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瑜然一进来就瞅见江阮希自己坐在那里，尴尬着吃着饭里那点东西，就像只小可怜一样。

    甚至闻到了尼古丁的味道。

    饭桌铺着一张纸在江阮希面前，大概能猜到是她自己铺的，纸上面放着夹出来的香菜。

    郑瑜然手里提着啤酒拦，“哐！”的一声重重落到地上，他们都朝他看去，就连吃的津津有味的江阮希也看了过去。

    安静。

    “喝多了没人送回家。”

    郑瑜然话里有话，他之所以来是宋嘉明拉着他来，忽悠他到这来，碰巧，江阮希也在。

    来着这一趟值。

    可他看到了，一个小姑娘闷头吃饭，挑着锅里都是香菜的，周围酒味冲天，甚至一个跟江阮希没有什么关系的人都能指使她。

    凭什么。

    凭她好欺负？

    郑瑜然话刚落下，靠在宋嘉明身上的高岩，猛的坐好，用力摇了摇头，就像摇掉脑袋里的水那样用力，“我们自己走回去！”

    红彤彤的脸颊，像只红柿子，说着话都有些飘。

    郑瑜然没有理会，则是看了一眼江阮希，她又是低着头吃着，在他眼里就是一副可怜的样子。

    甚至就连吃饭也是小心翼翼着夹着。

    蒋浩言顺手拿起桌角的起子，不小心戳到江阮希的胳膊肘，她顺着这股力量被带了一下，刚放下的果汁杯直接扣在江阮希的裙子上。

    江阮希眼疾手快的握住要掉落的杯子，没有让她顺着裙摆摔下去。

    “……”江阮希低头看向自己白色毛绒裙，她皱起眉头。

    郑瑜然很快就把抽纸递了过来，江阮希听着“唰——唰——”抽纸的声音概括了她不知所措的神情。

    “怎么了这是，”张铭刚刚还热闹着喊着，现在似乎清醒了不少，看了过来。

    “没事，”江阮希安抚自己的怒火。

    她的语气平淡的让人不知觉。

    只有郑瑜然看出来她在压着火气，语气和平着说着每一句话，只有他知道，她在勉强着笑，在忍着。

    蒋浩言拿着纸，瘦黄的一只手在用纸擦着江阮希的裙摆，极力的歉意。

    “不好意思，”蒋浩言抬起头，与江阮希说话，他又抽了纸擦了擦江阮希桌角还滴着果汁的汁液。

    在与江阮希说话时，她闻到了一股酒香带着有些刺鼻的味道。

    他喝酒了。

    应该喝着不少，但是这么看他，还是清醒的。

    林宇洋看着江阮希，担忧着开口道:“没事吧？要不要紧？”

    江阮希笑了起来，她眼睛弯弯的，嘴角微笑的让人怀疑她很大度，不会生气的好脾气。

    可这种外貌才看出来的假笑，所有人都没看出来。

    郑瑜然板着脸，注视着江阮希的假笑，她到底以什么心态这么笑的。

    他不知道。

    郑瑜然走到另一旁，拿起他的外套，走过来，刚要递给江阮希，而她身上就被一件深褐色的羽绒服所覆盖在腿上。

    “谢谢。”

    江阮希说着很自然的话和蒋浩言有了话聊。

    郑瑜然默默收回自己的外套，刚要坐回去，宋嘉明察觉到他的异常，看见郑瑜然的外套在手上，“你干什么去啊？”他问了一嘴。

    “我去趟洗手间。”

    他拿着外套离开包间。

    他靠在洗手间洗手台上，看着手机的短信。

    傅思寒:[在哪啊？我去接你？]

    傅思寒给他发的。

    郑瑜然敲着键盘在编辑栏打着字。

    郑瑜然:[一会吧，我给你发个位置。]

    傅思寒:[行吧。]

    郑瑜然:[结束给你打电话。]

    傅思寒:[行。]

    郑瑜然关掉手机，低下了头，呆滞了一会，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看到江阮希在这烟酒饭局里，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郑瑜然自己明明对其他女生都视而不见，唯独江阮希。

    他想把她捧在手心里，好好着照顾，好好着爱，不让她沾染世上任何一丝污渍。

    可她好像不属于他。

    郑瑜然看时间差不多就回了包间。

    “你俩这什么时候搞对象啊？”高岩喝着有些高了，说话都不带转弯着。

    蒋浩言直接先一步开口:“她还没毕业。”

    江阮希缓解场景的尴尬，“我得好好学习，”她肯定着。

    林宇洋放下手中的酒杯，声音有些低沉，似乎醉了，“大学不得也报融荀！”

    “就是就是。”

    “肯定的啊。”

    江阮希插不上一句话，她只是随意应和着每一句话。

    蒋浩言看了似乎有点尴尬的江阮希，把手机放到口袋里说:“行了，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宋嘉明缠着高岩，蒋浩言林宇洋，张铭还有些意识，他们晃晃悠悠着走在前面。

    江阮希套着自己小外套，挡住身上的一丝污渍。

    她把外套还给了蒋浩言。

    “你怎么走，”宋嘉明看着没有喝一丝酒的郑瑜然。

    他们几个人站在火锅鸡店门口，高岩和林宇洋再说着什么话，根本无视其他人的存在，喝高了。

    “一会有人接。”

    江阮希走着很慢，她是最后一个出来的，郑瑜然走向她，“给你的，”他很快着塞到江阮希手里。

    是创可贴。

    郑瑜然塞完，就回到宋嘉明旁边，当做无事发生一样，他低头看着手机。

    江阮希看着手中的创可贴，有些迷茫无知，他什么时候买的？

    她已经掩饰着很好了，掩饰着自己脚不疼，努力跟上他们的脚步。

    可他还是看出来了。

    江阮希看着郑瑜然的背影，有些沉思。

    那么傲骨磷磷的一个人，竟然静悄悄着掏出创可贴塞到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女孩子手里。

    那么小心翼翼的动作，手是凉的，他的心是暖的。

    应该也就对她这样。

    江阮希握紧了创可贴，没说任何一句话，走到蒋浩言身旁戳了戳他，“我想去趟厕所，”小声着跟他说。

    周围人没察觉到什么异常。

    “嗯？”蒋浩言没听清她说了什么，耳朵凑了过来。

    江阮希道:“我想去厕所，可我不知道在哪，”她声音小到只有两人能听见。

    蒋浩言透过眼镜，看着她，拉住她的手腕，又回了火鸡锅店里。

    “你们去哪？！”

    “找个东西，你们先走吧，”蒋浩言头也没回，拉着她迅速进了店里。

    江阮希脚下有些仓促，后跟处摩擦着疼痛，让她有些酸疼，可是还不能让他知道。

    郑瑜然看着两人走路的速度，眉间皱起。

    他知道她脚下的疼痛，可他无能为力。

    什么都不能说。

    他在尊重江阮希。

    宋嘉明也许猜到了，蒋浩言对待江阮希态度，是别人得不到的态度。

    “我们先走了啊，”宋嘉明扶着林宇洋，而高岩被张铭扶着，他们上了出租车。

    郑瑜然没有看到江阮希回来，一辆黑车停在他的面前。

    他回头看了看，还是没有见到，上了车。

    “没喝酒？”他坐上来，傅思寒就没有闻到酒味。

    郑瑜然系好安全带，淡淡着说:“没有，不想喝。”

    ……

    蒋浩言在洗手间门外等着江阮希。

    江阮希脱掉鞋，用创可贴贴上疼痛的地方，穿上鞋，感觉好多了。

    她从洗手间里出来。

    “完事了？”蒋浩言站直了身子。

    “嗯。”

    蒋浩言刚要迈步，头瞬间感到一股眩晕，眼看就要倒下，他手直接撑在墙上，扶着。

    江阮希挽住他胳膊，被他的力气一带也有些不稳，但很快就稳住了，担忧着看他，“怎么了？”

    大概是他喝了些酒，酒劲上来谁也挡不住。

    他停了几秒开口说:“没事。”

    江阮希缓缓松开手。

    到了外面，蒋浩言很自然的上了出租车，江阮希傻傻着站在外面，刚要跟他道别，蒋浩言就急忙道:“杵着干什么，上车。”

    江阮希懵了一会，怕耽误司机的进度，迅速上了车。

    她本以为，这是蒋浩言自己打的车，跟她有什么关系。

    但是蒋浩言想和她一起回家。

    她第一次这么想和她一起待会。

    就那么一会也行。

    大概他是醉了，蒋浩言转过头看向她。

    嫩白的皮肤，乌黑的碎发留落在她脸颊两侧，蒋浩言静静看着她，双眸微微垂下。

    为什么她那么幸福。

    那么无忧无虑。

    可以那么认真喜欢一个人。

    她相信爱情。

    蒋浩言心里萌起了一颗种子，怜悯的种子。

    他一直都明白江阮希的心意，把她当朋友也好，当做海里一条鱼也罢。

    他现在就想和她待一会。

    那样……

    似乎可以把她的运气给他吧。

    蒋浩言抬起屁股挪到江阮希一旁，刚刚的距离现在一下子近了，江阮希刚反应过来，看向他。

    他的头直接偏在江阮希肩膀上，江阮希下意识直了直身子，怕他靠着不舒服，但还是很疑惑，她肩膀动了动。

    “别动，”蒋浩言闭上了眼睛，轻声的说:“靠会。”

    江阮希没有在动，连紧张的小手也没有在动，安安静静着。

    她直视着前方，没有再看他一眼。

    车里的气温似乎，衬托两人的氛围，暖。

    与外界的气温形成对比，这里，就像两个人生存，必须活下去的希望，而外面却是他讨厌，他厌恶的世界。

    他好想停留在这一刻，停留在她肩上。

    好好着睡一觉。

    不想去想那些糟糕的事和家。

    江阮希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头发不是那么松软，有些硬。碎发倒在江阮希的脖颈处，她不敢动。

    她能闻到蒋浩言身上干涩的酒味。

    那么近距离的接触……

    两个人安安静静享受着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