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妈妈的喊叫声。

    店里的伙计和姑娘，以及群芳楼消费的客人，都跑来看热闹，慢慢人越聚越多。

    看来自古人们就爱八卦，吃瓜的都不嫌事大。

    “这不是伊兰的房间吗？”

    “伊兰出事了吗？”

    “不知道啊，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猜测，议论着。

    李元亮此时也闻声而来了，一边走一边系着腰间的韦带。

    “哎哎哎，让开让开，我是大理寺的官差，究竟出什么事了？”

    李元亮一边叫着，一边从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来。

    “你终于出来啦，怎么看起来很憔悴的样子，脸上像是写了个大写的‘虚’字。”

    许问对李元亮调侃道。

    “什么虚，你才虚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元亮不耐烦的问道。

    “看起来里边的人好像已经死了。”

    “什么？干，今天好不容易出来消遣一下，居然碰到这种事，真是晦气。”

    李元亮不悦地抱怨道，然后让林妈妈派人去通知大理寺。

    “我已经让伙计去拿蜡烛了，你先把这些凑热闹的人劝走吧。”

    许问跟李元亮使了个眼色。

    “都散了，都散了啊，现在官府办案，闲杂人等一律退开，不要在这房门面前逗留。”

    众人一阵抱怨，一个个心有不甘地陆续离开。

    不一会下人拿来一个烛台，把灯芯一根根点着，三束小火苗瞬间生起。

    “一个还不够，麻烦你再给我们拿一个来。”

    许问手持烛台与李元亮一起小心地进入屋内，昏暗的房间逐渐明亮起来。

    然而刚走两步，许问脚下就踩到一个圆溜溜的东西，身体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用烛台往脚底照去，发现原来是苹果，周围还散落着三四个。

    “元亮兄慢点走，别踩到地上的东西。”

    两人走到死者趴着的桌旁，那是一张铺着红色绣花桌布的方桌。

    许问把烛台往方桌上靠去，这会他们看清楚了趴在桌上的人是一名女子。

    女子身着淡蓝色的长裙，双手摊开趴在桌上，脖子的左侧牢牢的插着一把匕首。

    从匕首插入的地方，血流顺着脖子淌下，经过桌面，最后一大滩猩红汇聚在地上。

    “这凶手插得可真准，一刀稳稳地插在了颈动脉上。”

    李元亮指着那把匕首对许问说道。

    为了看清死者，许问要把她趴在桌面的脸转到一边。

    他废了好一番力气才成功转过来。

    看到死者的脸时，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一双翻白的眼球突起，嘴巴大张着怎么也闭不上，表情似乎在述说着她死亡时的痛苦。

    “这不是下午和客人吵架的那个女子吗？”

    李元亮凑过来一看：“的确是她。”

    刚才许问转动死者脖子时，发现下颌和颈部肌肉已经僵硬，这是尸僵的表现。

    他用手去感受了一下死者手掌的温度，发现温度与活人相比并没有下降多少。

    他又试着扳动死者的手臂，手臂还可以活动，没有完全僵化。

    “许兄弟，你这是在干什么？”

    李元亮看许问舞弄着尸体，疑惑地问道。

    “我在给死者做初步的尸检，从其中获得一些相关的信息。”

    “尸检？那不都是仵作管的事吗？许兄弟难道你也有仵作的技艺？”

    “还好，略知一二。”

    李元亮颇为惊讶，对许问的欣赏又增长数倍。

    “许兄弟，那你检查出什么信息来了？”

    “通过我刚才的初步检查，我发现死者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刻钟。”

    许问直视着李元亮肯定的说道。

    “你何以如此肯定？”

    “因为人死后，身体肌肉从下颌开始，会有个自上而下逐渐僵化的过程。”

    “以目前的屋内温度，尸僵一般会从人死后一刻钟开始出现，然后一到两个时辰传遍全身。”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一直纳闷，为什么人死了都会变硬呢。”

    李元亮听到许问的解释，瞬间豁然开朗道。

    “这种现象会在十二个时辰达到顶峰，过了十二个时辰后僵化的肌肉就会逐渐缓解，直至消失。”

    “所以仅凭这一点也并不能完全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

    许问又给李元亮解释道。

    “哦，那你判定她死亡不超过两刻钟，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依据吗？”

    “那自然是有的。”许问自信的说道。

    “人的身体有一个固定的温度，它通过肌体自身的活动维持这个平衡。”

    “一旦人死后，肌体就像是一个没有了火源的炉子，渐渐失去温度，一般一到两个时辰就会降到与周围的环境一样。”

    “然而刚才我触摸死者的手时，能感受得到尸体的温度并没有丢失多少。”

    “所以综合尸体的僵化程度和温度，我可以推断出死者的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两刻钟。”

    听完许问的一番分析，李元亮茅塞顿开，感觉如获至宝。

    “距离现在两刻钟，那就是说凶手杀了人后逃离现场的时间，也就是林妈妈发现死者前没多久。”

    “凶手能在这么仓促的时间内逃离现场，我想十有八九是对群芳楼环境非常了解之人。”

    许问颔首到，表示对李元亮推断的肯定。

    此时屋外传来一阵“嗒嗒嗒”，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

    二人闻声望去，原来是大理寺的一队官差。

    “方明，你来啦。这是许问，就是之前尹大人说的绑架案的功臣。”

    “许兄弟，这位是方明，和我一样是大理寺丞之一。”

    “幸会，幸会。”

    “久仰，久仰。”

    两人在李元亮的介绍下相互打了招呼，算是认识了。

    “听说许兄弟断案入神，不知现在掌握了什么线索？”

    于是许问把刚分析给李元亮听的内容对方明详细说了一遍。

    “啪啪”，忽然几下急促的声响，打破了平静的空气，让正在思考的几人心里一惊。

    “什么东西？”许问内心警惕到。

    转头闻声望去，原来是后边的一扇窗户没有撑好，被忽来的一阵强风吹得啪啪作响。

    几人走到窗边，发现地上有一个打翻的花盆，旁边洒了一滩水，还有一株淡蓝的兰花。

    许问拾起花盆查看，发现盆里并没有培种兰花的泥土，而是残留着一些浅蓝色的液体。

    “这是一株水培兰花，用带颜色的水培液培育兰花，可以让兰花长出你想要的颜色。”

    方明看许问拿着花盆独自思忖，便跟他解释道。

    “原来如此，想不到这个时候已经有了水培技术。”

    许问感叹道。

    “是的，现在还挺流行的呢。”

    许问拿起烛台在窗户上仔细查看，在窗框的下沿找到了一个线索。

    “你们看，这里有一个鞋底形状的干涸水印。”

    方明和李元亮往许问指的地方看去。

    “这里距离地面大概四米的高度，莫非凶手杀害死者后是从这个窗户逃离现场的？”

    方明对李、许二人说出自己的推想。

    许问往下看去，下边是一片茫茫的杂草。

    “有这种可能，我们下去看一下。”

    方明留下几名官差看住现场，其他人都跟着到下边勘察情况。

    “等等，先别进去。”

    众人手中拿着火把要进入草地时，被许问给叫住了。

    “怎么了许兄弟？”

    方、李二人不解的问道。

    许问静静的观察着眼前的这片杂草地，杂草生长的整齐茂盛，随着风吹轻轻地摇摆。

    “你们从这片草地能看出什么吗？”

    “看出什么？茂盛，整齐，高？”

    李元亮从所见的表面答道。

    “对了！”，许问赞同道。

    “草不都是这样，这又能代表什么？”

    “你们想想，凶手刚从现场逃走不久。这面的一楼都没有窗户，凶手无法再从一楼进入院内。”

    “如果凶手是从这里逃走的话，草肯定会被他踩踏和拨倒，不可能还保持得这么整齐。”

    “不然你们让一个人走进去试试！”

    方明吩咐一名官差往草地里边走，果然官差走过之处草都随之倒伏，生成一条路来。

    “这名官差大哥已经走得很小心了，试想一下如果凶手急忙逃走的话，他走过之处岂不是更明显。”

    李明亮和方明顿时对许问佩服不已。

    “不过出于严谨我们还是进去搜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许问径直走到案发房间窗户的正下方。

    那里的草生长得不仅整齐而且挺立。

    窗户下面，人能跳到的范围许问没能找到任何一个足印。

    在这种松软的土地上，从四米高的地方跳下来能不留下一个足印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大家有什么收获吗？”

    经过一番搜索后，许问向大家问道。

    “没有。”

    果然不出许问的意料，得到的回答都是否定的。

    “那凶手是怎么逃离的呢？难不成他会飞？”

    李元亮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们回到现场再看看，也许遗漏了什么信息。”

    许问又回到那扇窗前仔细查看，没看出有丝毫磨损的痕迹，证明凶手也不会是用绳索下去的。

    “那这个残留在窗框上的脚印是这么回事？”

    许问疑惑地说道。

    “或许凶手本来想从窗户跳下去，看到太高就放弃了吧。然后冒险从房门溜出去。”

    “这不肯能，那个时间正是群芳楼里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凶手从房门出去肯定会被发现。”

    正当许问百思不得其解时，林妈妈在两位姑娘的搀扶下又来到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