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他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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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脚本的人生思考

    这几天,重压之下有几许浑噩,却无意之中在文学群里找到了慰藉。

    我也曾在心中暗自不屑,认为这些文友都是一帮沉迷于故纸堆、操弄文字之杂糅以自娱的人。我以为他们的文字不能下探与广众,便无所谓重,亦无所谓轻。

    但其实我错了。先前的我,既无知又自负。

    起码我,能于他们的文字之中,得到一些救赎。

    我知道,我也许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不该如此执着于“我比他们懂得还多”、“他们也无能为力”、“我自己会有办法”、“我很好很幸福,不该如此”、“别矫情了”、“要努力生活”。

    但是我真的不想去。

    因为他们看不出我的谎言。

    多年的妄想功底,和编小说的能力,已经让我可以信口说出一段栩栩如生的故事。

    虽然每一个都是我。但每一个却又都不是我。

    我千百般掩饰自己、修饰自己,用百千文字铺天盖地般的浇灌自己。

    无非是想逃避。

    脚本。

    这是我在文学群里面,听另一位作者频繁提到过的词。

    让我深思许久。

    在我文中,常有喑哑之恨与难鸣之争。

    我总是一遍遍的改写,一遍遍地推翻。

    我写书,如今已经不知道是第几版,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修改稿。

    版别,意味着我会彻头彻尾重写;修改稿,意味着我会重改情节。

    我如同在沙盘上推演战争的指挥者,于我这些陈年故纸旧句中推演自己的人生。

    我明白了,我想找出路。

    我不喜欢创伤性人格。我以之为耻。

    我分明是很幸运的一个人,分明有那么多人爱我、羡慕我。我为什么要受伤。

    我不肯接受我自己。认为我自己软弱不堪。

    我亦不想面对自己的伤痛。认为那无足轻松。

    我便如此僵持。

    对于脚本,我的群友在群里说了这番话:

    我理解,《情人》就是杜拉斯想把自己写明白。她明白的程度是:她爱上怯弱的中国情人,原来是对残暴跋扈的大哥的反抗,和对怯弱而死于战争的小哥哥的怀恋和同情。

    这就是脚本与人生的关系。我相信搞明白这种关系是杜拉斯写作的深度动力。

    所以她很小就明确自己要写作。而且说,不写作,她会是一个妓女——她会一遍遍演出脚本,同时她想搞明白自己为何如此,驱力究竟是什么。

    在和这位群友聊天之前,我其实并不知道杜拉斯是谁,也没有读过《情人》。但觉得这位杜拉斯。与我有着惊人的类似。

    我也从很小就明白,我一定要写作。而且,如果我不写作的话,我今一切都不会有。我不会学习、我不会教书、我不会创业、我不会努力。

    如果没有我这些故事,我可能已是飘曳在冷夜之中的亡魂。

    我知道我该暂停。

    我的性格,意味着,我不会在我的书中,一味自抒己情。我爱他们甚于爱我自己,并不想要让他们成为我情志所操的工具。他们虽然只存于字句片言,但我也仍希望,他们的人生,有他们的意义。

    但我呢?

    但我呢?

    心中某个不曾觉察的角落,突然冒出这样唐突、哀切、又战术的声音。

    忙完这段时间就来看你;

    等我好点儿就来管你;

    明天吧,今天先睡觉;

    先别闹了,工作还没做完;

    能不能别哭了,有什么可哭;

    吃得还不够好么,睡得还不够多么;

    你看看那些在水深火热之人;

    自律是要主动承担痛苦,你看看你;

    自律是要用于承担责任,你看看你;

    多巴胺不多了,不应该在一早上就用光,以后要调整做事的先后顺序;

    为什么改不掉呢,为什么改不掉呢;

    这又有什么,那又有什么。

    对不起啊。

    我在你这副身躯之中,残喘多年,竟始终不敢承认,我就是你。

    但我依旧不想写。

    不想写那些如同腌渍于苦海的文字。

    我想写欢快的,昂扬的,虽死犹生,坚韧不折而又历久弥坚的文字。

    对,这才是我。

    这才是你。

    和我一起吧。

    物哀与凄情,美则美矣,但不属于我,亦不属于你。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不要忘记,自强厚德,也曾是你座右铭。

    和我一起吧,不要再沉寂于过往的心伤,亦不要臣服于往昔的压抑。

    和我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