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在阴暗中摇摆，让人错觉是否是黑暗在为自己生火取暖。

    “呃……啊啊……”

    地下城各处的垃圾场、建筑角落、以及小巷里，正在‘生成’一具具人形。

    它们显然亦是微粒虫的聚合拟态，但不同于先前攻击林阳他们的人影，人形更加精致、更加栩栩如生……

    是怪物把人皮披在了自己身上。

    一具、两具……十具。地下城微粒虫最密集的地方，也只够生成那么点了，还不够先前人影的十分之一。

    没多久，小巷里陆陆续续出现了一群乞丐般的黑衣人，它们随即分散开来，开始朝着热闹的街区缓步前进。

    在那之前，最后的一步，便是将之完全“变形”为自主的傀儡。

    赋予人名，赋予‘人格与灵魂’，那自然只是用电脑随机生成与注入的一些无足轻重的名字，用以洗掉被吞噬者原来的记忆，以便将之完全控制、或者制成更高效的自动傀儡罢了。

    【……临时填充的虚假之物们，去吧，尽管散播谣言，尽管扰乱我们的敌人，尽管享受你们生命的倒计时吧……】

    这便是它们年幼主人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唯一的命令。

    “这……这是，怎么了！？”

    第一个察觉异常的，亦是沦为第一个受害者、终日饱受垃圾与微粒虫的污染与侵蚀、以乞讨为生的流浪汉们。

    “呜……快，快跑！这座城市已经呆不了了，快跑到电梯出口去！”

    可惜，他们无能为力，只能拔腿就跑，否则自己也会沦为黑衣人的饵料。

    %---------------------------------------------------------%

    【对了塔主，我得想起件事情。】

    “说，芬仔。”

    进一步勘察新学派堡垒的期间，前往地面的芬仔拨通了与塔主的无线电。

    【你们还在用全知监控当做地下城的眼线吗？】

    塔主面前的屏幕上，就是仍在监视人群密集处的监控，他不假思索到：“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微粒虫已经沦为敌人把柄的如今，为什么全知监控还能用？难道这些家伙都看不上这么方便的玩意吗？】

    塔主稍作思考，回复到：

    “不要紧。地下城的核心设施、以及“三色旋”的车队都不会受微粒虫影响，就算全知监控被敌人夺去了也无所谓。”

    塔主想到，既然敌人能通过其他手段，定位地下微粒虫的位置，说明这里的状况他们肯定已经多少知晓，多一个只能看到街区的监控，对他们而言应该毫无意义。

    另一方面，就算全知监控被瘫痪或者夺去了，也不会影响自己这边的核心战力，只要守住地下城的出入口，没有监控掌握城区的事态也无所谓，无线电够用了。

    【但是总被敌人看在眼里，还是会很不舒服的吧？】

    “这一点，我们也一样啊，别忘了那个叫林阳的少年，他的眼睛、还有那位长发女子的剑，可不是一般货色。”

    谈话分析局势时，也是在为自己的下属鼓气。敌人既然是人类，那就以对付人类的手段去对付就好了，没什么好怕的。

    说着，塔主一瞥一旁的卡米莉亚与王波博士，两人正在操作面板上紧锣密鼓地调控地下城的电网与防御系统，将之转换为对付微粒虫的阵地。

    “芬仔，博士已经在做微粒虫的清除准备了，到时候我们自己就会把监控瘫痪掉，敌人去夺去这么个玩意根本毫无意义。”

    塔主的分析自然不无道理，监控说到底只是平时治安用的玩意，真的打起仗来，该有人放哨还是得靠人放哨，谁也不会指望光靠这玩意就能管好内部，或是御敌于门外。

    【……说的也是。】

    “芬仔，别那么紧张。我们在后方会处理好一切的，专心处理好前线的任务就行……”

    【唉，可是在这大灾变里，哪儿有什么前后方之分呢。】

    芬仔稍作感叹，接着到：

    【可别死了啊，不管地下城指不指望你，卡米莉亚可是全靠在你身上了……说难听些，就算这座城沦陷了，我也不想看到你们俩出事。】

    “呵，这话，不应该是指挥官说给前线将领的才对吗？”

    两人互相坦诚与打趣，这一悠闲也没能持续多久。

    另一个潜伏在人群中的外派员发来了通讯：

    【塔主，五区的人群正在聚集，大喊大叫着……可能是有了暴动的迹象。】

    闻言，塔主和芬仔自然相当震惊，敌人尚未攻入，为什么城内还是出了乱子？

    【……确认过了，他们喊着口号……这无疑是一次暴动。】

    塔主马上调出了事发地的监控，同时，他也发现同样的事情在其他区也有苗头。

    人群数量不少，非常嘈杂，而且微粒虫的数量也不知为何非常稀少，导致声音信息没能收集太多。

    急着确认情况的塔主只能继续问先前报告的外派员。

    不料，后者的态度似乎有了180度转变，支支吾吾又伴着剐蹭杂声，像是别开无线电骂了一句，随后才开始报告。

    只见无线电里传来了那位外派员十分清晰，但也因此更加冰冷的话语：

    【塔主，你现在也在看着我们，对吧？】

    %---------------------------------------------------------%

    “滚出来！塔主！你现在也在躲哪个阴暗的房间里，日日夜夜偷窥着我们的隐私对吧！”

    人们一次次爆发出了如此呐喊，他们被黑衣人鼓动、或者说，告知了真相。

    人群在咆哮，信任在动摇。

    “塔主，要是听得到看得到就出来给个说法！你肯定还在看着我们，还在听着，坐在塔里算什么”

    黑衣人也没闲着，用真相撕开塔主与居民那层微妙而薄弱的关系后，继续在其中添油加醋到：

    “他和那些富人没什么区别！”

    鼓动者撸起自己的衣袖，暴露出一层似金属非金属，与被微粒虫侵蚀的各式伤疤交融的惨状，配上自己饱经沧桑的流浪汉面孔大叫到：

    “他们剥皮抽骨，搞得我们穷困潦倒，然后以义肢为高利贷！让装上的人在斗兽场里互相厮杀，只为博自己一乐！这座地下城，指不定也是一样仅供他们的游乐园罢了！”

    另一个黑衣人马上接着煽风点火到：

    “这里的塔主也是X.E.D.R.A.的一员！他们建立这座地下城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庇护难民，要是有那么好心，一开始就不该从事那些危险的研究才对！”

    唔哦！哦！哦！

    黑衣人显然是聪明的，利用了大部分人对X.E.D.R.A.的半懂不懂，也利用了塔主与人群本就有的隔阂，更利用了真相带来的力量。

    此时，塔主与地下城的神秘，那本应让他们自己免受打扰的护盾，反而成了敌人吊死他们的铰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