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王波博士说他想要那群我救下的人？那怎么行呢。”

    菲悦那么说着，和在现实里不一样，她还是满头长发，现在我们都知道了，那头发就是‘书人’。

    就像我的眼睛和黑珍珠、和那个叫修格斯的家伙融合了一样，菲悦也与一个异常生命体融合了，上次我们来梦世界，菲悦抱着那本书翻来翻去的，加上她们名字的这个巧合，融合会来得那么快，也不是不可能的。

    菲悦接着到：“有些东西，花钱是买不到的。不如反过来说，在这世道，给再多又有什么用？”

    我唱反调到：“万一博士他真的给了不错的东西呢？例如说……能让这家伙吃东西的CBM？”

    被指着的艾尔芙也说到：“那就换呗。事到如今你们还会在乎几条人命吗？”

    “当然在乎啊，你以为谁都和你个大魔王一样吗？”

    关于救了人这件事，菲悦是打算像我一样，当个甩手掌柜。

    但这不是要说，从新学派救了人，又送到旧学派那边去，那样一来，兜兜转转，不还是在X.E.D.R.A.的手心里么。

    “他们的去留就由他们自己决定好了，要是还能信任王波博士，跟着他也没什么，路都是自己走的嘛。”菲悦说着，卷着自己的头发，接着到：

    “林阳，博士是想利用这些人去控制主脑是吧？说不定会有不少人支持这个计划呢，只要他说清楚就行。”

    这样一来，菲悦和我主张算是一致了：这群人接下来该干嘛干嘛去吧，如果不想再跟X.E.D.R.A.有牵连，那就往东边去逃吧。

    我补充到：“要是有人想和我们一块来呢？”

    “不收。”菲悦双手交叉，拦在胸前，斩钉截铁，“麻烦。等他们有自己的车了，再来找我们还差不多。”

    那倒也是，现在先送他们一程，到地堡之类的聚集地去站稳脚跟就行。我们的车队肯定没法载那么多人一直走下去，剩下的路，都得靠自己努力了。

    这事就算那么结了，菲悦最后说到：“那群人里，有个小女孩，倒是让我想起老早，还在难民中心时的那个裁缝女孩，真怀念啊。”

    “是啊，你现在都不当裁缝，转行当公主了不是。”我调侃着，为了省点蜡烛，我们去到梦世界的小屋子外，一步步慢慢挪到外面的小山丘上，期间，我还得抱着菲悦的满头长发，还真有点给贵人拉长裙、铺红毯的感觉。

    “哎呀，少说我两句了呀，回去接着给你们做衣服就是了。”

    在小山坡上，我和艾尔芙测量了菲悦的头发长度，实际一看，那比我预料的还要长上不少，有菲悦身长的好几倍，谁曾想，有一天我会按米来计算头发的长度。

    远看过去，菲悦双手撑在身后，十分放松地坐着，头发垂在她身后，像是支起了一架只有童话和梦里才能见到的织布机。

    “还好你这头发在现实里可以收起来，不然可比救人带来的麻烦多多了啊。”

    “总比眼睛都瞎了要好吧。而且它们不是收起来了，是裹到“银佚”上面去了，或许，我没长头发时，“银佚”是没法发挥它的能力了吧。”

    菲悦说着，任由自己的发丝扩散，若是她坐在一个喷泉顶上，那淌下的发梢足够填充整个池子，饱满着这魔性的泉水。此时在阳光之下，她的发缕更是熠熠生辉，菲悦肯定比假月亮更适合这些赞美之词。

    艾尔芙呢，似乎非常喜欢长发的菲悦，时不时还扑到地上，卷着那些秀发一起打滚。但真的，毫不夸张，那确实够当一个大床铺了，难怪我之前会被埋住……

    由于这次我们也不能睡太久，所以没和艾尔芙说太多话，菲悦便随她玩去了……童心未泯的精灵与年轻的公主……想不到在大灾变里还能见到这种画面，一个慰藉人心的新天地。

    想到这里，我再次望向不远处，那间小屋子也有段时间没什么变化了，梦世界本身也一样。

    不管是被马卡斯，还是变形怪什么给入侵了，它都会重新变得干净，这是艾尔芙做的吗？还是说，我们醒来时，梦世界到底又是怎样的？

    想不明白，但或许，与《末日启示录》相近的并不是宗教寓言，而应该是童话故事吧。

    %---------------------------------------------------------%

    林阳一行人启程的第一个星期，同时也迫近了大灾变的第二个百日。

    僵尸正在加速变异，新怪物的目击越来越多，人类残存的遗产也被各种因素进一步地消磨殆尽……悲观地说，不管在哪，留给幸存者的发育时间，似乎已经结束了。

    在人类各方断开联系，独立发展的这段时间，每个原本的国家版图，在旧学派的设想中，都会有如下的构成：

    一个以若干地下城为核心、难民中心为节点、避难所为零星指示的脉络格局。

    这便是旧学派对新学派最后的反击，也是他们最后的遗产。

    之所以这一‘遗产计划’能够在新学派的眼皮底下成功，是旧学派利用了他们胜利后的自大，让新学派误以为，末日的消息是从自己内部走漏的（毕竟他们自己都在准备末日计划），而非已经沦为失败者的旧学派，一个灯下黑罢了。

    为了保障计划的成功，同时应对大灾变的冲击，这些避难设施从不会提前让人进驻，即使新学派，也只是做了财产的提前处置，实际的人员转移都是一拖再拖。

    因为你没法知道在灾变之夜，谁会变成僵尸还是什么，在‘天相异动’的异常等级下，几乎所有在这颗星球上的活人，都可能被活化的变形怪瞬间夺取性命。

    新学派一方面亦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在大灾变后草草地开始集结幸存的军队，完成聚集地的建设。

    另一方面，他们也不知道活化变形怪的诱因：‘XE-666’会何时发生。

    对比起来，旧学派的布局反倒是更早更迅速，甚至可以说更大张旗鼓。这只是因为，他们早就放弃了以自己的存活为前提。

    若是计划暴露，地区的牵线人会马上选择自尽，同时消灭一切痕迹。

    即使计划受阻，用尽一切肮脏的手段，也要保证有人能在大灾变后读到一本《指导手册》。

    为了计划顺利，知道避难所的人可以许多，甚至用作障眼法，但知道提前知晓地下城存在的人，每个国家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就算我们死去，只要还有一个抱有同样信仰的同僚活下去，那就够了，他会为我们找到真相的！”

    在如此信念的支撑下，一切的一切，名望、财富、亲人……连自身的生命都可以舍去，只要还有人在“求知”，便足矣。

    若说这只是计划A，那么计划B便是：即使是学派的外人，也无所谓！

    只要有人能继承我们的衣钵，继续走下去，承担“求知”的欲望，那我们就没有死，人类就不会死去！乐观些，会有同胞在新天地继续活着，继续我们的研究！一定如此！

    这便是在灾变之夜，那些变成僵尸的旧学派脑海里，最后回荡的那几句话。

    也是如今在王波博士的脑袋里，不停转悠的几句话。

    那或是来自旧学派的共识，或是来自一次从未有过的演讲……也或许，是来自他们的灵魂本身。

    %---------------------------------------------------------%

    “唉，两个小祖宗要睡到什么时候啊？”

    克莱尔抱怨着，一旁的爱丽丝果不其然说教到：

    “克莱尔先生，林阳少爷和菲悦小主人都需要充足的休息，才能从异常造成的影响中恢复，爱丽丝已经提醒过你很多次了。”

    上次，林阳和菲悦睡着后，克莱尔和爱丽丝独处的那段时间，帮大叔戒掉了烟瘾，如今，却让他多少患上了个暴食症。

    因为，怎么吃都吃不胖，也不会吃出胃病，真的很爽。克莱尔扒拉着自己和面，然后煮出来的面条，坐在宿舍矮桌上吸溜吸溜的。

    “克莱尔先生。虽然你现在身体状况特殊，不会由于进食导致疾病，而且团队也有富余的食物……”

    手里的饭突然不香了，因为大叔知道，爱丽丝的下一个词肯定是‘但是’。

    “但爱丽丝要提醒你，体内的微粒虫数量增加，会让力量提升云云，但并不完全是件好事……”

    终于，克莱尔放下饭碗，回应到：“唔，爱丽丝……我吃得是比以前多了，但不是为了什么微粒虫好吧。就是……等人很无聊啊。”

    林阳和菲悦又睡了一天，其实在昨天中午，他们就已经随冬红驱车，来到了地堡所在的地下城。

    原本以为这里并非X.E.D.R.A.的设施（确实不算，因为旧学派的博士们，是以个人名义出资和暗中建设之），实际上，不管在哪，都还是和X.E.D.R.A.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避难所，到难民中心，再到地下城，其实全是这群人类精英规划好的路线，这也让克莱尔多少有些不爽。

    不爽归不爽，事实还是要认的。

    这不，听闻车队里的白大褂是王波博士，那些从地下窜出来拦路的，自称地下城外派员的家伙们，马上各个毕恭毕敬，领着冰淇淋车，去找这儿的老大、博士嘴里的‘有识之士’去了。

    末日房车被撂在一边，也没人敢打它的主意，倒也是清闲，克莱尔和爱丽丝便是在享受这份无聊。

    “爱丽丝，你想出去转转吗？”

    “不想。爱丽丝要看住克莱尔先生，照顾两位小主人才行。”

    “等等，为什么对我用的是‘看住’，对他俩用的就是‘照顾’啊？”

    和西联盟中心监狱的地下不可同日而语，这里的地下城相当之宽广，不是指面积，而是高度。

    如此大的一个空洞，若是人类仍有能力大搞建设，或者说地表的建筑塌了下来，这里便会塞下数栋摩天大楼，成为一座真正的城市。

    那毫无疑问是地底人的领域，也就是说，是旧学派从马卡斯身上挖掘出来的技术，这也是为什么，每个地下城都不用担心真菌人的入侵。

    望着这片广阔的新天地，克莱尔不由自主地想去遛一遛，他当然是个喜欢浪迹天涯的家伙，只是现在，‘大型的人类聚落’反倒是个稀有的地方了。

    想归想，还是等先等林阳和菲悦醒来，再怎么说“三色旋”只有一半，是旋不起来的。

    不过再等下去，就该考虑过夜的事情了，也许不用担心怪物，那就更需要注意活人。

    “那爱丽丝，守夜就交给你了，一如往常，有什么动静叫我就行。”

    “自然。克莱尔先生。”

    于是，庞大、因而稍显空洞的地下城里，又多了一辆为人们遮风避雨的末日庇护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