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爻之书:坎特瑞利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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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路明灯(上)

    *“你要慎重考虑,是否去一个根本不会接纳你的城市苟且偷生。我不想看到你被赶出来……连一条狗都不如的可怜样。”*

    “愚蠢的想法。你怎么突然说这个呢,我的小可爱?”夹心派晃着脑袋问我。

    这让我怎么回答!我还真是有点毛病。“抱歉,我就说着玩的。”

    “噢,我可不这么认为……你不会真地出城了吧?”

    “……我被赶出来的……”

    “你有些时候真不让我省心。”

    我感觉我现在就像一只戴罪的小羊羔,咩咩地叫唤来免受责骂。“我不知道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等会,我怎么感觉我确实犯错了呢……

    她用食指弯曲轻轻地划了下我的鼻尖,“不幸中的万幸。讲讲吧,你离开辛城后的遭遇。”

    我尽力跳过那些令人作呕的环节,简略地给她讲述了这三天的遭遇。她只是笑笑,坐在了长石公园的长椅上。

    “你不觉得震惊吗?”

    “嗯——有。但你就在这里,看起来没什么大碍,这足够我冷静下来。”

    我感到脸颊一阵发烫,急忙转移了话题:“说说你吧,你提过不止一次要出城,却连准确的地址也不告诉我。我去找你,就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拉着我让我坐下来,思索了一会说:“你明白,我不能出来。”

    “为了你崇高的工作?——”我有些懊恼,控诉这无端的缘由。“你告诉城市名,我来找你。”

    她没有回答,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穹。“天空确实大,坎特瑞利也很小的,我们没准会相见,那时你一定能认出我。”她侧过头,眼睛在微笑,比我看过的那张壁画中的少女还美。

    ……

    唔,强制退线了。美好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还好昨晚是在“云朵”上和夹心派度过的。

    我使劲地拍了拍头,努力回忆她和我说的细节。

    千星城邦,她告诉我应去的庇护所。在那张(坎特瑞利鸟瞰)地图上,这个地方恰好位于北境内。我了解的是,那里可能有数不清的角精狼(《牢狱纪元(Theprisonera)生物百科》)。

    “你也觉得我应该去这个地方吗?”我稍有不满地质问代冠者。它又是这样摹地出现,把我吓个半死。

    “小爻,这是你的选择,我只能说确实是一个值得废土上所有流浪者去的城市。千星之城的居民会友好地款待你,没准强行塞给你几块一英尺大的夹心披萨。要知道,这个鬼东西很难换到。”

    我卷起地图放到包侧袋里,“额,你能确定不是你前面和我保证的那样,等待你的是一群猥琐的掠夺者吗?”随后解开了门锁,“还是说,你本就是故意引我去那里救那些奴隶的——你早知道那里完全被掠夺者所占领。”

    “……你说的很对,一个原本出于善意的点子,结果也还算不错。”

    我怒气冲冲地瞪了它一眼,心底里鄙视这个会飞、会说话、还会强词夺理的怪球。

    “你准备带她们走吗?”怪球飞到了萍花旁,萍花吓得跳到了一旁。“噢,不好意思。”

    “不然?”我收起草席,将承载了小萍籽的包拿给了萍花。

    “也许你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内心不愿就这样放手不管吧。似乎,你具备了部分能抵御废土侵蚀你灵魂的美德。”

    什么和什么,说得好像是我应该做的,我最不喜欢吃的就是哑巴亏。我没有立刻理它,而转身指示她俩和我出去。“‘美德’?那是什么东西?对我有什么用?”

    它停在了我的头顶,缓缓地发出声音:“纪实上——当然有点传说的味道,说是坎特瑞利的建成,很大一部分源于十个伟大冠主的领导。”

    “他们用团结的语言,不可抗拒的武力,丰腴的智慧统一了破碎的大陆,尽数清除了危险;建起城市,构造社会体系,最后各司其职,长久地让人类的种子保存下来……”

    “然后?”虽说它说得牛头不对马嘴,我也还是饶有兴趣地听了下去。

    “……他们拥有的美德,代表的是那个混沌时代人们缺乏的精神。这种美德,加之他们所具备的能力,刚好对应他们所任职的十个部门。同样的,亦是他们的价值……”它停了一下,似乎在构思如何把话牵到我身上。

    “……当你拥有了这个无法描述的美好事物,那你就不需要其他人来告诉你——你的最终归宿。于是,你就能不只是活着,而是明白价……”

    话语戛然停止,被奇葩的音乐替代。

    “棒极了,”我自言自语了一句。前面说过了,我最不喜欢听的就是这样的官腔式、学术的说教,听见就打瞌睡,还毫无意义。

    我没有让这台飞萤机离开,而是将它的电源关闭,丢给了萍籽作为玩具。我还没玩过会飞的玩具。

    ……

    “那是什么?”从地下室出来后,萍花就一直在问。我懒得解释,毕竟我具体也不清楚。

    “就是一种半夜会跑到身上‘住宿’的大苍蝇。”

    她停了一下,又跟了上来。

    看到那块路牌后,我知道我终于离开了小镇。现在的情况是,我必须到“萨克尔姆”这个镇子,搭乘那里的火车先去费城,再而沿着莫图走廊去往千星城邦。总体来说,不得花个半把个月。

    好消息是,我现在有了较为明确的方向;坏消息是,我现在连一点纯净水都没有。

    距离小镇较近的集市在古穆运河(GuMucanal)一侧,我想去用从搜到的一些坎特币换罐头和水,如果能有绷带一类的就更好了。

    破旧的渔船搁浅在岸边,锈红的桅杆倾倒下来,砸断了一旁的电线杆。爬上甲板,映入视野的除了成块的黑斑,就是棕红与暗绿交横的藻荇。船上有几只寄居蟹,船屋上还晒着鱼干。我摘下一块,舔了一口,感觉还不错,便都放进了包的夹层。

    河水“啵啵”流逝,深邃的河底诱惑着我前往。

    我站在河边,向右侧极目远眺——飘散的尘霾里,诸座高楼林立。砖瓦从天台向下坠落,我甚至能在残缺的一角看见突出的钢筋。接天的部分,云丝是暗灰色的。

    在我的内心中,一股极度的悲伤开始蔓延:

    难道,我只能在这片废墟度过我的余生了吗?一个孤独的灵魂,找不到自己的归处。

    我的大脑混沌一片,俨然忘记了我刚不久才规划好的方向。

    “小爻姐,你怎么了?”

    我的思绪被萍花的询问拉了回来,忧愁沉淀去了心底。“啊,什么……我刚才在思考如何度过这条看着很湍急的河。”

    缺水是个大问题,在想到如何渡河前我必须先解决它。水草在河岸边左右摇摆,似乎绑着什么东西。我走近一看,发现了一个大铁壶子,它的表面几乎没有生锈。

    手册里提到过一种简易获取纯净水的方法,我决定用这个罐子试一试。我又爬到船上,将它的透明帆布割下来一块,取下了一节塑料水管弯曲黏合成了圆环,并用小刀切去上半部分。

    我在平坦的地方挖出了个土坑,把水管嵌合到四周,盛上水,中间放上铁壶,用帆布盖住坑口并固定,最后在中间放上一块石头。

    现在,一切都交给老天了,希望这个蒸馏法有用。

    萍花走到我的前方,蹲下用河水清洗身体,让萍籽独自戏水。看到她背部触目惊心的疤痕时,我的牙关在震颤。我起身过来,小心地帮她清洗伤口,敷上草药,顺便盯住小萍籽。

    “谢谢,没有你我不敢想象现在情况。”她露出一丝苦笑,套上连衣裙。

    “……”我轻点头。

    用了整个早上的时间,我摸通了手环所具的功能。排去几个常用的,有两个让我很感兴趣,其中一个就是这个“平衡射击模式。”它通过奇特的映射和定位,用红点具现敌人所在的位置;更离谱的是,距离判定似乎是根据使用者持有枪的型号来生成——它居然在我无意间扫描了我!

    另一个是“异物识别”,简单来说就是只要用它的前置微孔摄像扫描指定的物体后,它就能给出相关信息。当然,没猜错的话数据库是许多年前更新的。据此我很顺利地找到了轻木,制成了简易木筏。

    我怀疑这个沃特手环是史前科技,只不过不知因为什么和我绑定了。

    “走了,我们到那边的集市去换一些食物。”我对着河边的两人大叫。

    萍花闻声,等萍籽进去后,小跑了过来。“好,我们走。”

    我还是第一次行驶在海面上,更别说作为驾驶员。纵使我怎么笨拙地用船桨向后拨水,筏子总是只沿着水流方向右移。萍花趴下来用双手卖力地拨水,这才勉强让这个说翻就翻的小船离岸。我一定要抽出点时间好好研读一下“船桨使用”那部分。

    一阵折腾后,我们精疲力竭地瘫倒在了河对岸。“这真是一次不错的合作,”我自然地说着。

    “嗯,我也这么想的。”她仰头看着逐渐明媚的天空,大喘着气。

    好极了!出太阳了……应该说是阳光照进来。

    前面就是那个集市。集市的大门框上“梅福达集市(TheMefodaMarket)”几个字用幻变的七彩灯光显示出来,就像在告诉人们这里什么都有,你也许可以找到像灯牌一样的“会闹肚子的彩虹马”。

    穿过大门,巨大的飞机头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一个客机!它坠毁(或是迫降)在了运河旁。那些旅行商人,可能也有小镇的居民,围绕着机身摆起了店铺。

    “闪奇公司(pany),”我照着机头侧部的字体念了出来,它们在风沙的摧残下变得模棱两可,但本身的巨大掩饰了这点。“‘我们承诺给你一次前所未有的舒适体验,搭乘着这仅有的一台骇鲲101X,于宇天相接处翱翔。’”

    哇哦,这广告词和沃特智能家居的有得一拼。

    但不得不说,这个“巨无霸”并非徒有虚名。它的臂展比辛城的任意一个街道还长,一个涡轮机和映月水池差不多大。机舱外的商贩卖什么的都有:口角糖,切片吐司,黄豆罐头,蟑螂干;贝雷帽,铜板卡牌,卷舌烟……还有的直接卖一整个房车。

    我走进了一家帽店,拿起一顶十字棕色宫格纹、银色帽檐边的牛仔帽仔细观摩。

    “小姐,你眼光也是独到,这顶算是二十年前的老货。”店主,一个戴着单边眼镜的老头笑着说。

    “这要多少?”

    “只要12枚币。”

    唔,12枚,这有点多了。我一直拿着牛仔帽,不想放手。这比我顶上的好太多了……我摘下我那顶灰橙色牛仔帽,纠结着。

    考虑到三人的口食,我暂按下不表。毕竟,这家店主也是黑心,5枚都不打算卖(……)。

    愉快地逛了一圈集市,我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里集市,在机舱里。

    里面的布置和外界截然不同。那些所谓的木雕下但凡不是藏了一些武器,我就在运河里倒立。我走向了一铺挂着护甲的商贩,他仅仅是随便瞟了一眼,就把三件皮革护甲甩到我前方的铁架上。每一件的前胸铁片上都写了几个黑字:10枚坎特币,一枚不少。

    买了,反正刚好只有30枚。拿到手后,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子弹呢!

    该死,这茬事我都忘了,我想把我的那件退了。

    他冷淡地瞪了我,我便知趣地离开。

    既然这里是个废土集市,那也一定可以以物易物。我闲逛机舱,从左半部分绕了一圈,穿过机头来到了右边,足足走了一里多。

    “来看看这里的格列辐吧。”

    格列辐?是手册上提到的那个吗?一个身披风衣的人坐在椅子上对我呦呵,货桌上放着十几瓶小罐子,里面是一堆堆黑色的颗粒。一想到我可能会穿过辐射严重的战区,就如那片沼泽,我的脑袋里就不断地重复着“购买”两字。

    我拿出一件刚买的护甲,“我能用它换吗?”

    他接过了护甲看了一会,“当然。”他拿起了两瓶小罐子,递给我。

    我刚准备离开时,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传来。紧接着,数团火焰在机头那爆燃开,灼热的气浪辣得我的脸颊双双发痛。

    这又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