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狠人。”女人看着我。

    我呲着呀笑：“其实我喜欢与人为善，可这世道总是欺负老实人。”

    女人不再说话，拿起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推给我。

    “我叫沈乐然，以后有什么事找我。”

    我嬉皮笑脸的捡起名片看一眼：“我能有什么事儿，我唯一的事儿就是小白。他好我就好，他不好你会不好。”

    沈乐然并不理会我的威胁，反而很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怪不得小白对你推崇备至，你很讲义气。”

    “是吗？那是因为让我背叛兄弟的筹码还不太够。要是给我一大笔钱，再把你搭给我，我或许会考虑……”

    沈乐然看了我一会：“真的？你要是确定，我可以考虑。”

    “假的！没听过富贵不能吟这句话吗？就算你有钱，也别想得到我！”我纵声大笑，“更何况，就算你看上我，我还没看上你。”

    沈乐然气得发疯，却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小儿女的姿态，真让人耳目一新。

    我站起身，一把将小白扶起来靠在我的肩头，转头看向沈乐然。

    “你车在哪？”我问沈乐然。

    沈乐然楞了一下：“跟我来。”

    沈乐然头前而行，我架着烂醉如泥的小白踉跄跟随。

    “你慢点走！就不能搭把手？！”我满腹怨气。

    沈乐然停下脚步，冲着四面的黑暗招了招手，两个一袭黑色西装的壮汉像幽灵一样从夜色中出现。

    两人帮我架起瘫软的小白，走向一旁停靠的一辆奔驰大G。

    怎么不是劳斯莱斯了？哦，人家有的是钱，当然不止一辆车。

    我对自己的见识浅薄感到羞愧，同时又有些后怕。

    刚才是不是演的有点过了？这女人的确算是很有涵养了，不然就冲我刚才那嘚瑟样，两个壮汉可以把我打个至少一个月生活不能自理。

    我茫然跟着沈乐然和两个壮汉来到车前。

    “去我酒吧喝两杯？我请客。”沈乐然戏谑的看着脸色有点苍白的我。

    她一定猜出我后怕了。

    “不了，好好对我兄弟。”我看起来云淡风轻。“还是那句话，我兄弟好什么都好，不然我会没完没了。”

    “你不害怕？”沈乐然审视我。

    “怕！怎么不怕？你们都是大人物，捏死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不过只要不弄死我，我就没完没了。”

    沈乐然点点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多谢夸奖。”我笑纳了这个称呼。

    看着两个大汉把小白抬上车，沈乐然转脸看向我。

    “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眯起眼睛看着她：“怪不得你能做成这么大生意……”

    沈乐然饶有兴趣：“为什么？”

    “你的胸怀很大，大的就像高山……”说完，我转身快步离去。

    我怀疑晚一步会被沈乐然的手下打成半身不遂。

    不过事情似乎并没像我预想的方向发展。

    后面传来沈乐然银铃般的笑声，笑声在夜色中飘了很远。

    ###

    我有时候怀疑我是诸葛亮转世，除了智商没那么高之外，其他方面都大差不差。

    事情果然是在按照我的布局发展。

    第二天开工后，我假模假式地拿着一个对讲机跟坐在监视器前的执行导演沟通着现场的情况，同时贼眉鼠眼地扫向付星瑶的保姆车。

    卢松在一旁忙着调度现场的群演，但却有些心神不属。

    “怎么了？”我问他。

    “我和马艳红散了。”卢松回答。

    我一愣，目光从现场扫过。

    现场确实没有马艳红的身影，甚至角落里都没有。

    在这方面卢松是个大公无私的人，他觉得马艳红出现在画面里会影响最终拍摄效果的质感，所以总是把马艳红安排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马艳红倒也不恼。

    这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自己最重要的是抱紧卢松的大粗腿，而不是靠演戏出人头地。

    她有着冷静的判断和自知之明。

    可是没想到，他们俩的缘分还是走到了尽头。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问。

    “就昨晚。我和她先回去后，借着酒劲，我跟她直说了……”

    “你是个王八蛋！马艳红是个不错的女人。”我一句话下了结论，虽然我知道迟早会迎来这个结局。

    “我知道她人不错，可实在是太丑了。我现在好歹也是个有脸有面的人，带着出去……拿不出手……”卢松尴尬。

    我无言以对。除了叹息就是叹息。

    人世间本就有太多的不公平。马艳红因为长相总是感受不到公平，我们因为穷因为没地位也同样如此。

    大家都是一群面目可憎的可怜人，谁也不比谁高尚。

    “我其实早就想说了，马艳红也感觉到了，可我不落忍。我知道我不是东西，这人都他娘的喜新厌旧嫌贫爱富，你说是不是？”

    卢松絮絮叨叨的跟我解释着，自责着。

    “你一句话就把人家打发了？”我盯着卢松。

    卢松咧着大嘴苦笑：“我把身上的钱都给她了，一共不到一万块。其他钱都给你了……没了……”

    “马艳红什么反应？”

    “她挺淡定的。可能……她早就知道我们长不了。她说，她以后不做群演了。”卢松有点垂头丧气。

    我一愣：“那做什么？”

    卢松茫然摇了摇头：“谁知道呢，飘哪算哪吧。都是命，谁知道明天怎么样……”

    我有种无力感。是啊，我们都是命运的浮尘，谁也不知道未来在哪。

    我突然想起了宋晓晓，她现在在哪呢？

    我再也没跟她联系过，她会不会怨我。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都在自己的命运里挣扎，为了活的好一点放下脸面，丢弃尊严，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得到。

    “这世道真特么的不公平！”我恨恨的骂。

    卢松咧嘴笑：“凑合活呗，你看小白混的就不错，让富婆看上了。我咋就没这机会呢，都怨我爹妈……”

    我没注意卢松的废话，其实我很担心小白。

    担心他幻想破灭后会不会与自己的命运同归于尽。

    可是想这么多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收回心神，看向卢松。

    “过几天我把借你的钱还给你，你再给人家拿点儿……”我叮嘱着。

    卢松摇头：“我再凑点给她，你的钱不用急。”

    “少啰嗦！”我骂了一句，转脸对现场的所有人吆喝：“准备！”

    随着一声“ACTION”，现场运转起来。

    穿着一身古装的付星瑶款款从保姆车里下车，一旁的化妆师紧紧跟随着，一边走一边给付星瑶修补着妆容。

    我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高傲的付星瑶。

    人生实苦，应该让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渣也体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