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亡命
四更天,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长街上的沙弥和镖师们围成了一个大圈,圈阵里,虞柳和赵正义遥遥而立。
金元宝这边本打算派上其手下大镖师魏龙,但虞柳抢过了这活计。
一是因为这一路上分了不少钱,却半分力气没出,心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二则是因为赵正义似乎是他在那神秘势力中的下属,所以这一战若是由他出战,则必不可能失败!
尽管如此,虞柳的面色现在很难看。
因为刚刚上场前,金元宝在其耳边悄悄嘱咐了一句。
那句话是:“别下死手,城里杀人会惹上很大麻烦。”
???
为什么现在才说?!
巷子里三十多人被他砍的人仰马翻,整条小巷被他砍成修罗场,断肢残骸四处都是。
现在才告诉他城里杀人会惹上很大麻烦?
虞柳呆呆地站在战圈中,脑中万般思绪杂乱,他已然没了决斗的心思。
怎么办?要不要把这里所有人都清场?只要都死了,就没人知道了?
或者,现在就跑路?天还没亮,现在开溜也许来得及?
城里杀人会惹上很大麻烦…那又是什么样的麻烦呢……
他独自在这琢磨,周边人还不知道他心里所想,也不知道巷子里埋伏的三十余人已全部见了阎王。
所以于廉忠还在兴奋地大叫:“赵兄弟,上!打倒他!”
赵正义此时也纳闷,不知道虞柳在干什么。
他有心打假赛,但虞柳连剑也未拔,两人连手都没交起来,这教他怎么演?
总不能他拿着剑刺上去,然后哎呀一声自己跌飞回来吧?
那他一流高手的面子还要不要了?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于是他也站在原地,苦思冥想起来。
好在他是一个聪明人,很快他就想好该怎么办了。
只听他忽然唉的一声叹气道:“是我输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一下子盖过了其余人的呼喝声,不管是沙弥们还是镖师们,都逐渐安静了下来。
就连虞柳也是一惊,打断心中思绪向他看去。
因为谁也没看出他为何输了,就连虞柳也没有,所以大家都眼巴巴瞅着他等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听赵正义说道:“我所练剑招,乃是自创武学飞流剑。”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我的剑招便取意于飞流直下的瀑布。一旦施展开来,不但势大力沉,且连绵不绝,就算你用兵器格挡,也最多只能挡的住前面几次攻击。”
“但随着我的剑招不断,已处于守势的对手只有不停的防守,一个人若只能防守,又谈何进攻?若不能进攻,又谈何胜利?败亡已是必然!”
他忽然目光转向虞柳,道:“但这位兄弟却是未拔剑!”
“我看得出来,我们都是一流的高手,水平相差无几的情况下,我持剑的速度绝没有你空手敏捷。”
“此时我若一剑劈出,必被闪躲,而你的剑将出未出,正蓄势待发,必可一招败我于剑下!”
“所以我已不敢出剑!”
在场悟性高的,都隐隐有些听明白了。
不敢出剑,岂非就是不能进攻?
不能进攻,又谈何取胜?
不能取胜,那自然是败了!
于是已有人心中唏嘘起来:高手相争,只差毫厘,只是因为一方先拔了剑,便因此输了。
这个聪明人已牢牢记住从这场战斗中学到的宝贵经验:水平相差无几的人决斗时,要后拔剑。
后来他运用这一经验时,死的很惨。
……
虞柳见不用拔剑便能赢得胜利,那自然好,他本就无心决斗。
金元宝也高兴得很,已跑去和于廉忠谈条件了。
赵正义此时也走到虞柳身前,伸出手,装作初次相识的样子:“兄弟,厉害啊,怪不得我们巷子里布置了三十来个人都被你放倒了。”
听了这话,虞柳心中更慌,“嗯嗯啊啊”地点着头。
赵正义见其心不在焉,也不打算强行搭话,毕竟也折腾到四更天了,他也很困了。
于是他拍拍虞柳的肩膀道:“我去巷子里把那帮兄弟扶回去,先走啦。”
虞柳一惊,转身看着赵正义越走越远的背影,他终于下定决心。
……
金元宝和于堂主一番沟通,不但杀人的问题解决了,还要到一些利益,此时正开心的紧。
他拉住一个往客栈中走的镖师问道:“看到虞公子没有?”
那镖师摇摇头。
奇怪……明明刚大胜一场,怎地人就不见了呢?难道是太困乏了?
金元宝已决定不再去想,因为他现在也困的紧,急需要一张松软的大床来睡一觉。
……
日上三竿,金色的阳光洒在麦田,映的一粒粒麦子也仿佛散着金光。
虞柳从麦地里走出来,已看不到葫芦镇的影子。
他昨晚睡的很不好,一是因为麦田里的虫子太多,咬的人浑身发痒;二是因为刚下过雨,地里潮乎乎的,又黏又冷,让人很不舒服。
但好在他总算是睡着了,也做了一个梦,梦见的就是镇子口遇到的丁不忘。
丁不忘昨晚就是埋伏在巷子里的一员,但虞柳连怎么杀的他都记不得了。
他没爆出什么战斗技能,而是带着虞柳认了一晚上的人。
那是一本发黄的画册,每一张上都画着一副人像,丁不忘每翻过一页,旁边就会有一个女声告诉他这人是谁,功夫怎样,属什么势力,显然他就是用这种方法记人的。
一梦过去,虞柳现在也具备了那种过目不忘的本事,且相比丁不忘,他还认得字。
这无疑是得到了一种很便利,很强大的天赋,但虞柳并不高兴。
任谁从坐着马车变成步行的时候都会很不高兴。
所以他决定在这条道上等着金元宝的车队,要想从葫芦镇往外走,这是条必经之路。
他顶着阳光,在道上走了百米左右的距离,便感觉难受的紧,干脆又重新钻回到麦地里。
他已打定主意,等道上有马蹄声响起的时候,再出来看看。
自己在镇子里杀了那么多人,金元宝他们估计也在镇子里待不久了,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过了没多久,道路上果然响起大片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