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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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河阳交锋

    正当昱人跟殿英点齐太行山兵马,起行的时候。几个乡亲抬着一个女子进入了昱人眼帘。乡亲们都说:“郎中呢,快救救她。她快不行了。”昱人在人头攒动之中,隐约看到这个女子的脸,似乎是长孙蝶。昱人疑惑着分开人群,钻进去,一看之下,脱口道:“真是长孙蝶。”郎中查看一会,说道:“她伤势不重,之所以如此是积劳饥饿,虚弱所致。给她灌下汤药,休息一两日就好。”昱人待到长孙蝶用过汤药,苏醒过来,遂问道:“长孙姑娘。”长孙蝶一见昱人,禁不住泪眼汪汪,悲从中来,哽咽的哭了一场。昱人道:“究竟发生了是么事。”长孙蝶哭罢,说道:“洛阳丢了。”昱人道:“这个我知道。我问你,扶风大哥呢?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长孙蝶答道:“死了。”昱人一怔,失声道:“死了。”长孙蝶道:“是,他是为了救我才死的。”

    昱人道:“还有什么?舜王坪的将士有没有什么伤亡?”长孙蝶道:“你八哥,他为了掩护我们,孤身奋战,只怕是也死了。”昱人闻言,疾言厉色道:“甚麽。我八哥他也死了。你,你亲眼所见麽?这可不能乱说。”长孙蝶漠然地说:“他被重兵包围,哪里还能脱身。”昱人惊得两眼发黑,一阵眩晕,悲伤地说:“我师兄死了。”泪水随着脸颊流淌了下来。长孙蝶素知他跟吕崇尧不仅是同门师兄弟,感情更是胜过了亲兄弟,心下非常难过地说:“白兄弟,不要太过悲伤。你要接过他未完成的使命,重振舜王坪大行门,好好活着为他报仇啊。”昱人抹去泪水,说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长孙蝶道:“我要杀了张孝忠这个王八蛋,是他害了我夫君,杀害了吕门主。”昱人咬牙切齿地说道:“张孝忠,我不会放过他。”马璘道:“长孙姑娘就留在我这里,跟我北庭兵一块杀敌好了。”长孙蝶道:“嗯。”

    昱人向马璘说道:“马将军,长孙姑娘就交给你了,务必要保护好她的安全。”马璘亦知长孙蝶乃是张大尹的外甥媳妇,更是出名的飞天女侠,一拍胸脯道:“放心好了。我北庭兵都是好汉,决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昱人跟长孙蝶道过别,含着无限的悲痛,率领着太行山兵马登程。不题。

    话说,光弼退守河阳,思明急于剪灭洛阳内外武装对抗的势力,又要筹集粮饷物资,收买人心,故而没有进兵河阳,光弼得以从容在河阳构筑防御工事。光弼闻报:“张万顷跟许扶风的首级被挂在洛阳城门上。”光弼伤心道:“他们为国死难,赤胆忠心。我们定然要教叛军血债血偿。”又报道:“泽州兵马使,舜王坪大行门门主吕崇尧被叛军俘获。”光弼一怔道:“封锁消息。我担心舜王坪的人听到这件事,会不顾一切的去救人。那可就中了叛军的圈套了。”那兵卒唱个喏,径自去了。

    镜平自从崇尧率兵去接应百姓,一去不归,便派出几拨人马去打探消息。这日闻报:“崇尧落于敌手,虽然不死,可是受尽凌虐。”旁有思礼说道:“我们是不是禀报大帅,想办法去救他。”镜平道:“如今眼下战争形势紧张,瞬息万变。大帅日理万机,忙的焦头烂额,怎么好在这节骨眼上去惊动大帅,教他为难。”思礼感叹道:“镜平兄深明大义啊。”镜平道:“我们眼下只有上下一心跟着大帅,坚守河阳,方为保全大唐的长远大计。”又说:“我很想去救人。可是我不能拿着舜王坪上千将士的性命去做赌注,这也是八弟他不想见到的啊。”思礼说道:“方圆上百里之内的粮草物资都已经聚集到了河阳,又有从陕州调运来大批的粮草,以及过冬的衣袍,被褥。凭借这些,我们足以支撑一年跟史思明抗衡了。只是我担心泽潞陷于敌手,为祸不小啊。”

    镜平道:“之前大帅命十二弟的太行山兵马跟北庭节度使马璘将军前去增援,相信不会失守。”思礼道:“舜王坪万太清,欧阳哲,温霍四个兄弟分头守御泽潞,高平壶关要塞。如今加上十二爷,下官倒是不十分担心他们打不过薛嵩。可是如果薛嵩联络河北叛将出兵井陉,那样形势可就不妙了。”镜平道:“王将军所见甚是。可是我们被史思明绊住,空担心也是无济于事的,希望他们会坚持到我们打胜了史思明。”思礼道:“那个时候恐怕朝廷会见罪于我这个泽潞节度使有渎职之罪了。”镜平一听此话,气就不打一处来,愤然道:“可恨鱼朝恩,他全不体念将士抛头颅洒热血的功绩,只看重自己囊中能够收受多少贿赂。朝廷干么要他来监军,束缚大帅的手脚,搞得上下离心,这不是教叛军耻笑我朝麽?”

    思礼叹息道:“这话只好私下里说说。教鱼朝恩的爪牙听了去,你我的脑袋可不保啊。大帅见了他还得畏惧三分呢。”镜平愤然道:“皇帝不相信将帅,却偏偏听信宦官的谗言,这是丧师辱国,国家灭亡之兆啊。”思礼道:“君不见当年第一任大帅高仙芝被宦官边令诚谗害,皇帝不辨真假,立即处斩了高大帅跟封将军。二任大帅哥舒翰又是被杨国忠这个奸贼谗害,兵败被俘而死。我建议哥舒翰大帅入朝诛杀杨国忠,大帅不听,以至被奸人所算。哎,皇帝听信的都是身边的佞臣跟小人。”镜平气愤的说道:“郭大帅又何尝不是被鱼朝恩推卸责任到身上,被皇帝罢黜了元帅之职。而今鱼朝恩又来左右李大帅御敌的计划,大帅还得委曲求全的讨好于他,以求能够顺利平叛。我真想杀了这个祸国殃民的大宦官。”

    思礼忙掩住他的口,轻声道:“小心祸从口出。你杀他容易,可是大帅就会背上一个叛国的罪名,株连九族不算,破敌大计就从此成了一常场梦了。”正说话间,来报道:“大帅请两位将军,速速去大帅府。”思礼道:“我们马上就去。”同镜平急急顶盔贯甲,前去帅府。

    那时候,天下兵马副元帅,朔方节度使,司空李光弼跟主帅监军鱼朝恩上面高坐。左右两厢坐满了各节度使与将领,左边一列,上首朔方节度副使,大宁郡王仆固怀恩,身后三员将领,副将范志诚,大将张诏,别将徐璜玉。仆固下首是回纥将军帝得,接下来是仆固之子仆固瑒,朔方大将温儒雅,李怀光,常谦光,小将浑瑊等。右首乃是河东大将白孝德,郝廷玉,荔非元礼等唐将。思礼坐在右上首的位置,镜平以泽潞别将身份坐在末位。

    光弼见诸将都已到齐,说道:“史思明调集了十万重兵向我河阳耀武扬威扑来,他此举意在将我大唐精锐尽数全歼,从而向西长驱直入,打进潼关,毁灭我大唐数百年基业。可谓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相信诸位将军不会不明白其中的利害攸关罢。”仆固道:“没错。这是关系到我们身家性命,以及我朝存亡的关键一战。我们赢了就有机会荡平叛军,恢复我大唐河山。”诸将无不应声:“一定要打赢,不能输啊。我们也输不起啊。”鱼朝恩起身道:“明日全体将士都要去参战。我在这里为各位摆了庆功酒,等你们凯旋回来,皇上也会论功行赏,为你们封官进爵。”

    光弼道:“鱼大人说的对。想要高官厚禄就要有为国家战死的准备,功名富贵是用沙场上杀敌建功来争取的。”鱼朝恩厉声道:“你们有这个胆子跟勇气麽?”众将异口同声道:“有。”朝恩道:“那好,各自去备战罢。”一干将领都别过光弼,纷纷退出帅府,各自回营准备明日决定存亡的一战。

    入夜,镜平正自将酒肉跟兄弟们豪饮,激励舜王坪将士,明日要奋勇争先,打出舜王坪的威名。有人说:“三爷,门主还没死是麽?”镜平道:“据我军探子回报,他是没死。”众人便七嘴八舌的嚷叫起来:“那我们为什么还不去救门主?”有人叫:“我们先去救出门主来。然后跟史思明血战到底。三爷,你带我们去救门主罢。”镜平道:“叛军聚集了十万要来进犯河阳,想要将我大唐的精兵猛将都歼灭在这里。我也很想去,可是我们败退到了这里,如何能够去洛阳救人。若是想救人,就必须先打赢这一仗。我保证,打赢了这一仗,我就带你们去救人。就是一死,也是尽了做兄弟的本分。”众兄弟见他愁苦的光景,真是情真意切,恨不得立刻就去,方知镜平着实跟崇尧情意深厚,大家都是错怪了他。

    镜平泪眼模糊的痛饮一番,悲痛堕泪道:“想我们舜王坪十四个兄弟义结金兰的时候,誓同生死,济济一堂,把酒言欢。到而今舜王坪当年结义的兄弟死的死散的散。我真的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兄弟先我而死了。”众人深受感染,想起舜王坪战死的,被害死的,那么多兄弟姐妹跟亲人,借酒浇愁,泣不成声,一颗仇恨的火焰在他们心胸间燃烧了起来。

    正这时,却闻报道:“鱼朝恩率领部分神策军将士带了数车珍宝财物星夜出城,望西而去。声称去向皇上禀报军情。”镜平愤然将酒碗摔在地上,大声道:“这个奸贼,在这个时候逃跑了。动摇军心,简直是罪该万死。”兄弟们都是激愤,纷纷叫嚷:“不干了。我们撤回舜王坪去。”有人说:“刚才在帅府还说的振振有词,这还没见叛军的影子呢,他就跑了。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有人叫:“三爷,这样一个腐朽的朝廷,我们还跟他干甚。我们去救门主,然后回舜王坪保境安民,管他谁当皇帝。”有人叫:“是,不受这个鸟气了。主帅都跑了,我们还打个屁。”镜平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大声叫道:“兄弟们,跑了一个宦官,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就是一个阉官,我们是堂堂的男子汉,若是也走了,岂不是跟他一样了麽?”

    舜王坪众将士闻言,都静了下来,说道:“三爷说的没错。我们不能也跟那个贼阉官一样做缩头乌龟。那还是人么?”镜平道:“兄弟们想想,叛军打败了河阳官军,从此将无敌于天下。带来的是天下大乱,战火硝烟,兵连祸结,国家永无宁日呀。”有人叫道:“三爷说得对。我们不能学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狗官,打赢了战。我们还要解救门主呢。”镜平道:“打胜了仗。我们就想办法去救门主。兄弟们好好吃饱喝足了,睡上个好觉,明天好杀鬼子。”思礼好不容易安稳住了泽潞兵,担心舜王坪兵在听到鱼朝恩临战脱逃的事后会哗变,急忙来看。却见卫兵巡视严密,舜王坪各个营房都是静悄悄的,鼾声此起彼伏,没有丝毫的异常,暗自钦佩:“舜王坪将士令行禁止,诚乃是众志成城的猛士啊。”径自回转。

    次日一早,光弼命令河阳全体官军出城迎敌。那时各路节度使,防御使,地方将官所率领的官军共计有兵三万五千,集结在河阳城下。旌旗招展,刀戟森寒,巍然屹立如同山岳般雄壮。只见洛阳方向鼓声阵阵传来,大地都在震动,叛军的骑兵愈来愈近。战马喧嘶,披坚执锐,卷起匝地烟尘摇旗呐喊的驰骋而来,甚嚣尘上大有泰山压卵之势。骑兵之后是步兵阵云,地动山摇,喊声震天,声势之浩大大有气吞山河之威。叛军先锋骑兵见唐兵阵营严谨,遂驻足不前,列阵以待。

    思明在十数员将领的前呼后拥下分开前锋,来到阵前,扬鞭道:“我大燕的将士们,在你们眼前就是唐廷的精锐。这一仗打赢了,我就带着你们进长安,同享富贵。”叛军将士震天高呼:“打进长安,同享富贵。”唐营将官耳听震耳欲聋的呼声,多有惊骇之色。光弼单骑出阵,说道:“史思明,你这个叛将。注定不会成功。”思明笑道:“我燕军十万难道会打不过你区区三万唐兵。等着我给你收尸罢。”说罢,打马进入阵中去了。光弼将一口尖刀拔了出来,向唐营官兵,大声说道:“我是朝廷的三公。如果这一仗败了,我就用这把刀自杀于此,决不会只让你们去死。”众将官无不为之感动,齐声道:“誓死一战,保我大唐。”

    正此时,一员叛将扬刀走马,驰骋而至,叫道:“李光弼你这个手下败将,敢跟我大战三百回合么?”唐营一员大将,舞刀出马,叫道:“河东白孝德来会你。”有识得的,叫道:“白将军,那个是叛军猛将刘龙仙,千万当心。”光弼走马回营,望着这场厮杀。两军都摇旗呐喊,擂鼓助威,但见那两匹马走马灯似的厮杀,双刀并起,杀了十数回合。白孝德卖个破绽,龙仙不知是计,被孝德一刀劈落马背,复一刀砍去脑袋,拴在马脖子上而回。唐营士气顿受鼓舞,呐喊道:“孝德威武,我军必胜。”光弼挺剑,叫道:“我大唐的勇士们,杀啊。”此令一出,唐营将官在金鼓齐鸣声中,大刀阔斧,一往无前的冲杀过去。叛军仓猝应战,催马扬刀,杀入唐兵阵营。

    两军气冲牛斗,只见一场好杀,短兵相接下肉薄骨并,战马喧嚣中飞箭雨集,手慢的做了刀下之鬼,失算的便丢了性命。那步骑簇拥,争勇斗胜,翻翻滚滚杀得好是惨烈。唐兵瞋目张胆,抱着必死的决心,勇敢无畏,只是有进无退的厮杀。混战之间,镜平率领的舜王坪兵将生擒叛将徐璜玉,仆固生擒叛将李秦授。叛将李日越,高廷晖见唐兵骁勇,无心恋战,率兵突围而走,被思礼等将追赶至黄河岸边。李日越,高廷晖战败,宁死不降,都要自刎。思礼等将官见他们颇有血性,不是冥顽不化之徒。又是迫于思明挟持了他们的家人,才不得已附贼造反,便动了恻隐之心,好言相劝,教他们回去莫要再与朝廷为敌。二将表示回去之后,安顿好了家小,便来投唐。思礼等人遂网开一面,放他们回去。这一仗唐兵杀敌一万,俘获八千余人,夺得战马一千余匹,得胜而回。思明见败局已定,不得已鸣金收兵,率着残部撤回洛阳。不题。

    光弼便逐日犒劳将士,舜王坪的将士要援救崇尧的呼声,一日胜似一日。镜平情知带着舜王坪这些人马去救人,无异于飞蛾扑火,可是又怎么能将崇尧救出来呢。他绞尽脑汁寻思了一夜,突发奇想,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翌日找了思礼商议,思礼以为可行,遂打道直往帅府,将镜平的主意说了。光弼踌躇再三,说道:“好。吕崇尧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汉,本帅就拿徐璜玉,李秦授两个叛将换回他来。好教我朝将官看看忠君爱国的人,朝廷是不会抛弃他的。”于是令人去洛阳下书。

    却说思明接到光弼的书信,叫道:“好啊好,李光弼倒是爱兵如子啊。”将书信交给部将一一观看。承嗣道:“不换。吕崇尧是舜王坪的顶梁柱,我们杀了他,那就等于毁了舜王坪众志成城的意志。薛嵩拿下泽潞就不会太难了。”李日越接受过了唐廷的宽宥,此时进言道:“如果不换,怕是会寒了我燕国将士的心。”高廷晖附和道:“是啊。那时还有谁肯为皇上冲锋陷阵,开疆扩土。”安太清叫道:“李日越,高廷晖想要投敌耶。末将请求杀了李日越,高廷晖,以振军威。”火拔天亦是大叫:“吕崇尧不死,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呀。”孝忠说不换,高秀岩却说应该换。

    思明听他们有说换的,有说不换的,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心烦意乱的叫道:“好了,好了。”此时莫南,山翁走入大殿来。思明将书信教他两个看了,说道:“两位,有甚高见?”莫南道:“我认为可以交换。”思明惊异道:“怎么说?”莫南道:“何不将计就计,赢他一阵,以报河阳兵败之耻。”这时,坐在一旁的朝义,说道:“这样一来,交换人质成了一场战争,只怕混乱之中不仅会伤及徐璜玉跟李秦授两位将军。”秀岩道:“是啊。怀王殿下说的没错,可莫偷鸡不成蚀把米。”思明瞥了朝义一眼,呵斥道:“妇人之仁,成不了大器。”这话直吓得秀岩等人不敢则声。思明道:“就这么定了。”莫南道:“那时交换的时候,我跟山翁老兄杀了吕崇尧,出其不意,率兵直接冲杀过去,乘势占领了河阳。”思明大笑:“好计,好计。”遂修书一封,差人送去河阳。

    那时光弼接到思明回书,打发来人去了,召来众将商议。仆固叫道:“史思明残忍嗜杀,一向不爱惜部下,何以这回这么轻易就答应。其中有诈。”众将附和道:“是,当中一定有鬼。”光弼道:“王将军,徐将军,这个计划是你二位提出来的,可有甚看法。”镜平起身道:“我带着我舜王坪将士去跟他们交换人质。如果有鬼,我拼了一死也不会教他们得逞。”思礼道:“我也去。”光弼笑道:“二位堪称忠勇。那好,你们率兵前去交接,我派仆固将军率领铁骑埋伏在城门内,一旦有诈,可以迅速驰援。”

    到交接当日,思礼,镜平各带五百兵马押解着徐璜玉,李秦授两个叛将出城十里,扎住阵脚。至晌午时分,只见洛阳方向,几员叛将率千余贼兵驱着囚车冒着风沙而来。两军离有一箭之地,射住阵脚。镜平见崇尧遍体鳞伤,心如死灰,似是对交换一事漠不关心,心下好是悲恸:“八弟被他们折磨成这样子了,这帮畜生。”思礼识得叛将内中两个正是当日放走的李日越与高廷晖,心下稍安。那李日越,高廷晖亦是有备而来,想要乘机投唐,故而向思明请命前来。思明自认为他们的家小都在掌握之中,全然不疑有他。而他两个早已将家小扮作了部卒,藏匿在身边带出城来。

    孝忠走马挺枪,出阵叫道:“开始交换罢。”令两个贼兵将囚车推出,送向唐营。镜平亦是将长枪一招,两个舜王坪兵士推㧐着徐璜玉,李秦授两个到了阵前。镜平看着崇尧渐近,抑制不住情绪的激动,叫道:“八弟。”拨马出阵赶了过去。思礼直叫:“留心。”镜平只见那两个贼兵却掣出刀来戳向崇尧。镜平变色道:“作甚?”只见叛军阵中莫南,山翁两个拨马冲了出来。镜平大惊:“有诈。”在那紧急时刻,押解着两个贼将的舜王坪兵士竟被射杀,同时那想要戳死崇尧的贼兵也被射杀。镜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打马扬鞭,径直到了崇尧囚车跟前,只见一个贼兵不死,将刀戳向崇尧。镜平将掌中枪掷去,将那个贼兵戳死,便拔出刀来劈那囚车。

    崇尧叫了一声:“三哥,快走啊。他们有诈。”镜平堕泪道:“我怎么能抛下你呢。”奋力劈着囚车。那时节思礼挥兵掩杀过来,叛军阵营也是一片混乱。莫南,山翁眨眼间就冲到了跟前。镜平不及救出崇尧,挥刀跟他两个厮杀起来。叛将李日越,高廷晖亦是杀奔而来,镜平只叫:“死定了。”谁想那两个贼将却是截住了莫南,山翁两个走马灯似的杀得好是险恶。镜平跟舜王坪兄弟抢了囚车,簇拥着就跑。思明的重兵在这时拨土扬尘,来势汹汹的杀奔过来。光弼在城头上瞧得真切,说道:“果然有诈。”随即命令大开城门,教仆固出击。双方一场好杀,只见人潮涌动,杀气震天,骑兵往来纵横,步卒对砍对杀如浪潮般滚动,杀得尸横遍地。舜王坪将士拼死保护崇尧,死伤惨重,甚亏镜平不离左右,一口枪追风逐电,横扫直击使劲浑身解数方始将追兵杀退。

    镜平率众拥着崇尧好不容易回了河阳城,倒像是经历了一场噩梦,依然喘息如牛,心有余悸。那战阵上山翁急欲入城,却撞上仆固,二人打了数十回合,兀自不分胜败。思礼敌不过莫南,奔入乱军之中,逃得性命。思明见光弼有所防备,只叫:“晦气。”传令罢兵而退。这一役,两个叛将徐璜玉,李秦授没有被救去,反倒死于乱军之中。李日越,高廷晖两个敌将带了家小,率残部乘便降唐。光弼热情地接待了二将。思礼说:“若不是两位临阵倒戈,射杀了杀害崇尧的贼兵,又敌住了李莫南,燕山翁,使得他们阵脚大乱。这一仗胜败还在两可之间啊。”光弼见说,笑道:“二位功不可没。我要申报朝廷,表彰二位。”二将好是高兴,表示定然痛改前非,报效朝廷。

    却说镜平将崇尧救回,请郎中为他疗伤。崇尧据不接受,也不吃饭,只说:“我没用,教我死了算了。”镜平听了禀报道:“怎会恁的。”急忙来看,说道:“我知道八弟受了不少罪,那也不能自暴自弃。好好养好了伤,还要接着打鬼子呢。”崇尧失声痛哭道:“让我死了算了,我不想活,你为什么要救我。”镜平道:“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对得起那么多因救你而死去的将士麽?”看他视死如归,决意不活的神情,恍然想起了甚麽。他说道:“我知道什么样的打击对你来说都不算什么。你是不是还记挂着她。”崇尧泪眼模糊,只是不应。镜平道:“八弟啊。听三哥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见他似有心动,接着说:“曲终未必人就散。”崇尧道:“真的么?”镜平坚定的说:“真的。张雁心里是有你的。”

    崇尧又禁不住泪水长流道:“可是当日她要自杀,是我放开了手啊。我真是个混蛋。”镜平亦是抹泪道:“是,你是做了错事。可是当时你也只能那么做。不是么?”崇尧跳起身来吼道:“她要自杀,我就教她自杀。我还是人不是?还有恪卿,她也离开了我。我活着只会害人,还能做什么?”镜平愤然,一拳打在他胸膛上,厉声道:“那是她们心里有你,所以才这么做。你为了她们难道不能好好振作一些麽?”崇尧僵在当地,垂泪道:“我欠她们的太多了。而我只能是像狗一样被李莫南折磨,羞辱,还能做什么?”镜平道:“都过去了,别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又说:“郎中瞧过了伤后,我教人送饭来。”崇尧道:“十二弟有消息么?”镜平道:“还没有。倒是你要先养好身子。只是有一件事不得不说。”

    崇尧道:“敢是老六那边事发了。”镜平道:“据人传说王其若伙同剧贼两百多人袭击回纥军营,想要解救被掳女子,到教回纥兵杀了数百女子,只有两百多人会泅水逃生。”崇尧道:“其若他们呢?”镜平道:“多死在了回纥人手中了。叶护想要以此勒逼地方,胁迫朝廷,死无对证,只好作罢。地方上都称是王其若等两百多人以死挽回了我大唐尊严,是英雄义士。”崇尧听了,眼泪早纷纷落了下来。镜平道:“我们教老六劫人,却变成了其若兄弟跟剧贼。其间很是蹊跷。”崇尧道:“来日定要当面问清楚了,可惜了其若一身技艺,就这么去了。”两个都是无限的感伤,不胜欷歔。

    却说思明又吃了一场败仗,气急败坏地痛骂众将不用命。孝忠道:“都是李日越,高廷晖这两个逆贼反水,害死了徐璜玉,李秦授两位将军。坏了我们的好事。”安太清叫道:“当日我就说这两个想要投敌,皇上不信,至有今日之祸。”承嗣道:“说这话还有甚用?还是想想怎么对付李光弼罢。”莫南,山翁亦觉没趣,当日也是建功心切,这才怂恿思明去交换人质。原本是要打入河阳,可是没成想刺杀吕崇尧的人却教李高这两个逆贼的部下射杀,内部又自相残杀起来,非但没有打破河阳,反而教跑了崇尧,真是弄巧成拙。

    思明又不好责怪他两自作聪明,又输了一阵,只说:“李光弼文韬武略,熟知兵法,又百计迭出,不可小觑。”接着说:“想当年河北博陵之战,我在李光弼手上就吃了大亏。之后在太原一役,相持数月,又是以他获胜告终。李光弼真是我命中的克星。”说到此,脸上现出无奈之色。众将多有经历过那两场战役的,回想往事,恍如昨日,都缄默不语了。

    正在这时,路登云微笑着走上大殿,说道:“皇上所忧的人不过是李光弼一人而已。在下可以为皇上除去这个对手。”思明大喜道:“足下身上的伤好了麽?”登云道:“不大碍事了。我今晚就翻入河阳城去,刺杀了李光弼,教他唐营群龙无首。皇上乘他军心不稳的机会,取了河阳城,岂不是易如反掌了。”思明道:“如此,你就是我大燕开国第一功臣了。”遂说:“山翁,是不是也一道去显显手段。”山翁心下嘀咕:“河阳城中铜墙铁壁,高手猛将聚集,要刺杀李光弼谈何容易。路登云想建功想疯了罢。”思明见他踌躇不决,心下不快,叫道:“山翁,你是我大燕国第一勇士。也只有你能够翻过城墙,你不去,难道教朕去么?”

    山翁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在想当年我跟路兄弟前去刺杀郭子仪,险些没有脱身。这件事是不是太草率了。”登云道:“燕兄,我们跟唐兵几次交战,都失利了。死了那么多的将士,我们难道不能为大燕国的前途拼一下麽?”思明道:“山翁,如果这次行刺成功了。朕封你做我大燕国师。”山翁见众将都在盼着他应允,便说:“那好。不管成不成功,老夫就跟路兄弟走一趟。”思明欢喜道:“二位联手,可谓是手到擒来的事。朕等着二位凯旋的消息了。”登云,山翁便辞别了思明,回家准备。

    当晚,登云结束停当。莫南忧虑地说:“大师兄,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利索,就急着去刺杀李光弼,会不会太冒险了。”登云笑道:“我们食人俸禄,理该为人分忧。我身上这些微小伤,不为大事,量他唐营谁能困得住我。”莫南道:“可是我总有不祥的感觉,心惊肉跳的。若不别去了,过些时日再去罢。”登云笑道:“我在皇上跟前夸下了海口,怎么好说不去就不去了。”接着说:“要担心我们的敌人。”莫南道:“大师兄是说吕崇尧?”登云道:“还有白昱人。”莫南似有所思的说道:“我记下了。”登云微微一笑背负了长剑,正欲出门。

    山翁嚷叫着钻入屋里来:“我那萱花大斧如何能够翻过城墙,带进河阳。这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如何去的?”登云会意,说道:“我不惯用刀,留着也是没用。那把旷夫刀,山翁觉得还算趁手的话就拿去。”山翁呵呵笑道:“一说起这旷夫刀,老夫心里就痒痒。还真是口好刀哩。”便从墙上取下旷夫刀来,比划两下,说:“削铁如泥,真是好哩。”登云道:“宝刀赠壮士。山翁执此宝刀,如虎添翼呀。”山翁道:“老弟肯割爱,为兄就却之不恭了。我们这一去,定能将唐兵杀得落花流水。”登云好笑,山翁今朝这般贫嘴滑舌跟往日判若两人。两人相伴出门,莫南拽住登云道:“大师兄,见好就收。”登云笑道:“放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登云同山翁纵马出了洛阳城,取道来到河阳城下的时候,已是傍晚。山翁踌躇道:“此时尚早,待到他们睡得熟了,然后上去罢。”登云道:“这区区一堵墙,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上去,有谁会知道。早早进去可以探个仔细,好下手。”当下展开轻身功夫,窜了上去,双手拿着短匕飞快的插进墙缝,双手交替,挨了上去,离城头尚有丈余,双臂使劲身子一长,双足点在那两把匕首之上,凌空而起翻上城头。登云左右观看,守兵兀自没有发觉。山翁见他上了城头,亦是如法窜了上去,魁伟的身躯却是异常的敏捷,不一会功夫,便上了去。两个借着夜色的掩护,掠入城内,捡着昏暗的角落而行。

    登云道:“燕兄宝刀未老哩。”山翁道:“足下内伤未愈,何以要怂恿着皇帝,甘冒这风险。何苦。”登云道:“可恨当日杀张衮张骥,害我这么惨。早日打下河阳,我好去寻访张雁这贼娘们。我非拔了她的皮不可。”山翁道:“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干甚非要赶尽杀绝呢?”登云嘿嘿道:“她是弱女子?老兄未免太小看她了罢。她的武艺尽得二张真传,又精明绝顶,久后必成大患,不可不防。”一头说一头极快的前行。两人摸索到大帅府,仗着矫健的身手翻逾墙垣,穿堂入室,些微响声都没有,那些守卫便如木偶似的全然不觉。找了良久,登云道:“帅府这么大,要找到李光弼不是容易的事。这样,我们分头去找。只要找到便动手。”山翁道:“依你便是。”两人分开各自去寻光弼住所。不题。

    且说那光弼又赢了思明一阵,心下思量:“史思明决不会善罢,他一定会用更恶毒的阴谋来挽回失败。”旁有温儒雅说道:“大帅,夜深了。早些休息罢。”光弼道:“史思明阴险狡诈,我担心他们会偷袭我们。”儒雅道:“河阳城里里外外明岗暗哨布置的固若金汤,各门都有重兵防守。用不着太担心了。”光弼笑道:“也许是我多虑了。”又想起一事说:“自从崇尧回来,我也没有去看他。今晚月色皎洁,我跟你去看他。”儒雅道:“听说他在敌营受尽折磨,几番寻死,都被敌人救活过来。还绝食了数日,不是这番换将,他怕是要绝食死在洛阳了。”光弼道:“他情形怎样?”儒雅道:“听舜王坪的人说。回来的时候饭也不吃,还不接受郎中的治疗呢。眼下倒是稳住了情绪,尚需静养。”光弼道:“这样就好。走,去看看。”两个相携带了几个亲兵,径自乘马赶往舜王坪营地。

    崇尧用过汤药,镜平伺候他躺下,却听:“大帅来了。”镜平急忙出来相迎。光弼道:“不须多礼。我是来看看崇尧兄弟的伤势,教他安心养伤。”镜平感动的说:“多谢大帅关心。里边请。”将光弼,儒雅接入崇尧卧房。崇尧道:“在下使大帅费心了。”光弼坐在他身边道:“你为了掩护百姓撤退,身陷囹圄,受尽磨难。忠肝义胆,宁死不屈,是我朝的荣耀啊。我身为大帅却只能眼睁睁教你在贼营遭罪,惭愧啊。”崇尧道:“大帅身系我朝存亡重任,岂能为我一人而荒废国事。”光弼道:“回来就好了,要好好养伤。将来我还要委你重任,收复我大唐河山呢。”崇尧激动地说:“我一定尽快把伤养好,追随大帅驱逐胡鬼。”

    光弼笑道:“这就好。之前我还担心你从此一蹶不振呢。男子汉,受些挫折又算得什么呢。”崇尧道:“大帅说的是。”光弼道:“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崇尧道:“大帅来看我,连口茶都没喝,就走啊。”镜平便要去倒茶。光弼道:“罢了,来日方长,待你伤好了我还要跟你吃酒呢。”转身便走。儒雅跟崇尧辞别了,相随出来。只听的一声:“有刺客。”光弼,儒雅,镜平闻言一惊,只见几个舜王坪兵士奔了出来,同时看到一条人影迅疾的扑了过来。光弼的亲兵也冲了进来。镜平失声叫道:“路登云,快保护大帅。”

    那登云何曾想到一踏进这个院落便被发现了,那会想到镜平在这里不仅设置了明岗,还安排了几处暗哨,也是镜平过人之处。当下登云更是毫不迟疑,仗剑飞刺光弼。其时镜平,儒雅,光弼都没有带着器械在手边。镜平只将身子迎向登云。登云叫道:“徐镜平,是你。”那剑刺向光弼,飞起一脚将镜平踹翻。镜平撞在墙上,当即昏死过去。只为登云分心踢飞镜平,那刺向光弼的一剑力道便微弱了。光弼又闪了一闪,那一剑只刺中了右胸,入肉不深。光弼也甚是骇异此人的武艺高强,仅仅一回合便将镜平击败,哪里还敢跟他交手。登云耳听厮杀声,返身挥剑杀翻身后几个舜王坪兵士跟光弼的亲兵,继而来杀光弼。光弼跟儒雅见他这等神勇,双双联手扑向登云。登云双足飞起,将他两个踹翻,仗剑进步,便要刺杀光弼。

    崇尧那时顾不得身上多处负伤,强支撑着身体冲了出来,叫道:“谁人恁麽大胆,敢行刺大帅。”一见是登云,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踊身一跃,不顾高低,只顾扑向登云,叫道:“我跟你拼了。”登云兀自哂笑:“又来个送死的。”长剑急送,刺了过去。不想崇尧来势汹汹,转眼间就已近身。登云却被崇尧拦腰抱住,手中的长剑也被格在一边,此时方知不妙,叫道:“吕崇尧,你不想活了。”崇尧道:“我是不想活了,我跟你同归于尽。”抱着他向前直冲。登云足下一个趔趄,仰面而倒。两人扭打成一团,登云失张失智的急想摆脱崇尧,可是崇尧死命的抱住,无论如何击打他,就是不松手。舜王坪兵将闻风赶至,仗刀动剑将他们团团围住,见他两个滚做一堆,谁也不敢上前动手。

    两个扭打一会,崇尧为是身体虚弱,伤口多迸裂,剧痛之下昏死过去。登云感觉他虚弱无力,手臂松开,遂将他推过一边,跳起身来。舜王坪将士见他跳起身来,崇尧滚倒在一边,不知生死。不知谁喊了一声:“为门主报仇啊。”众兵一拥上前。登云使出那杀人的手段来,只见一口剑寒光熠熠使得流星赶月似得,杀得舜王坪众兵胆颤心寒。登云见光弼,儒雅兀立在屋檐前,心思飞转,撇了众人,箭步窜了上去。儒雅叫一声,慌忙拥着光弼钻入屋内,闩上了房门。那舜王坪兵将纷纷拈弓搭箭向登云乱射。登云运刃如飞,将一拨又一拨的箭雨挑飞格开。登云兀自想着光弼近在咫尺,可以刺杀成功,全没有退却之念。也是合当该死,叵耐胸口内伤发作,绞痛难忍,冷汗如雨,一个眼慢被射中。兀自强忍着伤痛,叫道:“吕崇尧,我杀了你。”凌空蹿下,要杀崇尧,却被舜王坪众兵一顿乱箭射死,倒在当地。

    却说山翁在帅府寻不着光弼,不耐烦捉了一个下人,一问方知去找崇尧了,遂问了路径,径直跟随而来。听到墙内杀声一片,翻上墙头,只见登云用剑格架箭雨。又听得城内官兵蜂拥而来,唯恐陷入重围脱不得身,喊了一声:“路老弟,快走啊。”这一声在那乱哄哄喊杀呼叫声中,登云哪里能够听得到。山翁知道他在劫难逃,禁不住眸中涌泪,及至看着他被射杀。山翁翻出墙外,杀了数人踊身掠起,落荒而逃。

    山翁含着悲恸策马疾奔回洛阳,回到家里浑身冒汗,仿佛生了一场大病。大门上有人敲打道:“燕山翁,皇上有请。”山翁又好是悔恨当时没有援救他回来,此时只得去见思明。大殿之上,思明问道:“听说回来了,毕竟事体如何了?”山翁引咎自责,简直羞于启齿。莫南听说回来了,急急来看,却见只有他一个人回来,脸色一下子变了,叫道:“燕老兄,我师兄呢,怎么没有一块回来?”山翁吞吐道:“他,他。”莫南一把拽住他,疾言厉色道:“快说,怎么了?”思明道:“说呀。”山翁只得实说道:“他被吕崇尧杀了。”莫南闻言,如受电击,全身一震道:“死了。大师兄他死了。怎么可能?”山翁遂将登云被箭射中,脱不得身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

    思明恸声道:“天啊,李光弼毁我一条臂膀啊。”莫南厉声道:“你就这样把他丢给唐兵,是也不是?”山翁羞惭的说:“当时我赶到的时候,已是被重兵包围。”莫南刷的拔出剑来,叫道:“我杀了你,为我师兄报仇。”一剑便向山翁刺去。山翁跃身避开,忙说:“他内伤原本没有复原,否则他是能够脱身的。你想想,如果他不能自己脱身,我搭进去也帮不了他啊。”莫南道:“如果不是你怕死,做了缩头乌龟。他不至于就死。罪魁祸首是你。皇上,我请求皇上杀了他,为我师兄报仇。”思明道:“李居士,你师兄的死不能怪怨到燕兄头上,只能怪他自己太自以为是了。”莫南见有思明为他做主,只索罢手,含愤而去。

    入夜只身前去河阳城打探师兄消息,有十数个官兵簇拥着向火。莫南纵马舞剑杀过去,杀了数人,余人吓的撒腿跑过一边,叫道:“你是什么人,敢来行凶。”莫南厉声叫道:“我是路登云的师弟李莫南。告诉李光弼,好好把我师兄的尸身还我,否则我每天来杀人。”说罢,打马扬鞭,扬长而去,径回洛阳。不题。

    光弼听得此报,说道:“路登云尚有一个师弟耶。”左右回禀道:“云天一门传下三个弟子。老三唤作甚麽百里花宫不渝,两年前就死了。老大九天鹤便是路登云,只留下三尺蛇李莫南,乃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我们不交出人,他是不会善罢,恐怕会一直杀下去。就在今日他又在城外杀了十几个百姓呢。”光弼道:“此辈倒是颇念同门情义。有道是死者为大,就教舜王坪的人把尸身还他安葬了,也好。”

    舜王坪兵将依令,遂将登云尸身送出河阳城,莫南大恸一场,带了登云尸身回去洛阳。又将三师弟宫不渝与登云毗邻安葬在了一处,延请法师做了七昼夜的功德道场,招魂设祭,超度亡魂了罢。立誓必报此仇。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