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去、回
“您的意思是……圣旨?”
顾承联想到观主推脱两方势力的理由。
这其中的因果关系很简单。
既然皇宫里的那位女皇下了圣旨召他回京,就说明她需要自己,至少短期内这位陛下需要一个即拥有皇室血统,又拥有继承大统资格的人来替她挡住来自宗正寺与亲皇派的压力,可以让她腾出手来做一些事情的傀儡。
在有不知道多少人想要顾承死的这个时间段,那位女皇陛下有点脑子,就不会只会派一个宣旨太监领着东宫亲卫来带他回去。
“不错。”青岳观主展颜笑道,“你需要做的,就是等圣旨过来,我想这应该快了。”
……
翌日。
顾承打了盘井水拍在身上,冰凉刺激感觉夹带逐渐刺骨秋风让他整个人清醒不少。
昨日他向青岳观主请教了不少和修行有关的常识,直到四更天的时候才得以回房休息。
虽说前世的时候,凌晨睡觉才是常态,但那都得益于游戏小说的功劳,而在这个夜间娱乐极度匮乏的时代,日升而作,日落而息已经深深刻在所有人的习惯之中。
待到顾承冲穿上破旧道袍,尚未来得及去往厨房觅食,便听见道观外面一阵骚乱。
战马、铁甲,以及集中精神后,可以被他看到的灵力轨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但顾承已经通过自己的特殊,穿过前后两殿的隔断,看到了对方的强大。
很强。
至少与青岳观主相比不分伯仲!
走进道观的是个白发苍苍老者,身着青花蓝襟长衣,未蓄胡须。
他给顾承的第一映像,就是腐朽。
很老了。
像是根快要被泥土腐蚀干净的木头。
“奴婢福安,见过殿下。”福安踏入后院,无须找人询问,径直行至顾承的身前,将脑袋埋低,双手举过头顶,掌心处呈着一面叠好金色锦缎,“想必殿下已是清楚圣旨的细节,那奴婢就不再叨扰您的耳朵,只请殿下能尽快回京,陛下还在等着与您相聚。”
“回京?”顾承问。
福安将身段压得更低:“是。”
“错了。”
“错了?”福安惊愕答道。
“对,错了。”顾承拿过那叠锦缎塞入破旧道袍的内侧,“不是回,是去。”
他对长安一点都不了解,怎么能用“回”呢?
在这个世界的十六年时光中,于顾承而言,只有这间道观,才能用“回”。
只是此去,怕是一去不回……
顾承走出几步,却又转回,伸手入怀,将一块金牌取出,置于前殿桌案。
这是他母亲的遗物,过世时连带着顾承一起被转移到了这间道观,似是寄希望于这块欺骗过她的金牌,能在未来的某一天为她的孩子遮风挡雨,青岳观主昨夜将它给了顾承,以延续一个母亲对一个孩子保护。
但顾承觉得自己应该是用不到这东西。
长安的风波因他而起,不会因一块小小的金牌而改变。
太子的来历,太子的身份,都会使这间道观进入那些大人物的眼中。
顾承留下金牌,寄希望于这块金牌,能替他为这些亲人挡下一些来自明面上的危险。
福安回头看了一眼道观,又看了眼金牌。
他长叹一声。
就是不知是在叹道观的未来,还是在叹当年那个与先帝、与自己相遇的那个风风火火的少女。
“回……”
福安刚要喝令车队启程,又想起顾承的话语。
他又叹了一声,窝回了自己那辆马车,只让下人传递出可以启程的话语。
至此,太子入京。
马车内,顾承已是打开手中的木匣。
马车行进速度并不快,再加上两地之间的距离,最少也要走上两个多月。
如果没有马车,仅是马匹,且还是有着妖兽血脉马匹,日夜兼程的话则要快上不少。
所以,为保证路途中的自身安全,顾承决定筑基,正式推开那扇名为“长生”的大门。
匣子里放有一卷功法,一瓶撒发着幽香的灵丹,以及三株状似前世百合花的灵草。
通过昨夜的交流,顾承已是清楚,为何在自己已经知晓修仙功法的情况下,依旧无法成功练气筑基的缘由。
关键就在这三株灵草上。
人的身体,并非一个完整的闭环。
毛孔、口鼻、泪腺、双耳等等器官全都链接着外界。
仅是吸纳外界灵气,而没有手段去收束它们,炼化的修为逸散到外界是迟早的事。
顾承需要通过服食灵药,使药力在体内塑造出一道只针对灵力无漏屏障。
这一过程,在筑基境中被称为“无漏”。
炼化药力的阶段,修行者不能饮食,只能靠辟谷丹供给身体所需求的能量。
这一过程并不会太长。
最快一天,最晚七天,视每个人的经脉情况的不同而不同。
顾承曾问过青岳观主,为什么仅是筑基,流程就这么繁琐,那后续境界又该怎么突破?
他原以为对方会呵斥他好高骛远,还没筑基,就想着更高的境界;或是直接了当的说,这种筑基方式,是先人们通过漫长时间的摸索所总结出来的安全手段。
没想到青岳观主却用一种古怪的语气说:
“在上古时期,修士并不需要炼化灵药,就能成功筑基。”
“上古时期不用?那为什么现在又需要了?”
青岳观主没有回答,只是侧着头看向了天花板。
顾承摇摇头,将纷杂的回忆甩出大脑,伸手取出其中一株灵药。
无漏阶段并非百分之百会成功,所以青岳观主的赠礼中一次就包含了三株,倘若三次机会都用完,他就需要自己想办法去收集同种灵药。
用手将花瓣收拢填入口中,刚一咬下,它原本还青翠欲滴杆部就以极快的速度腐烂,最终崩散成一粒粒细小的沙砾。而处于顾承嘴里的花瓣,则在失去根茎情况下下化作一口带有清甜感觉的糖水涌入他的肠胃。
开始筑基!
顾承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但并未闭眼。
寻常修士修行闭眼,是为了集中精神,用自己的灵魂力量感应周围的灵气。
可顾承不需要。
他直接就能看见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