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叔，你别把路牌和地图看反了”

    “放心，那么大个城市，而且建筑的相对位置又没变，把镜像的地图反过来拿不就行了。倒是车子的驾驶室反了过来，总有点怪怪的。”

    “在我家那边，车就是在左边开的哦，不过刹车换挡什么的也都反了，确实会很不习惯吧。”

    说是那么说，之前开车，也没见克莱尔出过什么岔子，爱丽丝那边也没听说有什么问题，机器人在机械操作方面的适应力和学习能力果然很强。

    “你别说，我老早以前看到过一个视频，里面就是把自行车车把给反了，往左打轮胎变成向右转，一开始谁上去都得摔跟斗。但是只要花时间重新学一阵，还是能学会骑这种车的……”

    闲聊之中，我们再次靠近了城市边缘的低矮建筑群，东贸市东边没有着火，留下了城市遭混乱破坏的痕迹，如今再被连绵不断的雨水冲刷，更是积水臃肿，破败不堪。

    看着不远处那破裂塌陷的路面，垃圾汇成的水潭，倒下的建筑和树木，各种车辆的残骸……想必再往前是没什么好开的路了，我们再次联系爱丽丝，准备绕道会和，然后考虑步行进入城市。

    期间，绕行城市，我想到，要是用上自己的眼睛，能不能在这里就看见城市中心有着什么？就像‘非月’那时一样。

    之前，我用菲悦睁眼时带来的白线，找准了米·戈在小山上的聚集处，不得不说，对付异常时，那双眼睛真的很方便。

    “前面有些僵尸，抓稳了。”

    唉，真是不让人清闲。

    我再次确认安全带，将视线收回前方。

    不过，在我看清僵尸之前，白线先一步来到了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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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丽丝，就在这儿等林阳他们吧，我看得见，他们离得不远了，路上还有些僵尸。”

    林阳的眼睛，其中只有无边的黑暗，但若‘你能意识到’当中有着某物，那睁眼时，白线就会帮你将之描绘出来。或者说，那就如同一个滤塞一般，将眼前之物尽数屏蔽，只留下白线作为过滤物。

    正是因此，当‘你’情绪激动，或是心思集中时，白线便会‘滤出你的情感和思维’，化作字符，组织语句，直到被言说释放。

    林阳说，这些白线代表了人类的灵魂，他曾在与‘非月’战斗时，用之捕捉和解放了‘非月’之中囚禁的、古往今来的人类记忆和情感。

    现在看来，也许不止如此。因为，若白线单单只是‘人类的’灵魂，单单只是一种内在之物，那么它们何以确定‘灵魂之外’还有着能被看见的东西呢？

    还是说，人类的灵魂，也和如今这个宇宙一样，并非封闭，有着裂隙，因而是开放的，所以并非仅仅是一种内在之物吗？

    菲悦思索着，怀恋起林阳的手机来，平常自己只是帮忙将之整理，偶尔有兴趣，却总是没时间慢慢阅读，如今她无比想要和少年好好聊聊，这眼睛，那黑布与白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唉，爱丽丝，要是东贸市现在所有幸存者都在往云雨里投放凝结核，你能判断这场雨什么时候能结束吗？”

    “对不起小主人。缺乏关键数据，爱丽丝无法判断。”

    也是呢，菲悦与林阳他们，便是为了获取镜世界这异常的‘关键数据’才在这儿绕来绕去，只为再访东贸市。

    并且，和‘非月’那时不同，在东贸市边上，白线也捉不到什么异常，只得再往城市里走上一遭了。

    呜——

    细长的引擎声，藏于雨中，朝着菲悦与爱丽丝的方向而来。

    四人于是再次齐聚，也是在这大灾变里，第一次集体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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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准备好了吗？那就跟着我，出发吧，说不定是最后一次来这座早就破碎的城市了啊。”

    克莱尔说罢，打头开路，林阳跟在末尾，菲悦则拉着爱丽丝的手处在中间。

    林阳看着闭着眼睛的自己，菲悦听到自己的笑声，两人一时间百感交集，却又一下子找不到该说什么，最后，依旧是菲悦调侃到：

    “怎么样呀？顶着我的脸走来走去的，会被不少人盯着看吧？”

    “是啊，所以之后就拜托你做些面具备着吧。倒是菲悦你看不见过后，好像也不怎么害怕呢……”

    这次会和，虽然才过了一天不到，但着实发生了很多事情，就算只看团队内部，也有不少变化：

    克莱尔变成了生化猎人，林阳与菲悦暂时互换了身体，爱丽丝也脱去平日悠闲的衣装，换上了一套贴身的，外观类似泳装的战斗服……

    菲悦是这么叫那身衣服的，但在不明所以的人看来，那确实很像泳装，战斗服什么的听起来更加尴尬。只是这个鬼天气，爱丽丝又不怕进水和着凉，确实也算个合适的打扮。

    另外三人的衣服依然是披风外套加上菲悦定制的内装，防水性能相当足够，不过要是雨再大些，加上跑来跑去剧烈运动，那也难免被打湿，就算不是雨，也会被汗浸染。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着急的，一步一个脚印地朝目的地进发便是。

    由于下雨，进一步扰乱了僵尸本就不太灵敏的感官，使得它们更痴呆了，除了路况极差，四人没有遇到什么障碍，说不定比第一次来东贸市时气氛还要轻松些。

    “……你说紫菀她，早已经死过一次了？”

    “是啊，这是你眼睛的白线告诉我的。”

    “难怪，那女孩的样子真的渗人，就是去除了机械体也不像是健康的小孩。”回忆起紫苑的样貌，克莱尔接着到，“这么说，博士是在把僵尸变成他的女儿吗……确实是个疯子。”

    ……

    “艾尔芙她和你说了那么多？我之前去梦里，她要么在装睡，要么就是催我去找她的真身……说实话挺烦的啊。”

    “我也觉得她有些烦，只是也不讨厌她，那家伙太爱捉弄人了，像是太久没见过人的捣蛋小孩一样……”

    ……

    聊着聊着，众人前方的十字路口出现了一片大水塘，不断有污水从下水井喷涌而出，还有僵尸于其中如溺水般游泳，垃圾伴着浮尸四处飘荡，显然没法通行。于是四人躲入一旁地势较高的小吃店，前往二楼，继续规划着行经路线。

    哐哐哐铛铛铛……

    “各位请注意，有冰雹伴随降雨，请做好防护措施，尽量避免外出。”

    “嚯，你们是不是让其他人做的太过火了？雨那么大啊。”

    “只是他们想让雨下大些，让镜子快点结束呗。”

    刚刚来到二楼，豌豆大小的冰雹便时不时从天而降，叮铃哐当的声音和爱丽丝的播报交杂在一起，若是大灾变前，这家小吃店的老板肯定会窃喜又要涨营收了，如今，他最后的收入只是林阳他们带来的安息。

    “那边，有条离地的走廊可以到街对面，就先去那儿看看吧。”克莱尔继续开着路，四人于是通过房屋侧边的防火通道，慢慢于残存的楼宇间穿行。

    有时，那些防火门还是锁上的，用撬棍破开便是，这点声音在雨中不会惊动屋内的僵尸，气味也会被水气所消弭，除了得多绕些路，偶尔得打掉留在房间的僵尸外，没有任何问题。

    至于那些躲在门背后的僵尸，克莱尔与林阳也用探头一一清理掉了，保证前路通常，回来时也可以走同一条路线。

    “相当顺利啊，这样子十二点之前就能赶到市中心了。”通过楼层间的走廊，四人来到一个商场大楼，成功越过底下的潮水，克莱尔轻松地说着，菲悦和林阳也在后面跟着点头。

    可惜，这份轻松没能持续多久。

    “嗯？怎么了菲悦小主人？”

    四人准备离开建筑，穿过另一条街道时，菲悦突然停下了脚步。

    林阳在菲悦身后看着，没等他凑上前去询问，便提前发现了问题所在。

    因为少年已有过好几次这样的经历，菲悦捂着胸口，身体想必如火烧一般炙热，街道上估计有什么脏东西。

    克莱尔也有了反应，他和林阳对了对眼神，队伍收拢，爱丽丝仍然护着菲悦，克莱尔朝前找到窗户，林阳来到菲悦身旁说到：

    “没事的菲悦，低声说话，慢慢消掉那些白线就好了。”

    见菲悦嘴角有些抽搐，但仍然默默点头，林阳也明白暂时只能靠她自己努力，耐心等待了。

    林阳于是也来到克莱尔守着的窗后，由于这是个二楼服装店，那本该是一块落地玻璃窗，不过玻璃早就没了影，只剩下落雨连成的幕布。

    两人躲在倒下的衣架和盆栽后面，看清了街道上的情况：

    在又一个十字路口的位置，那儿的公路塌了个大洞，污水四面八方而来，不断灌入其中，被其吞噬，同时水又很急，裹挟着成吨的垃圾，绝不是落脚的好地方。

    然而，这只能算是‘正常’的末日景象。‘异常’之处在于，那个肮脏的瀑布中心，有一只僵尸探出了头来。

    不，说是一只僵尸，并不准确，因为那个探头僵尸的‘肚子’附近，还有一只僵尸黏在它的身上，那只僵尸只留下了半截身子，如同身子卡在一起的黏土小人。而在那只半身僵尸的下面，还有一只僵尸也是同样与它们粘在了一起……

    到底有几只僵尸，是如此‘粘’在了一起？塌掉公路的下方无疑是下水道，而那是需要爬梯子才能上下的地方……那只僵尸，到底有多高？

    呃呜……

    低沉的怪叫，鼓动着林阳与克莱尔的心思，没得两人有所行动，菲悦便已经恢复如初，带着爱丽丝来到他们身后，悄声说到：

    “这次，又是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