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博士？你和欧达尔博士从小就是朋友？”

    “是啊，既然养老院没有他的尸体，那他就一定还活着，放心吧。”

    菲悦如是问着王波博士，具体搞懂了两个博士，以及X.E.D.R.A.在大灾变前是在干什么的，至少是关于‘旧学派’的部分。

    简单来说，X.E.D.R.A.成立的原因和初衷非常简单，那便是研究和实现‘永动机’，以此达到人类、或者说部分人的永生。

    “你们中学物理课都学过吧，永动机这玩意还分成了一类二类那样的，前者是能量不守恒，后者是逆熵。旧学派都有所涉猎。”

    吧唧吧唧……大家都听着王波博士的解释，如同在听科幻小说，一边吃着火烤炭熏的美味野猪肉，

    “之所以永动机这种全能之物被重新题为科学议题，其突破口分别在于……”

    “一个是我这副眼睛代表的“门”，一个是这个眼睛本身对吧？”

    林阳突然打断博士说到，看得出，他在大灾变中的所见所闻，顺着自己的思考，已经慢慢组成了一张网络，使之能和博士们对话也不落下风。

    闻言，王波博士暂停了咀嚼，眼神中三分震惊夹杂着七分喜悦，对着林阳到：“……哦，相当正确啊，想不到有外人能那么接近真相啊哈哈，看来我们的‘遗产计划’并没有失败嘛。”

    菲悦问到：“我记得你的资料写到过，你不就是那些避难所的建设者吗？”

    “我只是发起人之一罢了，实际做成这事的，还得是民间的一些有识之士啊。”

    克莱尔问到：“啥啊，说得咋咋呼呼的，林阳的眼睛和永动机有关？那到底是什么？”

    王波博士继续解释到：“嗯。前者我们会称之为“星门”，代表了宇宙被洞开的门扉。后者我们会叫做XE-037，它有个更通俗的名字，叫做变形怪。这两者加在一起，就是你们看到的活死人、以及大部分异常事物的真相了。”

    如此一来，大灾变到底为何物，其实一句话便能说明：

    宇宙中的某种‘生物’——变形怪——通过“星门”入侵了这个世界。

    “……最开始的入侵发生在什么时候？”菲悦也用筷子叼起了一片肉排，往嘴里边送边问着。

    “不知道。但是第一个僵尸的出现就是X.E.D.R.A.成立的时间。”

    那已是距今一百年前，在场的众人无论谁都还未出生。而根据林阳从艾尔芙那找到的真相，人类和变形怪恐怕还不止是僵尸那么简单的关系。

    “它们到底是怎么入侵这个世界的？”

    “不知道。但是最主流的理论便是“星门”这一名字的由来，也就是通过星星的排列，汇成某种字符和图案，进而影响了远古的人类作为一个物种的生命进程。”

    林阳曾将这种生物称为一种病毒，它们改写了我们基因中一些‘看起来’无足轻重的片段，如果这些片段真的只是生命演化中残余的不完美，真的只是一些‘垃圾片段’，那它们为什么要将之改写？这一改写又到底是如何发挥作用的？

    “它们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但是新世纪不少被新学派称为‘伟大’的发明，都要归功于它们，甚至包括各位一生下来，就会打的一些免疫超级细菌的疫苗，以及最近……说是最近也不对，有段时间了吧，那些市面上不少可以替代CBM的强身健体药嘛。”

    菲悦问完后，吃得有些饱的金盏调侃道：“博士，你们怎么，嗝，一问三不知啊？”

    “哈哈，你以为我叫做博士，就什么都知道了吗？”王波爽朗地笑着，扔掉手里只剩骨架的猪腿，顺势身体后仰，手撑到草地上，望着即将出现的星空说到：

    “我身为博士，并不是因为我真的比一般人懂得更多，而是正因为我知道人类到底不知道什么，才被叫做博士啊。”看着博士这洒脱的模样，众人都觉得他们不过是一群只为了满足自己求知欲和野心的家伙罢了。

    只有闭着眼的林阳，想到了一个问题：“王波博士，你在自己的笔记里，记录的那个‘最初的异常’，指的是什么？那并不是在说第一只僵尸吧？”

    听罢，王波博士却没有直起身来，他脖子由舒展转为僵硬，盯着太阳不见的天空，断断续续到：

    “那不过，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猜想罢了。”

    然而，此话一出，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齐刷刷地看着他。

    博士顿觉下不来台阶，只得说到：

    “……你们会不会觉得，不止是大灾变之后，而是一直以来，这些所谓的变形怪，就是我们人类之所以称之为‘人’类的原因呢？”

    众人自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王波也没有继续解释，接着说到：

    “也就是说，虽然这话由我说出来更像在撇清罪孽。但或许，末日并不是一场意外的实验室泄漏，而是人类一定会被引导之于上的道路？”

    话毕，他一下向后倒去，睡在草地上，但没有停止动作，而是整个身体开始诡异地拉长，在仅靠背部就在地面上滑动着，如同他全身柔软到没有关节，像只有着四肢的蛇，从车窗窜进了冬红他们自己的车里。

    此情此景，克莱尔显得有些激动，菲悦则捂着嘴巴，林阳没有多说什么，冬红在一旁按着头解释到：“唉，这人就这样，这些大灾变的博士都非常非常任性呢。”

    蓝菊在一旁默默猛点头附和，林阳三人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饭局接近结束，七个人吃一只猪，却只消掉了小半个，剩下的冬红他们没有条件保存，他于是提议到：

    “怎么样，各位也是再往西海岸去吧？要不我们一起结伴而行吧。”

    克莱尔回应到：“我们只是暂且往西边开去而已。你们去哪儿干嘛？”

    “那还用说，当然因为是X.E.D.R.A.在这个国家的大本营就在那儿了，蓝菊就是从那出来的。”

    闻言，克莱尔望了望林阳和菲悦，随之到：“没问题，我们虽然暂时不会那么深入，但也顺路嘛……”

    克莱尔和冬红处理着外交，菲悦则在帮忙金盏打包食物，一时没什么事做的林阳，一只在想着刚刚王波博士展现的一切：

    变形怪这个名字，也许并不是指他像个章鱼一样，也不是指僵尸会发生变异。

    无论死人活人，身体的变异和变异不过是一种表象，少年明白，或者说只要他睁开眼睛，就无时无刻不在看到的另一种变形，人类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一种变形物：

    文字的变形？

    为什么只是图形的不同、笔画的拼合、音节的排列、就能在人的脑袋里绘制出任何一种确定的意义？文字到底是如何确信，外在之物与之能有某种对应关系？

    咕咚。

    林阳咽了一口水，想起了在过去，白线曾对他‘说’过的话：

    因为那些白线就是你自己，只有你自己才是真正的白色！其他的一切不过是假象和你的延申。

    难道说，此时在脑袋里说话（默念）的，并不是我。或者说，人类的语言，并不是脑袋里的东西？

    一想到这里，一样和林阳没什么事做的蓝菊突然叫到：

    “啊！林阳他……！”

    只见，少年站着身子，没有睁开眼，却不断有黑色的物质从他的眼角流出，顺着他的身体滑下，覆盖出一道道比即将到来的黑夜更黑的印痕。

    “怎么了！你们做了什么！？”克莱尔一不留神，情况便突变而急转直下，他自然相当着急，不过蓝菊猛摇着头，他当然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黑色物质并没有止步于滑落，而是开始以眼睛为中心扩散。

    “林阳！林阳你还听得见吗？”克莱尔大叫着，菲悦和金盏也从房车里冲了出来，却只看到林阳已被染黑全身，而少年也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克莱尔不管三七二十一，拔出了林阳腰间未被浸染的“银佚”，直奔林阳的眼睛割去。

    然而，这一击就和以往任何针对林阳眼睛的攻击一样，刚刚接触黑色物质便被化解了，宛如克莱尔的力量被消解到了另一个世界中去，无法对此岸造成任何影响。

    “可恶，到底怎么了！”克莱尔只得骂着，没想到成为生化猎人的他，仍然对那副眼睛如此无力……

    就在克莱尔咒骂着自己的无能时，林阳开始有所动作，不，并不是少年在动作，而是他，那副黑影正在闪烁。

    冒出白光，一闪一闪，如同即将到来的夜空之星，但在每次闪光后，黑影都在变得更加透明，白光也在变得更加淡薄，又如日复一日被太阳驱散着的万众星辰与其间的黑色虚空……

    菲悦看着这一切，一团乱麻的脑袋里，浮出了她曾经也见过的景象：

    那就好像，林阳要和那些白线一样，无声地消散，去往另一个世界了那般。

    一想到这里，菲悦、在场大家似乎都迷失在了那些闪光之中，想不起来自己身前这道黑影，究竟何人何名。

    直到，又一个苍白的身影从她和金盏的身后掠过，那人说到：

    “你怎么，还没弄明白“真相”，就要放弃“此岸”的所有联系了吗？”

    所有人都呆住了，只有克莱尔捕捉到了，红玫瑰慢慢举起手臂，手指比作手枪，他这才大叫到：“住手！”

    可是话音未落，一道没有亮光的金属射流就从红玫瑰的指尖冒出，贯穿了那道似人黑影的，原本心脏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