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0.4 不再怀疑
点点火光刺破黑夜。
“天啊,林,没想到你还会魔法?”已经快要冻成冰棍的白面少年哆哆嗦嗦的惊呼道。
“切,小把戏而已。”看着那个名为林的平民少年将干草堆点亮黑面少年紧了紧身上的棉衣不以为意。
“快过来,火生起来了,这暖和。”林像是没听见黑面少年的话,双手向火堆一伸,身子往旁边一靠让出了一块地方。
“唉唉唉,我来我来。”白面少年急匆匆冲进火焰照耀之下。
“巴尔古夫。”
却被黑面少年叫住。
“先将身上的雪扫掉。”
得到了黑面少年的提醒,名为巴尔古夫的少年连忙低下头用手扫了扫头发,又将围巾取下顺着风雪方向抖了抖。
不过这个动作却让围巾粘上了更多的雪花。
“蠢货。”
听到黑面少年的责骂,巴尔古夫刚想反驳却见那人已经蹲在了火堆旁。
“对了嘛,乌弗瑞克,现在就我们三人活了下来。不相互帮助怎么下山。”
巴尔古夫也蹲坐下来,叠好围巾用双手架在火堆上,看样子是打算直接将围巾烤干。
“现在没法下山。”一直坐在火堆旁思索的林开口了。
“为什么?”
“因为下山的路被雪崩埋了啊,混蛋。”乌弗瑞克破口大骂。
“现在我们只能上山,去找灰胡子。”林盯着对面的乌弗瑞克认真的说道。
“灰胡子?几百年没人见过的灰胡子们是不是真的存在都不清楚。”
“你见过灰胡子吗?”
“你见过灰胡子吗?”问到巴尔古夫,巴尔古夫摇摇头。
乌弗瑞克一拍大腿,顿时嘶哑咧嘴起来,“数不定就是山下那帮子穷鬼编出来骗人的把戏。”
“再说上山找灰胡子谈何容易,更别说还有个拖油瓶。”乌弗瑞克指着巴尔古夫说道。
“喂,我才不是什么拖油瓶。”巴尔古夫当即反驳。
“好了,别吵了,我等会给你的腿做个支架,再弄个爬犁,我俩会带你上山。”林这话是对乌弗瑞克说的。
乌黑面少年闻言一呆。
火焰已经染红整个夜空,连同遥远的双月似乎也沾上了一丝血色。
乌弗瑞克乘乱脱逃的队伍来到一片空地前,四周都是燃烧着的简易帐篷,视野在灼热的空气影响下亦如火焰一般扭曲跳跃。
“停下。”当先的拉罗夫挥手示意身后的同伴停止前进。
前方似乎出现了帝国军的身影。
“怎么回事,再停留下去咱就熟透了。”
“正好乘帝国军没反应过来快跑啊!”
一些俘虏抱怨着。
“别吵了。”乌弗瑞克依旧披着自己那身厚重的诺德领主服装,拔出来自一名帝国总管的制式长剑,默默走上前将拉罗夫等人护在身后。
他知道前方是谁等着他。
“他来了,你们快走。”
“煮豆燃豆萁”
那是三道扭曲的身影,出现在空地对面拦在他们逃亡的必经之路上。
“乌弗瑞克。”金色的发丝与飞扬的火星在夜色中起舞。
“林·卓尔格。”狼牙制成的饰品在焰火灼烧下显露出斑驳焦黑。
在得知林参加天际内战之后,乌弗瑞克曾想过会有一天与林拔剑向向。现如今,真正到了面对面真刀真枪一绝生死时刻,乌弗瑞克心中却感到有些好笑。
“我对付乌弗瑞克,阿古烈,你解决其他人。”
金发将军没有穿着那副帝国军团长的装束,而是一套没有任何装束的制式铁甲。
“我拦住他,你们快跑。”无论金发将军的立场如何,乌弗瑞克心里明白他此刻的目的只有一个。
风暴斗篷首领乌弗瑞克·风暴斗篷的性命。
[漉豆以为汁]
“我呢,我呢?将军,我干什么。”哈达瓦双手持剑显得有些紧张。
金发将军撇了这个气氛破坏者一眼。
“想办法拦住拉罗夫,并且活下来。”
哈达瓦在帝国军中还只是一个文职书记官,碰上风暴斗篷中富有勇名的拉罗夫,正常情况下只有被追着打的份。
决定了战术,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下来,唯留下阴影刻印在火焰织成的幕布上。
惊惶的俘虏第一个做出动作,然后是阿古烈,他的任务上这些无干的俘虏永远闭嘴。
第三个是乌弗瑞克,帝国长剑后发先至直指挡在正前方的金发将军。
[煮豆燃豆萁]
铛。
乌弗瑞克藏在阴影中的一击被挡了下来。
“嘿,林,你知道我们有多久没相见了吗?”乌弗瑞克回到原地。
“八年?”金发将军回答道。
“不对,是五年。”
“五年?”金发将军似乎在回想过去有可能遇见乌弗瑞克的地方。
[煮豆燃豆]
“别想了,你想不起来了,”乌弗瑞克趁此机会再一次发起攻击,却依然被金发将军所挡下。
“呵,那个时候你是战争英雄万众瞩目,而我,只是一名人人唾弃的流浪汉。”
乌弗瑞克再度被林的剑势逼退。
“你如何会在意?”
“但现在?”他举起长剑,“没想到堂堂战争英雄林·卓尔格也会屈从于先祖神州?屈从于那个被你打败的女人。”
[煮豆燃豆]
身侧一名俘虏被阿古烈掀进火堆,惨呼与明暗闪烁火光成为乌弗瑞克话语的背景色。
“那女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叛你所得到的一切?啊?杀了我,取代我,你就能成为下一任风暴斗篷的首领?”
乌弗瑞克大声嘶吼着,即便是拉罗夫与哈达瓦也不由得动作一顿。
卓尔格会背叛帝国投靠先祖神州?烈焰下的帝国营地仿佛已经宣告了这个事实。
焰火愈发猛烈,金发将军终于向着乌弗瑞克前进。
[煮豆燃豆]
乌弗瑞克正面迎上。
两柄长剑相交,砥砺的剑锋同时映照了营地燃烧的模样。
“乌弗瑞克,你错了。”
金发将军轻飘飘的话语在金铁声中格外清晰。
“哈?”
“我与你,不同。”
哪里不同呢?地位,立场?
不同?有哪里不同!
混蛋!乌弗瑞克消失在原地。
乌弗瑞克不明白他与金发将军有什么不同,明明是一同拜师灰胡子,明明是一起参军。
风席卷火焰,摧毁一切阻拦在前的事物。金与暗的正式交锋现在才开始。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不同?你与我有什么不同?”
“不是一样的自私自利,不是一样的贪婪愚蠢?!”
乌弗瑞克隐藏于黑暗中的剑锋只在出击时展露锋芒,而金发将军的剑刃带着炙热切开了光与影的分隔。
“你只不过运气比我好一点罢了!”
林·卓尔格再度挡在了属于他的光芒前,留下阴影笼罩乌弗瑞克。
叮!锵!铛!
金发将军沉默不言,乌弗瑞克凌厉的攻击并没有影响到他前进脚步,反而是乌弗瑞克逐渐在金发将军的剑势下败下阵来。
该死!
奋力隔开一剑,乌弗瑞克连退几步获得得一丝喘息之机。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林,你好厉害,这么快就学会了老头新教的吐目。”
“敬我们的大功臣,林。”
“给,吃的,吃饱了就早点离开这吧。要是让那个傻大个看到了他会不开心哦。”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你快人一步?为什么总是你光彩夺目?
为什么!
我被夺走的一切。
我一定要亲手夺回来。
[本是同根生]
高耸的哨塔带着燃烧的火焰倾倒,掀起火浪冲向战场。
同一时刻,一股无形的力量向着金发将军所处位置袭卷而去。
粉碎(龙语)
爆裂的火龙卷平地而起,正在交战的阿古烈等人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中的战斗。
“哈哈哈哈,哈哈哈。”乌弗瑞克的笑声中带着一丝癫狂。
短暂的金铁交击声响起,乌弗瑞克的笑声戛然而止。
[相煎何太急]
“你就是用这招,杀害了至高王殿下么?”金发将军并没有如想象那样四分五裂,他持着剑依旧屹立在乌弗瑞克身前,金色的发丝随着飞散的焰火一同飞舞。
“至高王?你是说那个懦弱无能的‘小男孩’?”乌弗瑞克则显得十分狼狈,双手杵剑支撑脱力的身体。
不懈之力(龙语)
无形的力量将乌弗瑞克击飞,躺到同伴的尸体之上。
“哈,哈,”乌弗瑞克大口喘着粗气,“我快忘了,我们是一起去学的龙语。”
剑尖已经直到眼前。
“我赢了,赌约,我就是至高王。有什么不对?啊?那个什么狗屁至高王,独孤城不早就是你的一言堂,原本我们三联手,还有先祖神州什么事?”乌弗瑞克瞪大双眼,依旧喋喋不休。
“我说了我跟你不一样,我从没想过当至高王,我只希望和平能重归这片大地。”金发将军回答道。
长剑从眼前收回。
“这场无意义的战争既然因你一己私欲而起,那么也必将由你的死结束。”
铁靴踏过乌弗瑞克的小腿。
“啊啊啊啊啊啊,哼,啊啊啊啊啊啊。”
乌弗瑞克晕了过去。
“将军他怎么办?”阿古烈努努嘴,在场的风暴斗篷俘虏只剩下拉罗夫一个人站着。
“他是自己人。”
拂晓。
昨日曾出现在中军大帐中一众帝国军高层,如今出现在山谷之上看着帝国军收拾昨夜的残局。
“看守俘虏营的第三军团在遭到袭击后及时撤离,但在撤离途中发生混乱,军团长撒里苏还在整理秩序,伤亡不详。”
“乌弗瑞克抓到了吗?”
“抓到了,据说是因为在逃跑途中起了内讧,乌弗瑞克受了腿伤这才没能逃离。”
“下去吧。”屏退书记官,图留斯瞅着一片遭的俘虏营一阵哀愁。也是多谢第三军团的一触即溃,这场苦肉计才没有遭受到过分的损失。
不过也好,乌弗瑞克还在,到时候与残留的俘虏带回海尔根要塞处决,作为这场内战的句点,也能给帝都那帮老爷一个交代。
“收拾收拾,我们走吧。”事不宜迟,图留斯转身想要离开。
“将军,昨晚袭击营地的人不弄清楚吗?”
帝国总管瑞姬拦在路上。
“来自一股风暴斗篷残军,为首者名叫奥尔加,已经被追捕的帝国军击毙。”
“尸首呢。”
“火葬,也算是对他英勇事迹的赞许。嗯,我下的令。”
眼看着图留斯即将班师回朝,瑞姬有些急了。
“将军。”
图留斯在她身后停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仍对这场战争喋喋不休?”
图留斯并不理解,明眼人都知道这场战争继续进行下去对帝国没有任何好处,他也不相信自己一直以来并肩战斗的战友会如同帝都老爷一般古板短视。
“帝国始终是帝国人的帝国,将军。”晨风轻轻吹拂瑞姬配件上的挂穗,在白金战争中怯弱的她如今已经学会了刚毅。
帝国对白金战争感到不甘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以至于让人忘掉这个因素。
哎,都是帝都那些蠢货造的孽啊。
山谷对侧又是另一幅景象,破碎的酒杯洒出其中红酒与血液混合在一起,显露出令人恐惧的猩红。塔利尔躲在角落,静静观察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戴文从来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她的自负甚至要超出她的理智。当她观看了林与图留斯所演出的苦肉计,她亲手杀死了前来报信的男宠,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她不可能再一次输给那个名叫林·卓尔格的家伙。
但无论有多少种假设猜想,结局只会有一个。
“好吧,既然他为了结束这场战争,不惜放弃在这场战争中得到的一切,不惜背负骂名……他本就是个疯子。”戴文擦拭着自己由玻璃钢打造的佩剑,“走吧,我们得先一步去往海尔根做准备。”
躲在角落的塔利尔看着戴文从自己身前走过愣了愣。
“我还没有输,命令奔行者小队不惜一切代价救出乌弗瑞克,还有!卓尔格不是想自污吗,帮他一把。”
就像在帝都做的那样。
流言蜚语就如同劣质酒水起源于腐败肮脏,也流行混乱无序。
泼洒,酒壶中的酒水在干燥的地面上留下水渍。
“这酒坏了,喝不得了。阿古烈有些纳闷的将水壶中的酒倒掉。
“帝国军配给的酒水不都是那个味儿么。”金发将军从蹲坐的石头上站起来,休息完毕得踏上回程的路了。“你先回独孤城,把消息带回去。”
“啊?将军,您不回独孤城么?夫人她……”阿古烈骑上马,马匹有些亢奋地打转。
“哈哈,我就是去接你嫂子。”金发将军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