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这也是两种观念的交锋？”姜书天若有所悟。

    “要不然呢？”秦宗主道，“你以为为什么‘得道多助’会在故老相传的文化中占据优势？”

    “秦宗主，”伍铮道，“听您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对其他的东西都不屑一顾了。”

    “你这是要我夸你啊！”秦宗主乐道。

    “不不不，”伍铮识趣地赶紧否认道，“哪能啊！我就是容易盲目激动。”

    “不过这些人真是好算计啊！”姜书天还是感到十分有压力。

    “这些人的确有小聪明，”秦宗主道，“但是不识大体。殊不知过往无尽岁月中，多少盛极一时的一方霸主，都是因为将战事变成了一个少数人发财的产业链而衰落乃至灭亡的。”

    “这样，”秦宗主继续说，“你们两个回去之后回复夜辰，就说我俗炼谷一定支持他，请他放心。如果发现对手大举进攻，请他不要立刻决一死战，而是在正面牵制对手，我俗炼谷会配合从侧面破敌。”

    “你们可以请夜辰放心。”秦宗主又说：“我自会指派不畏生死的英勇弟子和长老协助他侧面破敌。这些人绝不会因为对手人多势众或者法力高强而心慌意乱或者退缩不前。我还指着沾他的光，也在青史留上一笔呢！”

    伍铮大受感动道：“秦宗主，小子我平时不轻易服人，除了师尊，我就服您了！”

    “早听夜辰说你小子性子惫懒。”秦宗主严肃道，“你小子少来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夜辰，漏了一句，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宗主放心，”伍铮正色道，“小子知道厉害。我渭武山宗如今面临大敌，我自不会疏忽大意。要是漏说了什么而造成严重的损失，我师尊也饶不了我！”

    “不错，你倒是晓得轻重。”秦宗主说，“非常时期，也请夜辰不要藏私，开放功法武技，让宗门弟子互学所长。”

    “秦宗主放心。”伍铮起身要走，看了一眼姜书天想起什么又回来对秦宗主开口道，“秦宗主，其实这次我们来还有一事相求。”

    “哦，什么事？”

    “就是我这位姜师弟，他需要一味草药恢复修为。”

    “这个简单，你说要什么药，我俗炼谷有的是名贵草药。”

    “谢秦宗主，”姜书天很激动，“我需要的是无争草。”

    “无争草？”秦宗主沉吟道，“这味草药我这里倒还真没有。”

    姜书天如晴天一个霹雳，期望被劈得粉碎。即使过往这些年，什么样的失望没有尝试过，可是这一次，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秦宗主抱歉地看着姜书天，眼睁睁地看着他告退。就在姜书天已经快要离开他视线的时候，他突然又喊住了他们俩。

    秦宗主有些犹豫地说：“我倒是想起来，曾经听说过这味草药。那时候洪家有一株，但是异常珍贵，洪泽楷未必肯拿出来。”

    姜书天则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忽略了秦宗主另一半的话。两人立刻问了洪家的所在，兴冲冲前往。

    洪泽楷听说姜书天和伍铮从渭武山而来，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但是听清楚了两人的来意，却是面有难色。

    “洪家主，我的确很需要这株无争草。但有吩咐，万死不辞！”姜书天恳求道。

    洪家主站起身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终于站住身形道：“如果你能帮我做一件事，我可以将无争草送给你。”

    “洪家主请说。”姜书天认真道。

    洪泽楷叹了口气道：“我年轻的时候不像你们年少有为，但我不放弃，直到四十多岁武学上才有所小成。发展到今天洪家的规模花费了我大部分的心血。甚至我女儿很小的时候，我夫人就跟我离婚了。也正因如此，我总觉得亏欠我女儿。现在的洪家，在江湖上也有了地位，我本想让我女儿接班，算是补偿她。没想到她竟然被诬陷为细作而被红枫山庄幽禁了起来。”

    伍铮道：“洪家主，你不要着急，不如想想你女儿回来以后，有什么她喜欢的东西你可以为她准备好。”

    洪泽楷叹了口气道：“我已经不再幻想。每次我有所幻想，我都会问自己，这能够救出我女儿吗？”

    “我去将令爱救出来！”伍铮自荐道。

    “不可，”洪泽楷阻拦他道，“红枫山庄高手众多，且守卫森严，其背后还有大势力撑腰，你去了反而弄巧成拙。”

    他看了看姜书天说：“倒是这位侠士有希望混入红枫山庄。”

    “他怎么行？且不说他修为尽失，就算他用了无争草重塑丹田经脉，修为也要重新来过。”伍铮否定道。

    “红枫山庄只收没有修为的人做家丁。他倒是有机会混进去。”洪泽楷道，“我不求他能救出我女儿，只希望给她带个信，让她一定要活下去，活得开心，活过他们所有人！”

    “那你为什么不随便找个没有修为的人去传话？”伍铮问。

    “因为红枫山庄选拔没有修为的家丁也是极严。必须在选拔当中力压群雄才能被选中。我一直在尝试，但是都没有成功。而且去的人也只有十分之一能留下性命回来，回来的也多是断手断脚。”洪泽楷道。

    伍铮这时候知道为何洪泽楷选中姜书天了。他是看中他曾经在旌荣岛的阅历，同样没有修为，仍然会有优势。

    “我愿意去红枫山庄一试！”姜书天道。

    “好！有勇气！”洪泽楷欣喜道，“我佩服你这样的人。有的人能够成功，因为社会总是给他激励。但是你不同，你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样，社会压迫着你，你却能自己激励自己。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成就非凡的事业！”

    “怎么红枫山庄招收家丁还要测试天赋，竞争选拔？”伍铮惊讶道。

    “是的，”洪泽楷说，“可恶的天赋测试！相传上古时代的布里格姆大人创造了天赋测试之后，各大势力就相继采用了天赋测试制度。即使布里格姆大人临终前称‘天赋测试’为光荣的谬论，否定了他自己的这一创造，各大势力仍然对此热衷不已。天赋测试要是真的管用，就不会有我洪家的今日了。正是因为天赋测试和竞争淘汰制的盛行，天下人才那么热衷于少年天才，也就有那么多的人心理崩溃，自我了断了。实在是害人不浅啊！”

    “世人就是如此，只知道追逐高高在上的东西。”姜书天深有感触地说。

    “不错，”洪泽楷赞同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对一个人来说，能够对对的东西赋予价值感才是最重要的能力之一。”

    “我倒是没有想得那么深。”姜书天道，“我就是把我学过的功法武技，当做我的精神的根据地，以此来抵御生活的压迫。”

    “你我经历相似，”洪泽楷共鸣道，“我也觉得学功法武技不用一目十行，那样能记得多少呢？读了就忘的大有人在。还不如慢慢地品，从中获得少许启发。”

    “姜师弟，你想清楚没有？”伍铮提醒道，“这样的比武对于修武者来说，可是要决定生死的啊！”

    “伍师兄多谢关心。”姜书天下定决心道，“生命虽然可贵，但是修武不正是为了匡扶正义吗？我愿意去传这个话。”

    “姜义士，”洪泽楷咬牙道，“你我一见如故，我愿意无偿赠给你无争草。你要是没有把握的话，不去红枫山庄也可以。我洪某人说话算话！”

    “洪老，”姜书天豪气地说，“我为什么不去？古往今来，无论你多么惊才绝艳，只要你作恶就只能成为人们眼中的反派配角。如今这机会，是让我去做一回主角，我为什么不去？我还要感谢红枫山庄呢，不是吗？”

    “好！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够义气！”洪家主开心道。

    姜书天从洪泽楷那里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无争草。他激动得双手都颤抖起来。事不宜迟，他立刻将药材都拿去煎煮。等待的时间，姜书天焦躁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总算药是煎好了，没有出什么意外。

    姜书天迫不及待地一口气把药汤灌入喉咙，盘坐下来要默默运转重塑丹田和经脉的法决。奈何他实在是太过激动和紧张，连入静都做不到。于是他反复默数绵羊，就这样数了两个时辰，总算是静了下来。总算好了，他再次默默运转法决。

    姜书天看见他的识海里那页经书大放光芒。这页经书突然将他的灵魂吸入其中，里面别有洞天，是一个世外桃源。可是他却看不清其中的景色，只知道美丽而又深广。顿时，他精神中十二年来的压抑，一股脑儿喷薄而出，化入了这方天地，使得鲜花更加艳丽，绿树愈发葱翠。而姜书天似乎融入了这一切，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满天星辉。不知道过了多久，千年还是万载，忽地这一方世界的山川草木星辰，随着这方世界收缩，融汇在一起成了姜书天的样子。他突然醒过来了。经书仍然隐现在识海，而他的小腹部有一握虚无。丹田又回来啦！再看经脉，也都完好如初，甚至晶莹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