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典庆闷哼哼的声音拦住了轮着大镰刀要冲上去的梅三娘。

    “物极必反，刚至极是为柔。你此时就想刚柔并济，有点早了，那是对于硬功到你大师兄那种触碰到刚硬巅峰的人而言的理论，并非你。

    就你现在的硬功，应该是一心一意钻研极致的刚，而不是钻空子的刚柔并济。”白凤出言给站立不稳的石昆指点了一下。

    每一门绝学附带的感悟，虽然只有独属于相对应的那一门绝学，可一门顶尖绝学，即便是顶尖高手，也得用毕生的武道认知去思去悟。

    他得到的绝学感悟，远不止听起来那么简单。

    就拿降龙十八掌来说，九指神丐教郭大侠的时候让他朝着刚柔并济的路数咀嚼。

    可人郭大侠本身还会一门将阴阳诠释的特别到位的九阴真经，知道什么是柔。

    勤学苦练降龙十八掌时也是一板一眼的走刚猛之路，深有所感之后，才融入了九阴的柔。

    “师傅说要刚柔并济啊？”石昆没有求助师兄师姐，直接发问。

    “刚到了极限，你才会懂什么是柔，要留有余力。而你，连什么是纯粹的刚都不懂，却一味的追求刚柔相济，真正的背道而驰、南辕北辙。”白凤抱臂冷色说道。

    话音落下，见其一脸茫然。

    右手握拳挥出三记直拳，说道：“看懂了吗？第一拳是刚猛大成，纯粹、简单。

    第二拳是刚猛巅峰，一往无前却无余力，如果遇见我这种速度较快的，出力太猛会反伤自己，这种情况下才需要柔。

    第三拳便是刚柔相济，九刚一柔，留下余力的同时不损刚之威猛、掺杂柔之阴棉。”

    石昆缓缓点头消化指点时，旁听的梅三娘深有所感，与回过神的小师弟一起看向大师兄。

    典庆微微颔首道：“白首领指点小昆的话没错，很厉害，我也有所收获。他为什么指点小昆，我也不知道。”

    “哈哈哈……我可能知道那么一点。”朱家笑脸谱不变，高兴么，“典庆兄弟有所不知，白首领的速度极快，轻功了得。但是他在夜幕百鸟杀手组织中只能排在第二。”

    朱家伸出的两根手指头惊到了三人。

    石昆抬手指向一脸冷酷的白凤，诧异道：“就他那种速度，竟然屈居第二？！百鸟的杀手这么厉害吗？那第一是谁啊？”

    “夜幕速度第一的杀手是韩国大将军姬无夜的近卫，百鸟四大首领之一——墨鸦。

    白首领就是墨鸦带进百鸟的，也是墨鸦一手教出来的，是百鸟所有杀手当中唯一一个勉强可以追上墨鸦的。之所以这么指点你，可能是因为觉得你和他比较像吧。

    不过他已经能追上墨鸦的背影了，你距离典庆兄弟，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哦。”朱家拍着大肚子笑着解释。

    典庆师兄弟三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朱家结合搜集的情报说的猜测就是事实。

    白凤暗暗点头，刚才开口指点，就是因为在石昆的身上看见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白首领的硬功很厉害，比三娘要强。”典庆转头说道。

    “哈哈哈……典庆兄弟放心。白首领是为了指点你师弟才暴露了他的硬功底牌，是出于一片好心。我定会保守这个秘密。”朱家朗笑道。

    石昆和一脸不服气的梅三娘恍然大悟，大师兄原来是这个意思。

    “朱堂主，酒呢？”白凤适时打断了这个话题，对于朱家的情报搜集能力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朱家这家伙敢在卫庄在侧时夸奖盖聂是“天下第一剑”，当着他的面分析他的行径，说胆大包天有点夸张了，他可没有卫庄那样的实力。

    “好说，好说。”朱家圆润的身体滑去了前厅，不时带着一个少年重新归来。

    少年放下酒坛酒樽等物便转身离开，朱家招呼着几人到石桌旁落座。

    “白首领手段高明的不像是百鸟杀手。”大家坐定后，朱家笑道。

    “朱堂主这话怎么说？”白凤问道。

    “阴阳家金部长老云中君折在了白首领手上。水部长老湘夫人一身内力尽散，与罗网天字一等杀手掩日所中的奇毒，我听说阴阳家和罗网都束手无策。”朱家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白凤饮下樽中淡酒，“云中君实力着实平庸，我能杀他实属侥幸。天下的无解之毒，很多；阴阳家和罗网解不开的，也很多。”

    “哈哈哈……”朱家微微点头斟酒，这小子有如此战绩在身还能掂的清自己的分量，心性上佳，值得一交，“我还听说阴阳家土部长老湘君、火部长老大司命已启程前来大梁，不日将至，白兄弟要小心咯。

    可惜啊，罗网的消息我不知道，不然还能给白兄弟提个醒。”

    “多谢。”白凤举樽敬酒。

    “白兄弟有没有兴趣来我农家，农家一定……”朱家言辞惊人道。

    “再次感谢朱堂主，我从未效忠过姬无夜，夜幕之人的身份，每一刻都是煎熬。但我有不得不留下的原因，起码在我拥有可独自抗衡夜幕的实力之前，我不会离开。

    即便朱堂主愿意助我脱离夜幕，农家愿意面对夜幕与罗网这样的敌人吗？夜幕与罗网是什么样的关系，朱堂主心知肚明。”白凤缓缓摇头道。

    他不想连累墨鸦和鹦歌，没有与两人并肩摆脱夜幕和罗网追杀的实力。

    前世今生最不喜欢的，就是仰仗他人鼻息行尸走肉般的苟活。

    “冒昧了，是我考虑不周。”朱家敬酒致歉，自己也有兄弟、也有想要守护的人，明白牵挂和羁绊的巨力，也明白农家不会因为一个小杀手对抗夜幕和罗网这样的庞然大物。

    五个人只有白凤和朱家喝了几杯，典庆和梅三娘滴酒不沾，石昆倒是想喝，但他的大师兄和师姐不让他喝。

    小坐了三刻钟，白凤起身告辞。

    用心用意达到了就好，朱家和石昆天南海北瞎扯的话听着没劲，他又不是个话多的人，坐着怪无聊的，还不如回去遛鸟呢。

    “若是你能告诉我龙抬头之日发生的异象的真相，我帮你杀了姬无夜。”站在石洞口的卫庄杵着鲨齿，一脸认真的说道：“你指定一个其他的目标也可以，比如：掩日。”

    白凤抱臂凝视着看起来已经等候不少时间的鬼谷纵横，“你们准备回去了？”

    “不错。”卫庄与盖聂对视一眼，嘴角挂起了邪笑，“本来只是顺路看看你死了没有，没想到你真的知道。”

    “我确实知道真相，但你拿不出与答案相等的代价。”白凤沉吟道。

    平心而论，因黄石天书去洛邑之行，让他满意的只有太极轮盘的色泽缓慢却不间断的增益。

    他自己疗伤痊愈也要不了多长时间，经脉窍穴悉数贯通也造成了极为空虚的反作用，天资拔升与紫玉卷轴尚可，但有太极轮盘这个金手指，他不在乎这两个机缘。

    细细想来，楚南公赠送黄石天书给荆天明，是真心实意给予的机缘；给他送更多的像是利用，利用他解开一个迷题。

    楚南公身为阴阳家的游离人士，又有“楚国第一贤者”的美誉，看个天象，掐指一算，识破某个天机，不足为奇。

    否则楚南公为什么要跑来将黄石天书这种抛出去能牵引七国百家争个你死我活的奇物给自己这么个小有名气的杀手。

    这种奇物的付出，难道楚南公就没有一点收获吗？甭管别人说是心脏还是忘恩负义，白凤都不会反驳，他对自己的身价心里有非常清晰的认知。

    他不是荆天明，有巨子的身份，身旁有剑圣教诲，有墨家首领辅佐，有齐鲁三杰指点，与荀子、少羽等人结交。

    归根结底，还是认为洛邑的收获太小，不然这会必定是感激涕零，而不是微弱的感激之情。

    “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你告知真相？”卫庄幽幽问及，心中有了很大的兴趣，正因为有兴趣，所以没有动粗的打算，粗鲁狂暴的手段，只对软骨头有用，眼前的少儿明显不在软弱可欺的行列。

    盖聂补充道：“或许我们能成为你守护这个谜底的盟友。”

    “或许？呵呵～～我曾听人说过，第一代鬼谷子深谙自然规律、天道奥妙，是观天象测人文一道的鼻祖。

    二位回师门以后，不妨问问贵师鬼谷子先生，他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根源。”白凤叨叨叨的说了半天，跟没说一样。

    “好，希望我下次出山时，你还活着。”卫庄扔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要走，突然回头问道：“你甘心吗？”

    “心甘情愿！”白凤凝声道。

    “呵～”卫庄轻笑一声，与师哥一同踏上了回师门的路途。

    “鬼谷纵横的离去是不是意味着，百家的纷乱与魏国的朝政不日便有暂时的结果。”白凤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如是想到。

    试图缕清大梁城内的格局，思绪总是情不自禁的跑偏。

    墨鸦和鹦歌对姬无夜的忠心有几分？

    能说服他们一同追求自由吗？

    如果可以，罗网会派人追杀吗？

    心绪像是今夜的天色一般，乌云密布，不见一颗星星眨下眼，夜色核心的明月却始终散发着醉人的光晕，似是为迷途的人儿照亮前路。

    “解药！”两个身着秦军盔甲、脸附面罩之人的出现，打断了少儿的沉思。

    白凤看着指向自己的出鞘长剑上的两个鸟篆小字，“罗网的天子一等杀手掩日大人出门在外还要带个护卫，这位步光大人又是哪级哪等？”

    “你的实力没有好奇的资格。”步光浑身杀气缓缓蒸腾渐起，与快速划破天际洒落大地的黎明曙光似的，笼罩剑尖所指的少儿及周边密林。

    战斗，一触即发。

    “那么，罗网又有什么猖狂的资格呢？”白凤有的是不知死活的底气。

    “九个天字一等，四十九个天字二等，八十一个天字三等。够吗？”掩日的语气依旧是之前不可一世的模样，“我可以给你一个加入罗网的机会，让你直接成为与你的实力相匹配的绝字一等。”

    “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的这份施舍？”白凤话音未落，六道身影分散六方飞掠。

    步光剑击出的一道橘黄色剑气仿佛是收割生命的镰刀，无数野草与十余棵树木被拦腰截断。

    “这就天字二等杀手的实力吗？”远遁至两人背后三丈开外的树梢上的白凤出言试探。

    他并不知道完整的剑谱排名，按照他对步光剑及天下名剑极少的了解，步光剑的排名应该是在一百名左右，上下浮动不会超过十名。

    罗网固然收藏了不少的名剑，可百家也不是吃素的，更多的名剑在百家和七国贵族的手中。

    这般预估，步光在罗网内部处于第二档的天字二等，而且还是排名较前的天字二等杀手。

    “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实力才是根本。”步光不急不缓的回身，追击的同时放出轻视的话语。

    白凤看了眼还在动用轻功的掩日，纵身向远处掠去，心底重新衡量起死符的威力与掩日的实力。

    面对云中君，他还能以重伤的代价予以重创，而面对一个天字二等杀手，他只有玩命逃的份。

    由此可见，云中君到底有多弱。

    击杀一个阴阳家五大长老的战绩有多虚。

    这次追杀他的步光实力肯定是比不上掩日的，可上次存心戏耍的掩日没动用多少实力，才给他偷袭和逃脱的机会以及空虚战绩的假象。

    而步光是来真的，一身实力毫无保留的追杀。

    “交出解药，我饶你一命。”步光无视了脖颈流血的两道轻伤，俯视着河边遍体鳞伤的少儿说道。

    “呼～”白凤长舒了一口气，感慨颇深，这伤好了才几天呢，身处江湖莫非就一定要带伤？

    面对二十几片鸟羽的飞掷，步光手中长剑左右稍稍挥舞，注入内力与寻常兵刃一般坚韧的鸟羽悉数一分为二，顿时失去了劲头，无力缓缓飘落。

    就在此时，白凤双腿用力直冲天际，猛的一个转身冲向河面，双手成掌连拍几掌，周身迅速凝聚环绕的薄冰完美复刻了万箭齐发之景。

    脚尖轻点着羽毛在河面上来回腾挪，脚下是裹挟黄沙滔滔东逝的河水奔腾之势宛若惊雷轰鸣的急流，面前是密密麻麻不断飞驰而出的薄冰。

    步光连连挥出十二道剑气拉住掩日的胳膊急速转身奔离，几息前还笃定着自己必胜脱口说出了饶命之言，这会比他追杀了半个时辰的白凤逃命时的样子还要狼狈。

    “嗯哼……”

    正在转身借力和凝聚生死符的关键点的白凤一个不巧，被一道剑气擦着胸口飞过，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霎时间喷射而出的血滴滴入浑浊河水当中，泛不起丝毫波澜，瞬间为雄宏河水同化。

    白凤掷出两片羽毛借力重回河岸，丝丝缕缕的河风拍打在面颊，看不见掩日与步光的身影，便自言自语道：“差距这么大吗？”

    以身中二十八剑的代价，回馈了步光两道生符六道死符，前来捧场的掩日也送了一道生符两道死符。

    要不是一路逃来了母亲河旁边，以漫天的生符和死符相对，他现在只会更惨。

    自行的运转逍遥经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速度，平抚着他的伤痕。

    世间功法基本都可以疗伤，但是效果却是天差地别。

    盖聂和卫庄残血浪了那么长时间，难道是他们的实力很弱吗？

    反观道家的晓梦和逍遥子，奶完这个伤号奶那个，这两人还能比盖聂卫庄厉害？

    只能说是功法特性的不同，有如天壤之别。

    起初的先天功在疗伤祛病上本就有奇效，这才是白凤不找大夫抓药的倚仗。

    “先天之气已成，我这是吃了足够的苦、经了足够的难，得了福报？”白凤没有打坐运功疗伤，静立欣赏母亲河的壮丽，体会内力的变化。

    自洛邑一行经脉窍穴全部贯通至今，内力没有一丝一毫的增长，持续运转的功法自行更改了修炼的方向，将所有内力精纯提炼，向先天之气转化。

    内力得自于稀少的先天精气与摄入口中的食物中汲取而来的后天精气，比较驳杂。

    等打通了所修炼的功法需要打通的经脉窍穴以后，修炼之路便转为精炼驳杂内力，提升内力的质量。

    年龄越小，体内留存的先天精气便越多，更早踏入武道之后内力也会更加精纯，所以才会说习武的起始年龄是越小越好。

    白凤开始修炼就是加入百鸟之时的六岁，改修了先天功之后，体内先天之气随着内力的增加也在缓慢增长。

    三门顶尖内功心法的糅合，在原本各自擅长的领域皆有一定程度的升格。

    逍遥经对于先天之气的利用、增益、转化等玄妙之处也是愈发的深奥，可达到先天之气生生不息之境，再以先天之气修炼，从而追求内力的精纯极限。

    但是，所有武者要经历的经脉窍穴的贯通、精炼内力的路还是要走。

    逍遥经修炼需要打通全身所有的经脉窍穴，既然靠一次突然临头的机缘打通了，修炼的方向自然会有转变。

    这一点白凤早有心理准备，可是他现在这实力虚的很呢。

    他没有其他武者在这个程度应有的内力数量，空有质量。

    “好歹也是进步么，要知足。”白凤收回打量汹涌澎湃的河流的目光，轻轻伸了个懒腰，低头看了眼停止流血的伤口，缓缓走向大梁。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这话是真没说错。

    要不然，他稀少可怜的内力要完成转化怎么也得再延长半旬。

    一步步走过为母亲河滋润的近岸田地，放目春意喜人的草木勃勃生气，扑入口鼻间的清香异常迷人。

    “白凤兄弟怎么又受伤了？”田垄畔看着春耕百姓忙碌身影的朱家余光打量到才刚见过没半天的少儿，几步行至道路中央问道。

    “承蒙罗网厚爱，被掩日和步光追杀了半个时辰。”白凤轻描淡写道。

    “哦……步光？越国名剑步光在罗网手里？”朱家脸谱一变，微微诧异道。

    “不错，步光应该是罗网的天字二等杀手。”白凤用肯定的语气说着不确定的话语。

    朱家闻言轻轻点头，“白凤兄弟伤才刚好，罗网就这般馈赠，想必白凤兄弟他日必有厚报给予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