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你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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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元齐救场

    元齐的声音里充满了笑意,旁人只道这主仆两人关系好,烟却听出了他的打趣。

    她矮着身子穿过人群,一溜烟地跑到元齐身旁,真如一只黑猫一般蹲在他脚边,还伸出手拽了拽他的下裳。不顾书墨满脸的幸灾乐祸,烟很是委屈地道:“一觉醒来就找不见公子,还好我聪明,闻着味儿我就来了,可是他们不让我进,我只好翻墙进来咯。”

    这一番话说得很是合情合理,烟面上委屈,心里却在想,不就是飙演技嘛,谁不会啊?

    果然元齐也很上道,顺势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看向一旁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笑道:“让江城主见笑了。”

    江城主也是个通透之人,且不管眼前之人是否在做戏,他只需卖了元齐这个人情,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便抬起手,道:“元公子言重了,既是一场误会,那便都散了吧,只是这府里的巡防,确实要再加强了。”

    言外之意就是这擅闯进来的小鬼头他可以放过了,但今晚巡防的负责人依旧要受罚。

    烟想到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不禁暗自叹息,罪过罪过,以这时代的安防水平,能防得住她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呢。

    却也没善心泛滥,站起身就跟着元齐屁颠屁颠地往内堂走去。

    说来奇怪,这江城主虽然大腹便便,却不显一丝油腻,而他无意间露出的手臂上更是青筋交错,看得出来是个习武之人。只是不知为何,那肚子却大得吓人。

    很快,烟就有了答案。

    那管事的将元齐一行人引到了城主居住的院子里,临近卧室时,他却屏退左右,徒留了城主和元齐二人进去。

    烟和书墨自然留在了门外,烟注意到,一直背在书墨身上的小木箱也被元齐拿走了。

    “你们说的病人,就是这一位?”烟小声地问道,想从书墨那打听点什么来。

    涉及病人隐私,书墨居然破天荒地没跟烟耍嘴皮子,闭紧着唇看样子是不想说话。

    烟也不会自讨没趣,四下看了看,问那管事的:“站着好累,有没有地方可以坐一下?”

    书墨闻言瞪大了眼珠,显然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公子在屋里为病人诊脉,他们候在门外就是以防公子传唤,帮忙打打下手什么的,她不仅毫无做下人的自觉,甚至还想把自己当客人,堂而皇之地找主人家要方便。

    管事的也是头一次见这样的人,但既然她开口问了,他便没有不理的道理,更何况方才看这小童跟元公子的相处,两人的关系似乎没那么简单。来者是客,给人好好伺候着总是好的。

    便招了招手,唤来一名院里的丫头,带着烟去了主院里待客用的茶厅。

    进了茶厅,就没有让客人干坐着的道理,于是等元齐忙完来到茶厅之时,就见烟面前摆了一桌子的茶点蜜饯,还有花生瓜子等干货,烟翘着腿坐在凳子上,嘴里咀嚼个不停。

    甫一看到元齐,烟还是惊了一下,手忙脚乱地将面前的残骸收拾好,抹了把嘴,这才规规矩矩地站到他身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直笑:“公子你去太久了,我一时无聊就多吃了一点,这位大人你不会介意的吧?”

    后一句是对站在元齐身后的城主府管事说的,因着不知道他的名字,烟只能笼统地用“大人”来代替了。

    那管事的本来对烟这种无礼的行为颇有微词,听她这么一说反倒抬起了手,拱手道:“这声‘大人’在下却是不管当的,在下名叫梁恒,是这城主府的一名管事,您唤我一声‘梁管事’即可。”

    说完抬起的手也不放下来,而是转了个方向,正对着元齐道:“元公子此番救了城主的性命,也相当于救了整个锦州城以及辖区周边百姓的命,梁某人微言轻,无法帮到公子什么,谨在此替我们家城主,以及诸多百姓,感谢公子的大恩大德。”

    说着就要跪下。

    元齐出手制止。

    烟也没见他怎么使力,那梁恒的膝盖就好似定在半空,不能再往下了。

    “元某此次前来,是与你家城主做过交易的,关于酬劳你家城主也应允了,元某此行便算得上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因此你不用额外感谢我。”

    说完,他的手一用力,梁恒就站了起来。

    梁恒稳住身子,面上有些讪讪,但他依旧表示着自己的感谢:“不论如何都是元公子救了我家城主的命,此前我们也找过很多所谓的‘神医’,但他们都对此病症束手无策,这才不得不找上了素有‘医仙’之称的您。”

    梁恒一边引导着元齐二人往茶厅外走,一边道:“梁某也知道您几年前曾在金銮殿上立过誓,不再与官宦权贵有任何牵扯,故而一开始病情还不算严重的时候我们也不敢请您,如今实在是万不得已了才……”

    元齐抬手,示意他明白。

    梁恒这才停住话头,转而邀请道:“天色已晚,元公子一行不如就在城主府歇下?”

    元齐摆摆手回绝:“此来锦州也是顺道,行程有些紧,就不过多叨扰了。”

    见梁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猜他是担心城主病情,便道:“只要城主今夜没有发热,过了明天就再无危险了。往后按我开的方子和剂量服药,不出三个月,城主便能恢复如初。”

    梁恒闻言大喜,俯首又是一揖,眼见跟在元齐身旁的另一小童也收拾完拎着药箱过来了,梁恒便道:“梁某送诸位出府。”

    元齐点点头没有拒绝。

    三人坐着江府的马车来到下榻的客栈,烟才下车,就察觉到有人正从二楼注视着自己。

    她抬头一看,正是邢宇。

    还来不及说些什么,邢宇“啪”地一声就将窗户关上了,那力道之大,足以看出此时气得不轻。

    哼,小气巴拉的男人,烟暗自嘟囔。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本应在房间里独自生着闷气的人,待她上楼后却走出了房门。

    几乎是掐着点的,等元齐主仆二人也上楼后,邢宇将烟往自己身后一带,朝元齐行礼道:“小童不守规矩行事乖张,承蒙元公子关照了。”

    烟正要辩驳,他是在自己身上装了眼睛不成,怎么就知道自己闯祸了?却也知道这会儿不是插话的好时候,便老老实实地待在邢宇身后作乖巧状。

    元齐微微一笑,与邢宇说话时头一次带上了打趣,他道:“邢公子言重了,这对元某来说只是顺手之事,不过你这小童跟个野猫一般,桀骜难驯,往后还是要看管好了莫出岔子才行。”

    躲在邢宇背后的烟无声地朝元齐龇了龇牙,她哪里桀骜不驯了?她明明很会见风使舵的好吗?居然敢在邢宇面前告她的黑状,看她不找准机会报复回来。

    邢宇制止了她背后的小动作,朝元齐又是一礼:“无论如何此次多亏了元公子相助,这份人情就算邢某欠下了,他日若有需要,元公子尽管开口。”

    说完,不待几人反应,拉着烟就进了房门。

    甫一关上门,烟就抱着双臂满面不爽地看向他,质问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闯祸了?不问清楚就擅自承下这份人情,万一那姓元的后面狮子大开口怎么办?”

    邢宇万万没料到她一开口竟是为自己着想,先前那股莫名升起的火气顿时也消了下去。

    他坐到桌前,倒了两杯凉茶,自己拿起一杯,边喝边道:“你素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今日又是这般打扮,却能堂而皇之地跟元齐一起坐着江府的马车回来,想必是在江府里吃了憋,又正好遇上了元齐。”

    烟惊叹于他观察的细致,自知理亏,便老老实实地坐到他对面,端起剩下的那杯凉茶,问道:“你怎知那是江府的马车?”

    她记得元齐为了不引人注目,特意吩咐过梁恒不要太惹眼的马车,那车厢上也无江府的标志,邢宇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邢宇白了她一眼,解释道:“马车是无甚特点,但那赶车的马夫只消一眼便知是城主府的人,见过的自然知晓。”

    原来如此,她还道邢宇这厮有神通,能够未卜先知呢。

    不过,什么叫她“素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他才认识她几天,就对她这么了解了?

    想着,烟就问出了口,但这一次邢宇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站起身脱了外袍挂在屏风上,开口就要赶她。

    烟在他付诸行动之前赶忙举起一根手指,急声说道:“我就说一句话,一句话,说完我就走。”

    见邢宇停下了动作,她继续道:“我虽然爱惹事爱闯祸,但我这个人还是很有原则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元齐救了我,那就是我欠了他的人情,以后自会想办法还他,下次你就不要再替我担下了。”

    邢宇没有答应,而是反问道:“还记得我救你那天你为了跟着我,说我是你的什么吗?”

    烟一怔,怎么又提起初见那天的事了?不过还是想了想,认真回道:“我是说过你是我主子,不过那不是玩笑话嘛。”

    邢宇却道:“身为主子,自然要为底下人做的事兜底,哪能让下面的人独自去承担?就算真做错事了,也应当是由做主子的来责罚,哪能由外人置喙?”

    说白了就是护短。

    烟哪里见过这阵仗啊,活这么久最常听到的抱怨就是领导们都是五星级大厨,甩得一手好锅,乍然遇到这么一位有责任有担当的大腿,烟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

    然而就在她兀自感动的当会儿,邢宇又抛出一句:“日后不管去哪都得给我留个口信,省得我哪天还要去大牢里捞你。”

    一瞬间,满心的感动荡然无存。

    嘁,不就是想监视她的行动吗,用得着咒她下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