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重明迟疑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在孑屿空间中为白夕治疗腿伤时就曾经看到过这个画面。而且他依稀记得是自己掌心的花蕾中伸出的那些触须帮他获取来的视野。

    重明慢慢抬起手掌，只见一根细细的花蕊不知何时从那微绽的蓓蕾中探了出来，轻轻的托举着那片药草。

    毫无疑问，脑海中的视野确实是来自于掌心的这朵小花。

    重明心中一动，整片药草内所有的结构瞬间清晰的展现在他脑中。只见四种形态各异的灵性被青色的元力包裹，正在慢慢的向着最边缘的位置移动。但仍然还有许多没有被元力包裹起来的灵性在周围不断的震颤，那些波动并不强烈，但却让深入其中的元力在慢慢的散逸。

    “这就是失败的原因吗？”重明仔细观察着脑海中的图像，心中若有所思。“若是将所有的灵性都包裹起来的话是不是就能排除这些干扰？”

    重明意随心动，立刻又送出一股元力向那些不老实的灵性扑去。

    在脑中那清晰的视野下，原本需要凭借元力反馈来捕捉灵性的过程瞬间变得无比简单。他几乎只用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将所有遗漏了的灵性全部包裹了起来。

    “就是现在！给我出来！”重明心中一声大喝，四团不断颤抖着的灵性如同落在荷叶上的水滴般瞬间跳了出来，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微微的光芒。而那片药草在失去内部的灵性之后，竟然在一瞬间化为一团飞灰尽数落在了他的掌心。

    “干得漂亮！”陆成毫不吝啬的称赞起来，这一次的解离他看的清清楚楚，包括重明掌心中那根探出的花蕊也被他看在眼里。尽管不知道那花蕊在这次的解离中发挥了怎样的作用，但从最终的结果来看，这完全是一次完美至极的操作。整片药草中的所有灵性被提取的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残留。那些状如飞灰的残渣的就是最好的证明，因为若是哪怕还有一丝灵性在其中，那解离后的残渣也只会是攒在一起的絮状物而不会成为一捧飞灰。

    待得重明将四团灵性全部归于瓶中后，陆成两眼放光的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啊！”重明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就是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所有的灵性，然后一下就解离出来了。”

    “图腾的力量么？”陆成心中嘀咕，重明前前后后十几次的实验他是从头到尾都看的清清楚楚，只有这最后一次那个花蕾印记才参与到了解离之中，但也只有这最后的一次解离不但成功了，而且完美的将所有灵性都分离了出来。

    但五师兄曾严厉的告诫过他：不要去打探这个小师弟身上的秘密。

    虽然不知道原因，可左宁的警告还是压过了自己心中的好奇，让他没有进一步去查探那个图腾的秘密。

    陆成选择性的无视让重明也暗自松了口气。毕竟如果对方始终要坚持他解释的话，那自己除了胡编乱造就只能将苍落之种的事情和盘托出。

    但是要不要相信这两位师兄呢？重明心中没底。

    陆成抹了抹嘴，硬挤出一点笑容说道：“解离之术本身没什么技巧，唯手熟尔。但这却是药师的入门功夫，所以为兄觉得你还是趁热打铁，尽快熟悉那种感觉，把那种感觉锻炼成习惯，到时候不论什么材料，只要被你抓在手里瞬间就能完成分解。”

    “瞬间分解？”重明感觉心中突突的跳了起来，“真能做到瞬间分解吗？”

    “当然能了。”陆成一边说话一边恭敬的向塑像行礼，“洛崖的首任崖主，也就是岐伯师祖。传闻他老人家当年炼制夺天丹时只用了三个时辰，任何药材在师祖手中只是眨眼之间就能将所有的灵性解离出来。”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一只手仍扶在巨鼎上不住的催动着火焰，“夺天丹中有一味主药名为苍青果，是神树苍落还未成熟的果实，据说就是这样一枚果实，其中蕴含的灵性就有四百二十二种，但是在岐伯师祖手中，这枚苍青果只坚持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陆成眼中露出一丝疯狂，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在洛崖，被先辈们记录在册的灵性一共就只有四百九十六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陆成咽了口吐沫，一盏茶的时间……四百二十二种灵性。

    他刚才解离四种灵性用了多少时间？就算没有一盏茶的时间也几乎差不了多少。

    “嗯，一盏茶的时间从四种到四百种……我和老祖差的也不太多，只是一百倍而已。”重明虽然在听，可心里却对自己的成果暗暗得意，虽然有着花蕾的帮助，但……既然挂在我身上，那就是我的。只要日后多加熟练，重明觉得自己的解离速度再提高个几倍还是不成问题的。

    陆成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师尊曾说在岐伯师祖手中，万物皆可解离。无论草木花朵，还是山石泥土，甚至阴灵妖兽这等活物在师祖他老人家眼里也不过是一团行走的灵性。”

    万物皆可解离？

    行走的灵性？

    重明震惊了，刚有些自满的脑袋被陆成一盆凉水从头浇了脚底板。

    “所以……”

    陆成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一偏脑袋却发现重明已经默不作声的抓起一样药材又开始了练习。

    看着这个小师弟，陆成莞尔一笑，自己也开始专心保持淬火。

    ……

    倒不是说重明有多勤奋。

    因为他隐隐感觉到百倍的解离似乎并不是一件特别的困难的事。

    就像现在！一根药草被他抓在手中，然后随着他心中默默的呼唤，掌心的花蕾中立刻会有一根花蕊探入其中。在这特别的视野的帮助下，他几乎毫不费力的就能将其中的灵性分隔包裹，然后在意识的操控下那些灵性轻而易举的就被分离出来，只在掌心留下一撮毫无用处的灰烬。

    陆成的眼皮跳了跳，默默的在身前的几台上又换上了一批药草。这已经是第五次了。他隐隐的感觉到此刻坐在自己对面的小师弟真的可能是师尊从某个不知名的世家中拐来的核心子弟。

    从重明第一次解离成功到现在已经过了三柱长香的时间。而一柱长香的燃烧时间差不多是三个时辰。

    但他自己仿佛对这一切仿佛毫不知情，眼睛空洞无神，手上只是单纯的抓药、解离、装瓶，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仿佛流水线上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

    几台上摆的满满的药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陆成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怪异。今日他本来是打算先让重明接触一下炼丹的法门，所以专门准备了一些低阶的药草来让他练手，而自己也正好借着教导重明的机会来炼制一批地元丹来为那些杂役弟子和镇魔军的兵士们发放俸禄。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小师弟竟然一言不合就进入到了一种深度的修炼的状态之中。

    “小十三疑似天人合一，烦五师兄取大量三阶以下灵草速来凝丹阁。”陆成摸出一块铭牌将一缕意识烙印其中，挥手将铭牌朝大殿之外甩了出去。

    只见那铭牌打着转向半空飞了出，在飞了一段距离后突然停顿了一下，转而划出一道流光朝着另外的一个方向飞去，眨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将无涯之元气，续有限之形躯，结就灵丹，点化阳神，进而炼神还虚，与道合真，合于自然无为之道，道通为一，此乃天人合一。”陆成想起很久以前师傅在讲道之时曾说过的一段话，专门为众弟子讲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据说这种境界是修士感悟天道之时心身与天地大道共鸣而产生的一中独特的精神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修士本身的修为虽然不会增加，但却能让人的意识逐渐与天地大道相契合。

    共鸣的时间越长，修士自身与天地大道的契合度便会越高。

    陆成摩挲着左手之上的扳指，心中有些不安。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来自何处，但却总觉得好像在某处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这里。可心中刚一动念头这种感觉便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下一刻，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再次袭来，而且来的比之前更为直接，也更为纯粹，几乎是毫无顾忌的将意识投射到了这里。那一瞬间，陆成感觉自己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所包裹，仿佛一头绝世大妖正在撕破空间降临此地一般。

    哼！

    殿外突然响起一声冷哼，紧接着一道五色屏障凭空升起，径直将整座大殿封锁了起来。而那道让陆成胆寒的意识也随着屏障的升起而瞬间消失不见。

    “五师兄！”陆成张了张嘴，一丝鲜血顿时顺着嘴边淌了下来。他竟然在那道意识降临的一瞬间便受了不轻的伤。

    殿外一道人影闪过，左宁紧蹙着眉头踏入大殿之中向陆成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紧接着他又将目光投在了重明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天人合一只是一个传说中的境界，一个不被大多数的修士所承认的境界。

    但不承认不代表这个境界不存在。但无论左宁还是陆成，他们在追随夏渊的时间里都曾从这位真仙口中听闻过关于天人合一的传说。

    但听闻始终是听闻，很多奇妙与玄幻的事迹如果自己未曾体会过的话，永远也无法感受到其中的真谛。哪怕如左宁此刻以金丹境界的修为也无法在重明身上感受到丝毫的异样。

    可让他感到惊异的地方也正是如此。

    刚才那一股恐怖的威压竟然没有对重明造成任何伤害，甚至连将他从沉寂的意识中唤醒都做不到。

    重明依旧像一台机器那样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解离术。

    “好像确实不太难！”重明心中自言自语的嘀咕着。虽然他没有数过自己已经练习了多少次的解离术，但是就在这元力一丝一丝的消耗之下他也渐渐的感觉到了疲惫。

    “在坚持一下，应该马上就能提升到二十倍的速度。啧啧，老子真他娘是个天才，我感觉我解离药草的速度好像已经比九师兄还要快了。唉？好像这个速度不能这么算的。老祖是解离一颗苍青果用了一盏茶，我是一盏茶的时间解离了二十株普通药草……要这么算的话，那我不是比老祖的速度还快？”

    “唉……这么算好像也不对？到底哪儿算错了？”

    “算了，算了。再练习一会，等元力耗空了就回家睡觉去。”

    重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他只是觉得这“神奇”的解离术非常简单的样子，只要稍加练习，然后配合着小花就可以轻松的将一件物品中的灵性完全分离出来。

    最关键的是他完全没有从中感觉到任何有难度的地方，而唯一欠缺的地方——就是自己的熟练度实在太低了，低到自己每次练习之后竟然都能比上一次的速度提高那么一点点。

    ……

    左宁怀中的铭牌一直在颤动，那是燃霜城告急的讯号。他甚至能猜到之前的那股威压会给城中带来多大的恐慌。

    二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仿佛生怕自己的某个动作会打断重明此时那种玄奥未明的状态。

    陆成取出一颗丹丸塞进了口中，轻轻点头向左宁示意。而左宁则是将自己手中的扳指和一个小袋子轻轻的抛了过来。

    一次简短的会面就在二人无声的交流中结束了。

    左宁作为屺崲神山派驻在燃霜城的巡察使，他必须在第一时间内参与到城防任务中去，随时准备应付有强大的妖魔攻城，而照看重明的任务则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陆成身上。

    陆成拿起左宁留下的袋子，用意识查探了一下其中的物品，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里面是三排存放着药草的柜子，足有上万株药草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其中。看着柜子上的封禁，陆成咧着嘴笑了笑，没想到作为巡察使的五师兄竟然监守自盗，把整个巡查营内的低阶药草全部都搬了过来。

    这些药草虽然多，但是其价值却并不高，若是真正算起来可能就连陆成一个月的俸禄都不够。可陆成此刻要的就是这种量大钱少的低阶药草。

    毕竟重明的自身境界就摆在那里，二阶的药草材料就已经是他能够解离的极限了，想要以聚元初期就解离三阶的药草根本就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