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盛左右环顾，确认所有的景象都已经消失了，她再一次陷入迷茫。

    不管怎样，太不对头了，她现在完全没心思想什么黄天游，只想赶紧到终点祭坛，远离这个邪门的裂谷。

    说不定只是青城山那帮老天师弄出来的幻象，她短暂地中了幻术，现在幻术的时间结束了，她醒了过来。

    可是周围仍然一个人都没有，林初盛不想在河上停留，她抓着绳索，想要用力把小船拖回到岸边。

    她在船上走了几步，握住摆渡的绳索，突然，她好像感受到了鞋底好像踩着什么，硬硬的。

    不，不，不。

    林初盛心里浮上不好的念头，千万不要是……

    她硬着头皮低头看去，然后她彻底绝望了。

    鱼人的骨头，残缺的骨头，那个被分食的鱼人还在船上。

    她刚刚只顾着看远处，看河里，忘记了低头看这一方小小的船。

    鱼人的眼睛已经被吃掉了，空洞的眼眶里留着眼球的粘液，分明失去了眼睛，但林初盛却还是觉得它在用不存在的眼睛看着自己，深陷的眼眶里闪着诡异的光。

    “……滚！”

    林初盛一脚把鱼人的头骨踢到船的另一边。

    鱼人并没有随着那些景象消失，是不是意味着那些景象并不是幻术，而是真实存在的。

    不管怎样，先回去，离开这个地方。

    她用力的拽着绳索，小船慢慢地开始滑行。几年的锻造让她的力气有了不小的进步，要是以前，她绝对拉不动这条船。

    她没有选择用梨花落飞过去，是因为也许这条船以后用得到，这一切都太奇怪了，不能不做这种打算，把这条船留在河中心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虽然一直都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林初盛不能回去，这是一条只能向前走的路。

    但她不信邪，仍然调转船头，向着来时的岸前进，前方大雾一片弥漫，不知道离岸还有多远，忽然，从雾里冲出一个人影，人影在奋力向她这边奔跑，好像有什么在追赶他。

    林初盛看见他的腰间别着黄色的丝绸，是和她一样的道士。

    “喂！”林初盛终于看见了活人，急忙高声呼喊，“不要过来！快回去！”

    不知道那道士有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他仍然拼命朝她这边跑，他淌过水，河水没过他的膝盖，没过他的腰，他开始游起来。

    大雾追上了他的身影，林初盛瞬间看不清他的轮廓，她用力地盯着道士消失的地方寻找着他的踪迹，忽然，就在他消失的不远处，林初盛又瞧见了他。

    “不要往前了！快回去！”她急忙喊道。

    在这么大的雾里下水，别说对岸了，就连她们能不能互相看见都是问题，那道士很有可能会体力不支溺死在水里。

    突然，那道士发出一声呼喊，像是被拽着沉到了水里，他挣扎着向上游，从水里探出头，对着林初盛大声喊道，

    “不要……不要回去……”

    说完，他再次沉了下去。

    溺毙人的尸体都会浮到水面上，可是那个道士的身体再也没有浮上来。

    直到大雾再次弥漫，林初盛依然没有看见他。

    “喂！喂！”她扒着船头大喊道，“你在哪？”

    没有人回答。

    “你是那个观里的？师傅是谁？”她又喊道，焦急地用力寻找他的身影，“如果你回不去，我会替你告诉你师傅！”

    仍然没有人回答。

    也许是被水草缠住了，浮不上来。林初盛又等了一会，确信人不可能在水里闭这么久的气，她才失落地离开船头。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脱离苦海，转世成人。”

    她低声念道，又望了几眼。

    然后她不再犹豫，没有再向来时的岸边行驶，转身朝着大裂谷的方向拖拽，这雾似乎越靠近来时的岸越大，在她决定向前走的时候，雾竟然也来越小。

    大雾在船越接近河岸的时候已经很稀薄了，林初盛走上河岸，却发现岸上是她完全理解不了的场景，那里并没有她以为的植被和树木，只是一片泥泞的，望不到头的沼泽。

    这感觉很奇怪，就像艳阳天下了一场大雪，刚做好的菜是凉的，这种强烈的割裂感让林初盛不舒服。

    连峡谷的石壁都消失了，天不再是一条宽阔的带子，而是变得灰暗宽广，仿佛这里是开阔的平原，而不是裂谷的底部。

    漆黑的沼泽地一直向远处蔓延，在很远处——也许是很远处，因为没有其他可以参考距离的东西，林初盛并不能确定那里到底有多远，有几座漆黑的小山。

    沼泽里有不少的水坑，水坑里漂浮着死鱼。

    林初盛走下船，脚踏在沼泽地上，试探地走了两步，才发现这片沼泽已经干涸了。

    她把船拴在渡绳上，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向沼泽的另一边走去。

    她想起她读过的一篇文章，是一个捕鱼人在捕鱼的途中走失了，误入了一片极美的桃林，他又经过一段狭隘的窄路，里面是一片开阔的、祥和的村落。

    为什么那个捕鱼人就有那么好的运气，还在里面白蹭了几顿好吃的，而她穿过狭窄的裂隙就会遇到一望无际的漆黑的沼泽。

    林初盛在沼泽里行走，水坑里的死鱼一直在散发腥臭味，从鱼人被分食开始，林初盛就一直被这些恶心的味道环绕，当下几乎已经失去了嗅觉。

    她锚定其中一座山丘走着，想登上去看看四周的情况，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气温降低，脚下的沼泽变得更加坚硬。

    她以为那座山丘还有很远，但是走着走着，居然就到了眼前，奇怪的是，这座山没有变大的过程，是一下子从“小”变“大”的，这里就像是山水画，没有近大远小，让人捉摸不透。

    林初盛忽然来到山丘脚下，才发现这座山比她想的要更加高大，没有可以向上攀登的路，林初盛将内力注入右手上的戒指，梨花落就储存在那枚御物戒里，只要把内力注入戒指，就能取出戒指里的梨花落。

    她要借着梨花落飞到山顶，这样一步一步攀爬上去太慢了，而且她刚才把东西都吐出来了，现在很饿，有些没力气。

    她把内力注入戒指，一般来说，戒指会凭空出现，在出现的一瞬间，她体内的内力就会与梨花落共鸣，梨花落就会听从她的意念，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可是她这次从戒指里取出几把梨花落，内力却没有与它们共鸣，就像这几把刀与她毫无关系一般，哗啦一声都掉在了地下。

    “嗯？”

    林初盛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