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柏常青，故人不在。两人立于庙前，看着破庙逐渐化为尘土。

    花猫孱弱身影在风中摇曳不显，曾一掌拍碎房屋的威风不在，独自卧于神像脚下。花猫说神像正是黄元之塑，那驰骋疆场的将军风采早已不在，唯有脚下的花猫依然陪伴。

    庙散去，神像散去，花猫亦如尘土散去了。

    一座小土包显露于眼前，其上碑刻正是将军陵——黄元之墓!

    “师父在上，受徒儿林序一拜，自今而后我为师门传人，必将发扬光大本派。师父在天有灵，望乞安之。”

    林序对着将军陵洒下酒，俯身再拜。再看边上，窈窕少女竟也俯身跪倒而拜。林序略显讶异，起身之后问道：

    “云仙，你又是为何下拜，虽然我这番话不敬，但是师父与花猫对你并无恩啊，你不怨他们，反而这样，我替师门感到歉意。”

    施云仙却不搭理，比林序多磕了一下，然后才起身拍了拍尘土，像是蛮不在意一般，向林序瞥了一眼，回过身来就要走。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这风来的实在凑巧。

    感受吧，是那来自天边的风，吹起姑娘鬓角上的青丝。她挽了挽头发，脸颊上的微红在阳光下露出一角。挽过青丝的手，不自然的放下，又悄悄摸起衣角，轻轻揪着，回头想去看看的，却总是半途而废。

    只得留给林序一道背影，请那风带着温柔，吹进林序的耳。

    “我且问你，你……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林序回头看了看将军陵，又转过头，朝那害羞的姑娘走去。

    害羞的姑娘，揪着衣角的小手上泛着汗。突然，心跳一阵加速，他感受到林序正在走来。

    当她的小手被林序握在手中，仿佛心跳戛然而止，软软的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呀？您自己猜一猜。”

    林序这臭小子，抓起姑娘的手，用一根手指在她的手上写着字。他把水灵珠当作墨水瓶，手指作笔。

    施云仙感到手掌心凉凉的，低头看去，那正是一个“洛”字。

    洛阳，那却是她的家了。

    ……

    施云仙走了，她出门本就是为了去看晋中师叔的。如果除去梦中的时间，其实他们俩才认识三四天。

    林序看着施云仙御剑飞去的身影，露出羡慕的表情来，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御剑。

    他拿起手上的纸，上面是施云仙写给她师傅的信，大概意思就是帮林序谋个出处，如果能让他来白云观当个弟子就更好了。

    林序笑了笑，把纸叠好收进衣内，临了还用手拍了拍。

    他转头朝洛阳方向望去，期待中带着一丝忐忑。

    敢吗？有何不敢的，去闯荡闯荡，找找机缘也是不错的。

    ……

    “糖人儿嘞，好吃不贵的糖人儿，瞧一瞧嘞，吃着您心里甜甜的。”

    “西瓜哎，甘甜甘甜的大西瓜嘞，籽儿少皮薄肉多的大西瓜。”

    “瞧一瞧，看一看，新出炉的烤地瓜哎，这香的！”

    “炒板栗，炒板栗，正宗靠山镇板栗哎！”

    “糖葫芦，糖葫芦，酸酸甜甜，谁都爱吃的糖葫芦！”

    刚刚来到烟邙山脚下靠山镇的林序，正赶上赶集，好一番热闹景象。靠山镇他也来过好些次了，非常熟练的避开常去的几个地方，专往人多的地方钻。

    他应该算是朝廷逃犯了，不声不响的就离开了烟邙山，可得躲着认识的人。

    临近夜了，身上还有些个碎银子，那是他积蓄，他找了家客店，点了几道家常小菜，就着窗外渐消的人烟，饮起了小酒。

    尚未喝醉，他瞅见底下一家卖馄饨的在那儿收拾着桌椅板凳。摊子边上靠墙的地方，一个乞丐走了过去，坐下了，店家也没怎么在意，反正都打烊了，也不在意乞丐影不影响生意了。

    店家自顾自收拾着，那乞丐跟个贼似的探头探脑，两边儿瞧了瞧，发现没什么人。

    悄悄站起身来，慢慢摸向店家的小摊儿，终于临近摊前。

    乞丐伸出一双脏手，细细摸索着，像是发现了钱，他眼冒喜色，忙想起身跑开。

    “滋！”

    乞丐不知道天上怎么会突然出现一道水流，还正正巧滋中了他的眼睛，他啊的一声就被店家发现，然后被好一顿收拾。

    您瞧，他现在成了一滩烂泥，趴地上咋都起不来了，怕是得养个好一阵。

    “接着！”

    几枚铜钱掉在他眼巴前儿，他那角度刚好看不见谁扔过来的，但是他能听到那人说的话。

    “别当别人都傻子，你这好胳膊好腿的，干些什么不好，去偷！孬种玩意儿！”

    那乞丐伸出手把钱往怀里搂，一声不吭，然后慢慢儿爬到不知是谁家墙边，靠着墙。这般天，又不是冬天，他睡个三天三夜都不会死，怕的是路上来个马车把他给碾死。

    林序笑着把窗门关上，看来这一天赶路也没怎么耽误修行啊，嘿嘿，这小水流都能射那么远了。

    拍拍手，拿毛巾擦了擦嘴，他又跑床上坐去了。

    内观丹田，四颗虚丹跟一颗水行实丹在周围，还有刻着阴阳双鱼的原丹在中间。

    他瞧着那颗唯一的实丹，扬起了嘴角。水行珠又大一圈了，现在他可以把水流打的更远。赶路的日子里，他也没闲着，时不时打出一道水流练准头，防止用时才后悔。

    那偷东西的乞丐就是他这些天的成果了。他这还是轻的，要是把水流再压的细细的，那威力能当个小水刀呢，他试过，起码能穿透三层纸。

    又试了试往前面打一拳，甚至能看到一小片水的波纹在震荡。控水术，名字虽然简单，作用却不少。能把水行珠中的灵力化为水来攻击，能控制周围的水来隔绝空气，减小自己出拳时的损耗。

    有朝一日，便是控制一片湖，一条河似也不是什么难事。说不得他自己就能打出一条水龙。哈哈哈，他大笑起来。

    “楼上的客官，别笑了！吵到底下的客人了！”

    得，这客店隔音不行，全是木头板子的地面，也好不到哪儿去。

    林序赶忙致歉。

    ……

    就这么的，怀着对未来的无限幻想，林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