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折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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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君子藏器于身

    回到了宋国公府的李太平,又玩了一通小乌龟,只见乌龟还是不肯将脑袋伸出来,就没了兴致,索性将乌龟一丢,扔进了湖里。

    自觉今天完美呈现了一个傻子角色的李太平美美的躺在床上睡起觉来。至于,这一夜的其他人,大多都各怀心思,久久无眠。

    清晨鸡还在睡觉的时候,李太平就被宋国公从床上拽了下来,所以直到见到了元祁镇,李太平还是趴在桌子上,就和自己的乌龟一样。

    元祁镇见到了李太平兴奋的打了声招呼,李太平听到声音,懒洋洋的从桌子上慢慢的做直了起来,之后,啪嗒,再一次将整个身体交给了桌子。

    元祁镇见李太平睡觉,也就没了兴致,乖乖的坐在李太平旁边的桌子上,翻起手边的书,默读起来。

    被晋王府管家带进王府的高守廉,一进书房,就看到趴在桌子上还留着口水的李太平,就连元祁镇偷偷的踢了两脚,仍然无动于衷。

    高守廉不禁头大起来,本来以为自己后半生能靠着称为某人的师傅,而吹嘘起来。然而,现在的高守廉怀疑,自己要教的究竟是个乌龟还是快石头。

    高守廉咳咳的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却只见李太平无动于衷,想想平日里听到的关于李太平的街头谣传,高守廉缓缓走到李太平身前,将身子探到李太平上方,气运丹田喊道:“湖又变大了。”

    咣,只听砰的一声,李太平听见湖大了的声音,立马清醒了过来,猛的抬头,正好磕到了高守廉的下巴。

    书房内,只见一老两少,老得呲牙揉着下巴,少的一个蹲在凳子上怒气冲冲的看着老的,一个端庄的看着书。气氛莫名的有点尴尬。

    “咳咳咳,那个,你们两个呢,我已经知道了,老夫呢,短暂的自我介绍一下。老夫高守廉,字守廉,之所以名字和字一样呢,这就要从六十四年老夫出生的那一天说起了,老夫的祖宗那可就出名了,高滔,大魏开国第一位状元,那就一个才华横溢,受得当时不知多少女子愿意自荐枕席……老夫的父亲,在四十二岁时才生下老夫,那叫一个老来得子,又担心年幼失去儿子,所以给老夫起名,高宝宝,意为上天之宝,人间之宝。

    ......老夫十八岁.....所以老夫嫌名字太难听了,所以干脆用字做名,老夫真的太机智了,好名字介绍完了,老夫介绍一下老夫年轻时候的精力...”这一次,两个少年人竟有了一致的动作,两腿一蹬,身子后仰,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放梁,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我怕是有了个什么话唠师傅。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随着认识的时间久了,高守廉的话痨属性依旧不改,元祁镇是个不爱说话的,整日里正襟危坐,活脱脱像个木头人。李太平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整日里在晋王府内瞎窜。

    景元十六年八月二十八,这一天是李太平十六岁的生日。元祁镇早已在两年前成年,并出师,按理说,高守廉的任命也就到期该回国子监了,谁知这老家伙不知怎么打通的关系,竟然成了李太平的老师。在这宋国公府又教了李太平两年。

    李太平早早的起来,穿上了王婉容早已为他准备好的鲜红色喜庆衣服,红色衣服左侧上还多了一只黑色丝线织成的小乌龟,就是按照李太平十三岁从皇宫带回来的那只来做的。

    后来李太平为他取名哗哗,取自湖水哗哗之意。李太平每日清晨都会来湖边看哗哗一眼,今日也不例外。

    这5年来,虽与元祁镇,高守廉在一起偶尔放松,却终究还是不敢透露出自己不是个傻子,虽不似以前装傻子,却偶尔还会干出些不正常的事,来掩人耳目。只有与哗哗在一起时,李太平才总算是能放下戒备,轻松起来。

    只见李太平来到湖边,哗哗心有灵犀的把脑袋伸了过来,李太平揉了揉,说道:“五年了呀,你在这湖里呆了5年,越来越大,湖怕是要装不下你了,我啊,在这院子里困了十六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啊。”

    说完了,李太平就走了,无聊的发牢骚罢了,想那么干什么,还不如想想早晨吃一个鸡蛋还是吃两个鸡蛋实在。人都有遥远的美好的梦想,可现实里又多少人困死在这座柴米油盐中。

    吃了饭,来到书房,李太平果然就看到早早在这等着的露着两颗豁牙的高守廉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想到这五年来高守廉的陪伴,看似聒噪的话里透露着的亲切和睿智,李太平还是感受的到的。李太平发自内心的是尊敬自己的这位师傅。

    进了书房,望见坐在太师椅上的师傅,李太平本应玩笑的说句,死老头,今还没死,顺手再去薅胡子的,结果他鬼使神差的竟然恭恭敬敬的朝着高守廉行了学生礼。望着面前的少年,高守廉百感交集,这个少年的聪慧他是感受到的,朝堂的暗流他也知晓一二,只是心思不在罢了。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少年似乎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家世,心甘情愿的被束缚住。

    书房里,一个喃喃呆滞的师傅和一个鞠躬不起的少学生,时间仿佛静止在此刻。四十七年后,李太平手中的那把天问,折断在遥远的伊特来赫时,不知想起今日这一幕,李太平心中还是否会怨恨自己的老师,为自己彻底选择了路。

    然而,此时,只见久久不曾动作的高守廉慢慢的站起了身,走向李太平,用一双布满老年斑的手缓缓的摸向李太平的脑袋。

    突兀的被摸了一下的李太平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高守廉摸了好一会了。

    察觉过来的李太平,赶忙向后一跳,看着自己的老师,白眼翻出了天际。高守廉倒也不恼,贱贱的语气说道:“要早知道手感这么好,怎么说这五年也得摸个够啊。真武的脑袋摸着就是舒服。哈哈哈哈。”

    李太平看着面前的高守廉,暗骂自己没出息,竟然朝这么个老头行大礼。高守廉发过了疯,踱步又回到了自己的太师椅,慢悠悠的说道:“今个过后,你这个徒弟也要出师了,老夫一生三个徒弟,老大呢,出师时候老夫给了他把锤子,老二呢,你也认识,祁镇这孩子什么都不缺,就是性子太仁厚了,老夫呢送了他块玉,君子如玉,至于你嘛,我也不知道做你什么好,直到昨个翻起箱子时,意外的找到了当年老夫父亲送给老夫的成年礼,老夫一生无后,你之后怕是也收不了别人了。索性就给你好了。另外,老夫帮你取了个字,念你愚笨的厉害,老夫便给你取字念愚,望你日后遇到的人都能念你愚笨,宽容你一二。”

    听着高守廉的话,李太平心中一顿腹诽,大师兄是没见到,不过锤子,呵呵呵,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至于元祁镇的那块玉,自己倒是看到了,那分别就是块石头,老头还说什么好玉只有打磨后才可露出光彩。还借此劝告元祁镇要学会用困境打磨自己。至于念愚,啊,我呸,人家都字什么微之,景庄,到我这念愚。死老头起字的能力,和他爹起名的能力有一拼。

    高守廉缓缓的把衣服掀开,李太平一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老头子那点俸禄成天都用来和花酒了,哪有钱给自己买东西,这剑果然是有年头了。

    只见高守廉从身上解下的剑,满体通是铁锈,已看不出剑鞘原本的样子,李太平拿起来,一拔,嘿果然是绣死了。自己没猜错,老头就是糊弄的。

    高守廉来叨叨着:“我辈读书人不喜兵器,却唯独偏爱剑,剑,兵器君子也。所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此间剑名为天问,据传乃是仙人之物,我父.......”

    终究是叨叨完了,高守廉说够了,摆摆手意思是李太平可以滚蛋了,李太平越想越亏,看着高守廉似乎说渴了,端起茶杯,想喝茶润润喉,李太平莫名的冲上前去,抢了茶杯,一饮而尽,拿着破剑天问,溜之大吉,至于身后高守廉的大骂全然就当没听到。

    看着李太平远远消失的背影,高守廉终究支撑不住,一下栽在椅子上,两眼发呆。耳边依稀传来李太平吐槽王婉容逼他吃的太多,又嫌弃宋国公的一身酒味。就这样坐着,知道日头西下,依稀将要落尽的时候,高守廉突然身躯一震,就跟还魂过来一样。眼睛闭下再睁开后,锐利又清冷的眼神让人不敢对视,与之前的浑浊和慈祥俨然截然不同。

    同时,只听砰地一声,有人似乎一脑袋撞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