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依然刺眼。

    洛萨克城东大门外，站着一个浑身被干泥巴覆盖的年轻男人。

    柏拿高声大喊：“卢瑟尔，快把门打开。”

    正是午觉过后睡眼惺忪的时候，听见有人高喊自己的大名，卢瑟尔怒气冲冲地来到城墙边。

    他看着城门下那个仿佛在泥塘里泡过的男人，又惊又奇。

    “喂，你是谁，这是掉进粪坑里了？”

    周围士兵们顿时笑成了一片。

    柏拿笑了一声，“卢瑟尔，咱们上午才见过面。

    怎么，才过几个钟头，我的声音你就听不出来了？

    你不会是得了健忘症吧！”

    有几个士兵又笑了起来，不过被卢瑟尔瞪了一眼，憋了回去。

    “唷，我说怎么这声音有点耳熟，让我想想……哦，这不是上午才进过城的柏拿二等兵吗？”

    说到这里，卢瑟尔立刻提高嗓门，厉声道：“二级士兵柏拿，你为什么又跑到墙外去了！”

    柏拿不理会他的问题，也提高了嗓门，道：“我为什么会在城外不关你的事。

    把门打开卢瑟尔，我有重大军机要向守城长官报告！”

    卢瑟尔冷哼一声，“重大军机？那你在这里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到底有多重大。”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好啊。”柏拿笑道。

    “只是我这军机一旦说出来，要是走漏风声，可就得你负责了，卢瑟尔！”

    卢瑟尔表面圆滑奸诈，但其实是个胆小鬼，这一点柏拿非常清楚。

    刚才那么说，就是要用可能担负的重大责任吓唬吓唬他。

    见对方沉默了，柏拿暗自鄙视，卢瑟尔啊卢瑟尔，你还真是没种！

    “把门打开，让他进来。”卢瑟尔的声音有些憋屈。

    “很好守门官，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不过除了放我进城以外，你还得给我一匹马。

    要是慢了，同样会贻误战机。”

    “给他！”卢瑟尔大吼。

    柏拿进了城门，接过那个目不转睛怒视着他的士兵手中的缰绳，然后骑上马直奔守城官兵营地而去。

    ……

    洛萨克城南部城墙内一片营地里，守城的士兵们刚刚午休完毕，正是准备操练的时刻。

    索隆边给喂马的食槽里添草，边拉过来一个矮胖的士兵。

    “喂，安德鲁，刚才睡觉的时候，你给你们班的人都讲好了吗？”

    安德鲁扯了下头盔，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放心吧‘秃鹫’，没有谁希望看到这事情闹大。

    不过，你们想好怎么把洞堵上了吗？”

    索隆摇头，“我也不知道，柏拿说他会想办法，就交给他吧。”

    这时，一匹黑马从兵营门口冲了进来，踩过一块洼地，溅起一片泥水。

    “吁——”马头高高翘起，停在军团指挥部的黑色营帐门口，下来一个满身干泥巴的人。

    安德鲁用力拍了下索隆的后背，“老兄你快看，那人好像是柏拿啊。”

    索隆循着他目光所向看去，见柏拿一副狼狈模样，连忙冲了上去拉住正要进营帐的他。

    “怎么回事，你怎成这副模样了？

    挖掘城墙留下的碎石和渣土找到了吗？”

    柏拿叹了口气，“唉，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洞的问题了，事情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不要冲动，你先说来听听。”索隆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

    “来不及了索隆，我们正面临一场浩劫。

    跟这比起来，值班的那点疏忽大意根本不值一提！”

    说完柏拿把手臂一扯，冲入了军团长所在的营帐。

    洛萨克城守城军团长爱德华，此时正在营帐里埋着头看沙盘，认真地思考着下次敌人进攻时他该如何防守。

    自从接手洛萨克这座边境城池的防守任务后，三年内的五次守城战他都扛住了。

    国王和宫中的大官儿们因此很赏识他，多次发布嘉奖令。

    甚至承诺如果他再守上三年，就给他分封土地，并晋升为贵族。

    尽管国王给的奖赏越来越丰厚，给他的承诺也是越来越高，但身在前线的爱德华，却从来都高兴不起来。

    身处第一线的他，对战争的残酷再了解不过了。

    但他的担忧，却并非来自于残酷本身，而是敌人越来越频繁的进攻，规模越打越壮大的队伍。

    他第一次守城的时候，骷髅军团加起来也不过三四百之众，而到了上一次，它们的数量已经接近一千。

    如此迅速的规模增长，与过去几十年来的规律都不相符。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骷髅的数量大幅度增加，他始终搞不明白。

    最近，爱德华正在策划着一项史无前例的任务。

    他想挑选几名精锐的士兵前往边境以东的陌生区域，深入骷髅一族的腹地进行调查。

    “急报！急报！”

    浑身干泥的柏拿大喊着冲了进来。

    营帐地面上有一块凸起的砖块，他一不小心被绊了一下，踉跄着摔倒在地上。

    爱德华原本就深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迷惑地抬起头来看着地上那个四仰八叉的泥人。

    待柏拿从地上爬起，爱德华厉声呵斥道：“身为一名士兵，随时随地都要冷静。

    先去洗把脸，好让我看清楚你是谁！”

    “不用了爱德华长官，我是二等士兵柏拿，我有紧急军情要报告。”

    爱德华看着他不说话，若有所思。

    而柏拿看着他那严肃表情，竟也有点不敢吱声。

    最后，爱德华终于开口了，“柏拿？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人。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约翰的儿子！”

    “好，既然您知道，那我就说了。”柏拿迫不及待，向前走了两步。

    “军团长，我在城外发现有上千骷髅大军正在山谷中埋伏！”

    爱德华瞳孔中闪过一丝惊诧。

    “柏拿，不要乱说！你怎么会知道城外山谷中的情况？”

    柏拿咽了口口水，将这大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除了与黑棺相关的部分，全部说了出来。

    爱德华越听到后面越觉得不可思议，直到最后他拔出剑来，指着柏拿的额头。

    厉声道：“二级士兵柏拿，你发誓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吗？谎报军情可是重罪！”

    柏拿双腿一并、抬头挺胸，做了个立定的姿势，双眼直视前方大声回答道：“报告军团长，我发誓！”

    说罢，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两块石头，又大声补充道：“您请看，这就是证据。”

    爱德华走到柏拿面前，拿起两块石头仔细看了看，然后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确实是啃地骷髅的锥形牙齿啃咬过的痕迹。柏拿，你真的把它杀了吗？”

    柏拿保持着立定的姿势，直视着他的双眼，无比确信地点了点头。

    爱德华把剑一收，大步走到帐门口高喊道：“所有士兵，紧急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