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还是让我盼来了。

    蜂王伏诛后的第十日，我等来了预备飞升处的调令，命我即日前往C市赴任。

    虽然这一纸调令有附加条件，但是想到即将到人口上千万的C市调研，我仿佛窥见了姻缘录刷刷翻过闪现的无数金色光环。

    准备是早就做好了的，就差走马上任了。

    虽然业绩惨淡，但这三十年我在秦岭过得很安闲，除了这最后时日的凶险。

    今天，做完最后一件事，我就要前往C市了。

    金龙鱼一行人早就在七日前完成对完秦岭妖族的后续处置后，去往了下一个任务目的地。

    我端详着手中姻缘录，幽幽的说道：“你还不准备与我谈谈吗？小绿。”

    满室静寂，只余庭院中，微风拂过槐树枝条的沙沙声。

    “难不成是还没恢复，要不要我再托第十处给你净化一下？

    之前因为赤色姻缘录吸收蜂王妖力的异事，我与第十处一行四人在点锋阁寻找到小绿后，并没有放松戒备。

    第十处直属上界，可调用不少人力物力，他们使用了许多法宝对小绿进行测试，就怕它也是能吸收妖力的邪物伪装的。

    弱水里浸泡过，三昧真火中焚烧过，万俟瞻还差点用他的龙泉宝剑将她劈了。

    可把小绿折腾的够呛，要不是名册中那两条单薄的业绩，述说着它与我在秦岭这三十年的毫无建树的惨淡，让我抵赖不了，我都不想认这家伙了。

    一想到在关键时刻，这家伙毫无原则底限，我就觉得齿冷。

    “你的道德与良知呢，给怨侣成礼，你的底限呢？”

    片刻之后，姻缘录泛了泛绿光。

    以前我一直觉得绿色的姻缘录对与姻缘本身就不吉利，但在见识到那赤色姻缘录上无数的异色誓言环之后，我看这绿色竟然顺眼多了。

    “那赤色的册子该不会事你的近亲吧？你真的毫不知情吗？”

    “录主，我要是告诉你那就是天庭统一颁发的十册姻缘录之一，你可不要太惊讶。”

    我确实很惊讶，“这不可能，当日我们和十人下界的时候，月老殿颁下的姻缘录分明都是泛着碧绿荧光的册录。”

    其实，这姻缘录乃是用与三生石同源的材料炼成的，一是用以记录我们这些下界调研的红娘成就的跨物种奇缘，另一个作用是作为我们相互之间，乃至与预备飞升管理处的联络用的。

    我今晨收到的调令是通过这姻缘录传送的。

    “我们当初同在老君殿中接受锻造，就好比一母同胞，相互之间都有感应，那肯定就是我们十册之一。”

    我闻言眉头紧锁，连带盯着小绿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审视，“你们既然同根同源，又是一锅出的，是不是能力也相同？既然他能吸收妖力，你是不是也有此能耐，甚至能吸纳魔气、鬼的怨力？”

    姻缘录静默了，这令我十分不安，它没有反驳，证明我猜对了！

    我戒备的握着手中的这册姻缘录，与我风风雨雨三十年的伙伴，同事、密友。

    “录主，你不用这样，现在的我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那就是“曾经”或者“将来”会有这样的能力。

    我有些惶惑，“那为什么前几日第十处的仙者都没有测试出来。”

    “在出炉质检的那一刻，老君殿就发现了我们有这样的瑕疵，因此将我们这方面的能力封印了起来。”

    “既然是残次品，为什么不回炉再造或者销毁？”

    我很气愤，天界当初让我们下凡调研，是如何吹嘘这项任务的伟大，竟然让我们带着有瑕疵的“仙器”做辅助。

    “那赤色姻缘录是怎么恢复了吸纳妖气的能力的？

    它吸纳妖气是自主的，还是受它的录主控制？

    你可知它的主人是十位下界红娘中的哪一位？”

    一连三个问题抛出，空气中的气氛变得凝重。

    “我不知道。”

    这是小绿最后的回答。

    我半信半疑。

    出于谨慎，我没有泄露今日知道的消息。

    想着姻缘录就十册，以后自己慢慢查清楚再说。

    在这之前，姻缘录我得谨慎使用，它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要保持警惕。

    ...

    竹篮里装满了牛肝菌、铜绿菌、干巴菌、鸡枞菌、松茸、珊瑚菌等山珍，我挎着竹篮，再一次来到山腰的的“此间”民宿，这里已经被工商局贴了封条。

    院中的“海池”里，三对发光水母还在悠哉游哉。

    “歙淑，我是来与你告别的。”

    一阵鳞片摩挲山石的声音响过，歙淑从石缝间游了出来。

    石间因为耗损过度，沉寂在此，第十处将他和地脉秦岭地脉封印在一起，也许再过千百年，神识还会苏醒过来。

    出于私心，蛇妖之前将地脉妖化的信息透露给蜂王，差点酿成大祸。

    对于蛇妖的处置，第十处原本想将她和其他附逆的各峰妖怪一起投入黑狱。

    还是我与山神向第十处提议，仍旧让她画地为牢，履行当初姻缘录结下的誓言，画地为牢，与石妖在这山峦相守，第十处竟然同意了。

    “我知道你渴望自由，渴望大山外面的世界。

    但是玉山之盟对于妖族的流动是有限制和管束的。

    妖族可以在世外灵气充沛之地安息修行，但是如果要流连人界必须得到相应的‘敕封’，在规定的范围活动才行。

    你此前就有袭击人类的前科，是不可能得到‘敕封’的，没有‘敕封’，你一离开秦岭就是‘黑户’，万一遭遇人类的修行者，天界办事处的仙者，不是被抓起来投入黑狱，就是就地被格杀。

    妖族有漫长的生命，望你好自珍重。”

    这是我的肺腑之言，我之所以这么苦口婆心的劝诫她，还是因为蛇妖与石妖我这三十年力推跨物种恋情的唯一成果了。

    从她当日在地脉说的那番话看来，她的确是想要拯救石间，才与蜂王合谋的。

    如今，她仍要要永囚于此，这已是我能为她争取的最好待遇。

    三十年前，我在山神那里为她求情，主要还是为了完成业绩。

    这次为她向第十处说情，就算是结下这一段善缘的回馈吧。

    蛇妖没有说什么，她冰冷的望着我，吐着猩红的蛇信。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她的长尾一扫，卷起“海池”中一抔水花，接着两只发光水母向我蹦来。

    我想起前次令金苑赪吃亏的就是这会尖啸的水母，下意识的运起仙诀，却轻而易举的就将它们困在光圈内。

    一阵鳞片的摩挲声响过，歙淑游进了石楼。

    我怔怔的看着手中擎住的一对水母，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