位再三救我姓名,我只怕早就死在荒郊野外了,不过此时不宜张扬,望各位守口如瓶,赵某不胜感激。”

    张度河终于回神,道:“所以你这算是偷偷摸摸溜出去还被打劫,现在不能告人,不然也太丢脸了是不?那我看这府里好多人啊?”

    张度河神经粗的几乎可以下面条吃了,他一点都不在乎赵懿的身份,

    他还吃过他的饼呢!

    赵懿温雅的面孔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道:“见笑了,还望张兄弟体谅。”

    这苏府是他外祖父的家,况且昨天没没见几个人迎接,对外他是称病在家静养,并无大碍。

    几人顿时有些相顾无言,还好有个小厮正好小跑着过来,对着赵懿低声说着什么,赵懿点点头。

    他转身笑着对茱茱等人说:“恰好我要去看丝,你们也一同去吧,若是看到喜欢的,也刚好做几件衣裳,府里准备的都是临时的,未免不太符合你们的喜好。”

    王乾想也不想就拒绝,他一个大老爷们儿看什么丝啊。

    于是张度河和茱茱跟着赵懿走过亭廊,甲甲则不走寻常路,不过茱茱叫他时总会出现,有时是屋顶,有时是草丛,甚至是床底。

    在茱茱再三强调不可以在她的床底后,甲甲终于懵懵懂懂的知道,这应该叫男女有别,于是懵懂地答应了。

    几人来到前厅,见之前那位慈面老爷坐在厅堂正中,旁边陪坐着一个身量有些矮小的“少年”。

    那“少年”见了赵懿,连忙放下茶盏,跪了下来,他声音低沉,吐字清晰:“在下褚如卓参见殿下!”

    这分明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

    等着人起身抬头,茱茱和张度河这才看清。

    这人才不是什么少年,他是一个侏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