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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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水袖玄机

    李俊生正看得起劲,忽然感觉到有人从后面摸了一把自己的屁股,李俊生转头望去,全是一群大老爷们,都跟没事人一样,也不知道是谁摸了自己。

    最贴近李俊生后面的那人,前面的少年突然转过头来,他也不得不看向李俊生,眼神表情都仿佛是在问:好好的打戏你不看,转头看我干啥?

    郑玄风身侧冒出一个小鬼头,是住在镇子口的彭姓孩子,孩子从郑玄风身侧冒头后,对着郑玄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一双大眼睛挤眉弄眼,瞄了瞄李俊生的方向。

    郑玄风心领神会,装作无事发生,故意隐藏好彭姓孩子的身形,不让孩子被李俊生发现。

    李俊生带着狐疑转回身,又朝左右看了看,还是没发现什么异常,没怀疑过身边的郑玄风。

    郑玄风从来不和他开这种玩笑,因为郑玄风知道,李俊生从小到大最讨厌外人摸他屁股,不管对方是男是女。

    就在彭姓孩子鬼鬼祟祟地想要故技重施时,从郑玄风背后伸过去的手,被一只稍显骨感的手掌猛的抓住。

    李俊生用力一扯,彭姓孩子身体踉跄,跌撞到李俊生侧边,见恶作剧败露,彭姓孩子也不惊慌,反而朝李俊生做了个鬼脸。

    李俊生虽然体格清瘦,但手劲很大,比他高出半个头的郑玄风在掰腕子这件事上,也很少能赢,李振涛两兄弟也如是。

    掰腕子是小镇上的男人证明自己很“男人”的常用方式,所以郑玄风从来没让过李俊生,是真的掰不过。

    彭姓孩子做了鬼脸后,使劲拍了几下李俊生的手臂,嚷嚷着让他放开。

    李俊生把彭姓孩子扯到自己怀里,钳制住孩子的两只手,才把目光转回百步之外。

    那里的三人交战,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又一次夹攻过后,于不深夫妻二人将手中的剑掷出,两柄锋刃上满是缺口的剑化作两个大滚轮,一左一右,上下略有错位的切割向無漏剑宗的凶厉男人。

    無漏剑宗的那个凶厉男人,不知何时,手里又多出了一把剑,变成双手皆持剑,两剑同挥,荡开了气势汹汹而来的大滚轮,火花四溅,那种刺透耳膜的金铁交击之声,层层铺开。

    李俊生这些看热闹的外行人不得不捂住耳朵,才能堪堪承受,只是胸口堵得慌,眩晕感涌上心头,头昏脑涨得厉害,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张姓中年道人袖袍一挥,那种刺耳欲穿的金铁交击声像是遇见了隔音墙,顿时变得弱不可闻,李俊生甩了甩脑袋,恢复了清明,对张姓中年道人说了一声谢。

    凶厉男人还未来得及换气,刚被荡开的两个大滚轮去而复返,类似于战场上的回马枪,令人猝不及防,这是剑道中流的御剑之术。

    凶厉男人被逼得再次挥动手中剑,只是这次明显的力有不逮,出现了短暂的滞涩,左手剑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只能向后俯仰,才躲过了大滚轮的斩首。

    就在此时,韩朵踩踏地面,身子跃至半空,舞动一只大水袖,水袖犹如蛟龙出海,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袭向無漏剑宗的凶厉男人,而在水袖环绕的中央,一枚很不起眼的剑尖,如同毒蛇吐信。

    以左手剑剑尖点地,回正身位的凶厉男人,此刻根本来不及回防,急中生智,以脚尖轻踏地面,身体后移,想借此拉出距离。

    可水袖本就快他一步,速度又比他横移的脚步快,哪里能躲过,这点凶厉男人自己很清楚。

    李俊生看着那条水袖舞动形成的毒龙钻,直取凶厉男人的咽喉,虽然明知与自己无关,但他还是忍不住为凶厉男人捏了一把汗,同时又很好奇,凶厉男人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化解这招夺命水袖。

    藏在水袖之中的那截剑尖,连张姓中年道人、沈清秋这些内行人都没发现。

    眼看水袖前端就要洞穿凶厉男人的咽喉,见识过张姓中年道人手段的李俊生,知道这并不是街边杂耍的戏码,而是真的会出人命。

    于心不忍的少年,闭上了眼睛,提前为凶厉男人默念一句超度亡灵的话术,都是从张姓中年道人那儿学来的,近墨者黑。

    那些把这场对战当做大马戏看的普通人家,此时也跟着紧张起来,不再出言吆喝精彩。

    面临生死攸关,凶厉男人却比围观的旁人还要淡定从容,面无惧色,只见他眉心突然亮起一道白光,像是开了天眼,白光初现时,弱如稀星,而后光芒渐盛,亮如白昼烈阳,最后化为一道凝如实质的剑光斩向水袖。

    长约十数丈的水袖层层崩碎,在白色剑光的劈斩下,撑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被水袖层层环绕的剑尖,终于显露在众人眼中。

    一往无前的白色剑光与剑尖不期而遇后,去势缓了下来,但剑尖也只不过挡住了白色剑光几息,便被斩飞。

    跃至半空的韩朵如遭重击,身体砸向地面,落地之时虽然有些狼狈,但也仅仅是往后退了五步就稳住了身形,显然并没有受重伤。

    那截被韩朵当做暗器丢出去的剑尖,却没有在白色剑光的劈斩下脱离掌控,女人只是一个抬手回旋,剑尖就像燕子归巢,回到了她手中。

    “原来如此!”张姓中年道人突兀蹦出一句。

    身边的李俊生一头雾水,当他睁开眼时,发现凶厉男人完好无损,双方都只是警惕地对峙,大眼瞪小眼,没再继续厮杀。

    “道长,这其中是有什么玄妙,可否讲解一二?”

    张姓中年道人并没有为了李俊生的一时好奇,费口舌功夫,神仙打架,小孩子看看热闹就好。

    沈清秋身边的两个侍女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她们不像李俊生,能被沈氏一族千挑万选出来陪在沈清秋身旁的,不仅要细心照料沈少爷的饮食起居,还得在遇见生死大敌时,能拖上一些时间,给沈清秋争取一线生机。

    沈清秋有义务好好栽培他的两个侍女,两个小侍女也不会问一些不宜回答的敏感问题,所以沈清秋对两个侍女几乎是有问必答。

    “那女人袖中绑了一根极其坚韧的透明丝线,丝线另一端再绑上剑尖,配合舞动的水袖使用,几乎是天衣无缝,很难察觉,先前两人落入下风也不肯动用剑尖,就是为了制造一种他们二人黔驴技穷,没有办法使用那截剑尖的错觉,恐怕场外很多观战的老家伙都中了招,又是抓住敌手无暇回防的空挡使用,刚才若是把我换在無漏剑宗那人的位置上,恐怕已经人头落地了。”

    两个侍女虽然没有身临其境,可听自家公子这么一讲述,望向韩朵时,不免有些敬畏,在来小镇的一干势力中,她们沈氏一族算是比较式微垫底的。

    公子之所以完成了老祖宗交代的任务还不肯离开,就是想捡一捡漏,多取走两份机缘,壮大沈氏一族。

    据说不出意外,这是小镇最后一次与外人互通有无了。

    “那道白色剑光就是传闻中的仙人剑意吗?”

    沈清秋泯然一笑:“龙渊剑宗和無漏剑宗虽然都是宗字头势力,但门内还没出现过一位敢称“仙”的剑修,想在剑道上称仙,不是本事大点就可以沽名钓誉的,而是需要剑开天门,才能称仙!能够做到剑开天门的剑修,当世之下,百年之中才能出一个!如今最有望被世人称呼一声剑仙的人,是伏龙山那个老不死的。”

    两个侍女有些听不明白,直接指出了问题所在:“不是说能剑开天门就能称仙吗,怎么会又是百年才能出一个呢?”

    沈清秋看了一眼头顶夜空:“有句话叫一将功成万骨枯,当一个人把某条路走到极致,行至尽头,其他跟在身后走同一条路的人,就无路可走了,而百年之期,是那个能开天门之人的大道底蕴,在某一方天地滞留的时间,只要这份大道底蕴还在一天,其他人就没法冒头,就像是一个君王怕那些功高震主之人,利用民心威望谋权篡位,而想方设法狠狠压死那些人。”

    距离百年之期,不过三四年了。

    郑玄风身旁的伏龙山男人率先转身,拍了一下郑玄风的肩膀,说道:“走吧,没什么看头了,原以为这两家会散点钱败请几个帮手掠阵,没想到就直接在这小镇中央打成一团,难道不怕两败俱伤后,被别人坐收渔翁之利吗?还是仗着出身宗字头,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宵小之人不敢开罪!”

    张姓中年道人也叮嘱李俊生可以回家了,不要在外面逗留,而张姓中年道人却没有回李俊生家的意思,转身朝一个脖子上插了一把蒲扇,双手拢在袖中,慈眉善目,站着打瞌睡的老和尚走去。

    李俊生稍微提高音量问了张姓中年道人一句:“道长,要不要给你留门留饭?”

    张姓中年道人背着身子摆摆手,说是不用了。

    百步之外

    于不深纵步到韩朵身边,两人望着無漏剑宗的凶厉男人,双方极有默契的收剑,保命底牌都用了,却依然奈何不了彼此,再打下去,就真的要被旁人坐收渔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