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明制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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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隔船有耳

    暖香阁,藏花楼前

    李木被人拍了肩膀就回头望,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俊美少年。

    “在下东山李木,敢问小哥大名。”

    “我叫王鸥,京师本地人。你跟我来。”

    少年也不见外,拉着李木就进了藏花楼。

    只见大堂里,围着舞台摆了十二张方桌,坐着十二位先生,看穿着配饰,皆非等闲之辈。

    方桌上除了酒,还摆着笔墨纸砚,桌边甚至还配了书童。

    “这怎么看起来像是在考试。”

    李木看的一头雾水。

    “斗诗夺花魁马上就开始了,这些人都是参赛者,你好好学学。”

    王鸥踮着脚,伸着脖子期待着。

    琵琶声如雨落,台上屏风后舞出四位少女的倩影。

    场下观众立刻热情欢呼,十二位才子也鼓起掌来。

    “这四位就是暖香阁的头牌:沈沉香、王鱼儿、卫落樱、李雁虹。”

    “怎么也不出来露个脸,都躲在屏风后面,是要竞价给钱?还是要开名酒才出来?”

    李木根据自己的酒场经验猜测。

    “你真是俗,有钱没用!你得用诗文请。等下吴妈会亮出一个字,十二星宿就根据这个字写诗请仙。”

    王鸥踮着脚尖一边张望着一边解释。

    “照你这么说,这暖香阁还是个纯洁的文学圈了,钱都不要赚了。”

    凭李木的职业嗅觉,说这么大的排场没有利润,那是侮辱他的智商。

    “我听爹爹说每次斗诗都会出诗集,富商会竞价购买去出版,利润一半归‘十二星宿’,一半归暖香阁。”

    “照你怎么说,这‘十二星宿’还是个美差,不仅能抱得美人,还能大赚一笔稿费。”

    李木心想,怪不得只给三品以上的官员参加,原来是一条政治献金的渠道啊,心中不禁念起《平安经》来。

    “少爷,少爷,赶紧回去吧,老爷往这边找过来了。”

    一个干练的青年找到王鸥焦急地说道。

    “他不是在谈事情么,这么快就谈完了?惨了惨了要是被抓到,我回去要禁足了,程平你别说在藏花楼见过我,我先躲一会儿,再溜回去。”

    王鸥说完拉着李木做挡箭牌,躲避着可能的视线,慢慢往侧门出口移动。

    不一会儿就有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随从进了楼,静悄悄地寻找。

    李木赶紧伸手搭住王鸥的肩,用袖子挡住瘦小的王鸥,王鸥本来就矮,只到李木肩头,竟然整个人被掩护了起来,成功的溜了出去。

    一出藏香阁,李木就被王鸥拉上了湖岸停泊的乌篷船,两个人在船舱里躲着,透过镂空雕花的木窗偷偷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一声长笛悠扬,南岸的戏台咿咿呀呀唱起昆曲来。

    “你赶紧去外面把船撑到戏台底下。”王鸥提醒道。

    李木出了船舱,发现岸边围了不少看戏的人,赶紧撑着船往南岸的戏台去。

    “好景艳阳天

    万紫千红尽开遍。

    满雕栏宝砌,云簇霞鲜。

    督春工珍护芳菲

    免被那晓风吹颤,

    使佳人才子少系念

    梦儿中也十分欢忭。。。”

    远离了岸边才识得这戏唱的是《牡丹亭》,昆曲本就是李木老家的地方戏,所以听着特别亲切。

    “现在岸边围满了人,我们听完这《惊梦》再靠岸,你混在人流里溜走。”

    “李兄喜欢《游园惊梦》么?”

    “是啊,我从小就跟着奶奶听,每次听这戏就想起她带着我,拿着凳子去广场戏台前抢座。”

    李木回忆起童年往事。

    “我比较喜欢杜丽娘与柳梦梅的凄美故事,还有汤显祖的绝美的文笔。”

    王鸥说起《牡丹亭》竟然有一丝幽怨,看来这王鸥还是个多愁善感的文艺青年。

    李木虽然从小听了无数遍,却从未觉得这个故事比起狗血的电视剧有什么过人之处,毕竟现代人无法理解古人对于封建婚恋的怨念。

    “这样的爱情悲剧在400年后就不会存在了,到那个时候,男女就像诗经里描绘的那样自由恋爱。”李木安慰道。

    李木并不想抨击明代的封建礼教。

    一来,自己对此不甚了解,况且即使在现代,门第婚姻也大有市场;

    二来,这样做有点像美国白左批判《飘》拥护奴隶制,明显是脱离时代张口就来的扯淡。

    “那岂不是孔夫子所谓‘男有分,女有归’的‘大同社会’了?”

    “大同社会应该是孔夫子理想中的最高政治形态,据我所知我们国家在小康社会之前就实现婚恋自由了。”

    王鸥一边趴在船头听戏一边跟李木聊着。

    。。。

    “梦白兄,弹劾李春烨的奏折我已经在准备了,他作为兵部尚书,协管京营戍政,王恭厂爆炸他托不了责任。”

    “文章要做实,我听说这次爆炸并没有引燃多少王恭厂的火药,而且即使所有火药爆炸了也没有那么大的威力。”

    两个人对话的声音越来越近,李木从船窗望出去,驶来一艘乌篷船。

    “现在整个京师舆论都认为爆炸是由于奸臣贼子、阉党宦官横行霸道、倒行逆施、贪污受贿、腐败成风所招致的“天谴”,是上天在示儆天子。皇上肯定也想找个人背锅,迅速平息此事,我们弹劾李春烨,魏忠贤保不住他的。”

    “那后任人选呢?兵部可是利害部门,举荐我们的人阉党肯定会反对。”

    “梦白兄觉得邵辅忠如何?”

    “可以,邵虽是浙党,但在舟山与我们有往来,跟荷兰人的生意他也有一份,有把柄在我们手上也不怕他不听我们的话。”

    “那我就照您说的运作。另外东印度公司的何皮特再次请求降市舶税,他说关税加回扣将近四成的负担,他没有利润了,还暗示如果不降就放弃与大明贸易。”

    “不急,等林海平从吕宋回来我亲自跟何皮特见个面。”

    李木正屏息窃听,船外传来一阵欢呼,谈话声也戛然而止。

    “李兄,戏唱完了,我们赶紧靠岸。”

    王鸥从船头探出一个脑袋看了看四周说道。

    李木赶紧出了船舱,立在船尾,把船撑到了南岸。

    王鸥一跃而上,在岸上回身跟李木作揖道别,然后就混入人群之中离开了。

    李木今日也算得了些情报,自己一人在暖香阁也寻芳无望,就回去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