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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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入梦-有误会就讲出来

    八个人都是小商小贩,走在当前的是个卖肉的独眼悍妇,脸上一条刀疤,手拿一把杀猪刀。

    跟在她后面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个算命测字的瞎子,一手拿着幡子,幡子上写着‘金口神断’四字,一手拿着一根乌黑的探路棍,仔细看这探路棍似是精钢锻造;另一人是江湖打扮,疾装劲服,身旁跟着一匹红色的宝马,这匹马儿浑身没有一根杂毛,身后背了一杆长枪。

    这两人左右又分列两人,一个看样子是个江湖郎中,肩背药箱,手提虎爪;另一个是满身油腻的胖子,挑个挑子,一头放几个酒坛,一头放了一些鸡翅鸭头的小菜,看起来是的街边卖酒的;

    最后排几个人,并排走着,一个一身樵夫装束,单手提着一把大斧子,比一般樵夫的斧子大出三倍有余;另一个是买菜的大汉,满脸麻子,拿着条乌铁的扁担,挑着两筐白菜;最后一个是挑着摊子的瘦小汉子,摊子上兀自滚着热油,原来是个炸臭豆腐的。这八人在一起简直把一道街的生意都要做完了。

    李寻欢开口道:“各位朋友,我李寻欢久居关外,不只有何事得罪诸位,请各位明言。”

    那个瞎子上前一步冷冷的说道:“飞刀一出,例无虚发的小李探花,我们得罪不起你,你也没有得罪我们,我们功夫也不如你,你要打发我们也不过是八把飞刀的事,我们是躲不掉的。”

    李寻欢正色道:“我李寻欢大小三百余战,刀下没有冤魂,兄台何必这样说呢?”

    那个江湖郎中和那个卖酒的油腻胖子也抢上几步,说道:“李大哥,你可还认得出我们么?”

    李寻欢仔细观瞧,对两人拱手道:“实在抱歉的紧,两位似曾相识,但请恕在下无礼,实在想不起两位,我李寻欢以后再也不敢说自己有过目不忘只能。”

    江湖郎中凄然道:“李大侠,我是一贴堂的金白凤,当年不过一面之缘,本怪不得你。”

    卖酒的油腻胖子道:“李大哥,我们可是在黄河泛舟一起喝过酒的,我是万牲园‘安乐公子’张承勋呀。”

    李寻欢又再细细看了半晌,突然深深一躬,拱手道:“两位兄弟,我们确实见过,不过两位怎么……,稍后我再请两位喝酒。”

    那个独眼悍妇突然尖声道:“这一切都拜‘铁甲金刚’铁传甲所赐,嘿嘿,一贴堂的公子卖野药,万牲园的公子卖鸭头,李大侠,李公子,你可还记得中原八义么?你可还记得‘义薄云天’翁天杰么?”

    李寻欢道:“翁天杰何在?让他来见我。”

    独眼悍妇说道:“我们当家的,被人害死了,被姓铁的阴险小人给害死了,那么大一家子,只有我逃了出来。”

    李寻欢看了铁传甲一眼道:“此事来龙去脉我虽不知,但凭我和老铁十数年的相似,我敢以性命担保,铁传甲绝不是阴险小人。”

    那瞎子说道:“李大侠,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如若当真是铁传甲做了错事,你又当如何?”

    李寻欢悍然道:“如果真如此,李某纵刀斧加身,绝不还手。”

    那瞎子道:“好,既然如此,五弟你和李大侠旧识,就烦请你来说下经过吧。”

    ‘安乐公子’张承勋应道:“这要从十七年前说起,当年每年中秋我们都会前往翁家庄,我大哥那里住上几个月,我们兄弟人数本来就多,也就不邀其他朋友,偏偏那年,我大哥把铁传甲带了回来,说这是他的好朋友,相处几个月,我们兄弟也都觉得铁传甲是条汉子,谁知他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待到过年,我们兄弟各自都有事,也就都散了,我大哥硬要让铁传甲多住两个月,结果他暗中勾结了我大哥的一些对头,杀了我大哥,还放火烧了翁家庄,一庄老小就我大嫂一人逃了出来。”

    李寻欢苦笑道:“的确是血海深仇,老铁,你可有要说的?”

    铁传甲挺胸道:“怕是不能再为公子驾车了,你们有事冲我来,我当年确有对不住翁大哥之处,你们杀了我就是。”

    算命的瞎子道:“李大侠,他自己都认了,还有什么说得么?”

    忽然赵龙对李寻欢道:“大哥,让我来问问。”

    转头对瞎子说道:“瞎大哥,你眼瞎,心却明,你是算命的,我也是算命的,不过你算的肯定没我准,要不也不会一错十七年,现在我来问,你却听着。”

    赵龙先问铁传甲道:“铁大哥,我知道你心中有一件隐秘之事,这事让你蒙了不白之冤,我知道你不能当众说出来,你只需在这里跟大家说是或不是就好。”

    铁传甲虎目含泪道:“是。”

    赵龙又对中原八义道:“我知道你们都是行侠仗义的好汉,言出必行,义气为先,绝不会妄言,我现在问你们问题,你们也只需要回是或不是。”

    赵龙接着对独眼悍妇道:“翁夫人,你可曾亲眼看到铁传甲在翁家庄行凶?”

    那独眼悍妇道:“当时翁家庄就他一个外人,事发后就遍地寻他不到,十七年,不是他又是谁?”

    赵龙道:“你只告诉我你看到没有就好。”

    独眼悍妇道:“未曾看到,当时我已经中刀昏迷了。”

    赵龙道:“你既然中刀昏迷,别人又放火烧庄,那谁救你的,你也不知道了?”

    独眼悍妇道:“这救命恩人,我却现在也没有找到。”

    赵龙接下来问道中原八义的其他人:“你们都是听说是铁传甲卖友求荣了,可有人有何实证?物证人证俱可。”

    中原八义众人面面相觑,算命瞎子道:“未必所有事都要有证据,不是他做的,他隐姓埋名十七载,却是为何?”

    赵龙道:“你这算是问道点子上了,刚才铁传甲说有件事他在心里不愿说,你们都听到了?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让他明明是救人的,被你们认错成杀人。”

    赵龙忽然转头对金白凤道:“金白凤,铁传甲不愿说的这件事,你也知晓,你可愿说?”

    众人都转头看向金白凤,金白凤道:“我不能说。”

    赵龙说道:“是呀,你不能说,他也不能说,你们都不说,就眼看着老铁蒙冤而死么?老铁要是被你们中原八义冤死了,你家大哥只怕要从棺材里跳出来,把你们一个个都掐死,你们还能号称什么‘中原八义’,简直是‘中原八傻’。”

    金白凤急到:“可是,可是……这不能说呀。”

    其他人都疑惑的看着他。

    赵龙对瞎子道:“神目如电如今也成了有眼无珠了,你看你四弟急的,你还认为这件事是铁传甲做的么?”

    瞎子对金白凤道:“四弟,眼下我们中原八义的名声就靠你了,你知道什么就说出来,说出来自然有李探花为我们做主,你如不讲,别人会说我们中原八义冤枉了好人,大哥在地下都不会安宁的,你只要说实话就好。”

    金白凤迟呜半晌道:“可是二哥,我不说对不起大哥,说了也对不起大哥呀。”

    赵龙接口道:“中原八义,你们的义气就只在兄弟之间么?那是小义气,真正的义气应该是凌然不惧,纵有错,也面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兄弟的情分,甚至对得起一方百姓,对人人都要讲义气,才是大义。为了自己兄弟,去看别人蒙冤,这算什么义气?”

    金白凤谈了口气道:“唉,我说就是,当年大哥仗义疏财,又爱交朋友,翁家庄开销巨大,可是收入又不多,所以大哥背着我们做些没本钱的买卖,有几十件案子,不过取的都是贪官污吏的钱财,事先查看过的,我们中原八义又不是无良匪盗,这件事说出去还是有损大哥威名,所以兄弟们不知道,我就也没有说,唉,我对不起大哥。”

    赵龙诚恳的道:“你说出来了,才对得起你们中原八义,没让你们八义蒙羞。”

    赵龙又对铁传甲道:“老铁,就你头铁,你也别藏着掖着了,别人都说出来了,你当年是怎么回事儿?一躲十七八年?说说吧。”

    铁传甲目光看向远处,似在回忆当年,或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一字一句的道:“我没有出卖过翁大哥。”铁传甲说出这句话,好像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又好像把这十几年的冤屈都放在了这九个字中。

    铁传甲接着道:“当年我和翁大哥一见如故,在一起相交的日子里,我知道了翁大哥会做些没本钱的买卖,由于翁大哥出手的都是贪官污吏,很快被朝廷的人盯上了,你们走后,我住了两个月也离开了翁家庄,在江湖上,听到朝廷要派人向翁家庄出手,我就星夜赶路,前往翁家庄报讯,谁知还是晚到了一步,只救下了大嫂,救大嫂的过程中又被鹰犬发现,我只有引开他们,一路和他们几个高手周旋,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遇到了李老爷,就是我家公子的父亲,救了我的性命。我一为报恩,二来翁大哥一世英名,实在不忍将此事说出,就对你们避而不见,没曾想误会到如此地步。”

    赵龙接口道:“八义的兄弟,这件事到此,你们怎么说?”

    那瞎子说道:“容我们兄弟商议一番。”

    几个人凑一堆嘀嘀咕咕半晌,那瞎子走过来冲赵龙说道:“我们几兄弟追凶十七载,现在虽说误会已经解开,但是毕竟是一面之词,就凭这一说,就让我们放弃,我们也实难从命,毕竟是铁传甲在我们家大哥家居住后就紧接着出的事,可是我们也确实没有证据,如果按照铁传甲所说,他反成了救我家大嫂的恩人,是恩人还是仇人,我们目前也没有主意,不知少侠有何高见。”

    赵龙本就要想办法将这几人收入麾下,就道:“这好办,就是不知几位义士怕死不怕?”

    中原八义人人对赵龙侧目,看意思是说,你小子看不起谁呢?

    赵龙接着又道:“梅花大盗重出江湖,我们正要前去擒拿,各位可以和我们同行,一路之上和铁传甲同吃,同住,这样你们也暂时看住了他,让时间来慢慢帮你们确认这件事的对错吧,如此可好?”

    几人互相看看,还是‘安乐公子’脸皮比较厚,道:“我们几人同行可以,可是我们都是小本生意,没有钱财傍身,如何同行。”

    赵龙哈哈一笑:“钱的问题,都不是事,你们只管去前面再雇两辆车,我们一同走,给您们发工资。”

    赵龙也是得意忘形了,发工资他们可听不明白,改口道:“给你们银两,大家一起走吧,我们十二金钗前往兴云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