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南朝,宋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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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大善似无情,小善似大恶

    苍穹之上,漆黑如墨。

    凡尘下火光交织着飞雪,映得半边天色红亮。

    段宏、王康大营中,惨叫声与厮杀声此起彼伏,血水混合着白雪,在风雪中很快凝结成了冰,受伤的兵士躺在雪地上,表情扭曲而痛苦。

    拂拂虏骑兵结阵冲锋,攻势丝毫不曾停滞,最终还是突破了晋军的防御,冲进了大营。

    大营中,晋军将士奋力抵抗。

    数个手持长矛的步卒方阵在火光映照下,仿若铁壁一般,阻挡着拂拂虏骑兵地攻势。

    “噗!”

    数名晋军将士的长矛刺入了一名拂拂虏骑兵的胸膛,矛尖从其后穿出,鲜血喷溅,染红了他的衣甲。

    “杀!”

    另一侧,数名栖身近前的拂拂虏骑兵挥舞着弯刀,一刀斩在了临近的晋军身上。

    “噗!”

    鲜血狂飙,闪烁着森冷寒芒的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死亡弧线,数名晋军将士顿时身首异处。

    滚烫的鲜血融化了冰雪......

    残酷的生死搏杀还在继续,刀光剑影,火光漫天。

    风雪中的大营,转瞬就成了修罗屠场,无数将士的生命在此刻凋零。

    晋军组织的抵抗愈发强烈。

    拂拂虏的进攻,却在这一刻陷入了停滞。

    面对铜墙铁壁一般的晋军方阵,拂拂虏骑兵不能前进分毫。

    四周寨墙上的弓弩手再次发威。

    无数的弓矢弩箭,铺天盖地向着骑兵后方倾泻而下。

    成片成片的拂拂虏骑兵栽落马下。

    浓重的血腥味在风雪中弥漫了整个战场。

    拂拂虏骑兵眼见着同袍一个接一个倒下,再没有先前冲锋时的勇气,好些甚至在瞬间崩溃,驾着战马四下奔逃。

    军心大乱,拂拂虏再难组织起有效抵抗。

    “杀!”

    却在这一刻,晋军当中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呐喊声。

    上千名藏在方阵后头的晋军将士,挥舞着手中长矛,突然涌出。

    拂拂虏骑兵终于招架不住,开始调转马头撤退。

    段宏和王康见状,当即挥舞手中武器,跨上坐骑,领着大队人马追了出去......

    ******

    “桂阳公!桂阳公!”

    长安城,安西将军府,寝殿。

    熟睡中的刘义真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数名谒者侍女,立即掌灯,卧房中瞬间明亮。

    翻身而起的刘义真,随意的将绒氅披在身上,快步出了卧房,来到了寝殿的中堂。

    “桂阳公!”

    却是一身戎装的杜珏和裴禹站在中堂内,二人的脸上带着丝丝兴奋。

    看着二人喜上眉梢的样子,刘义真开口问道:“生了何事?”

    “桂阳公,刚刚从郑县传来消息。”

    杜珏眼神中透着喜悦,朝刘义真恭敬地禀奏道:“今夜拂拂虏骑兵突然夜袭段中兵、王谘议大营。因营中早有准备,拂拂虏大败。”

    “此战,拂拂虏丢盔弃甲,战损上千人,俘虏八百余。”

    “好啊!”

    刘义真听得大笑道:“立即传令段宏、王康、索邈合兵围攻郑县。再去把长史和司马请来!”

    “诺!”

    天色微微放亮。

    梳洗完毕的刘义真,身着黑色镶红云纹锦袍,腰围玉带,头戴三梁冠,脚踏丝履,外罩了件绒氅,便在杜珏、裴禹及数名谒者的陪同下,向着议事殿走去。

    入得东堂,王修、毛修之已经到了。

    见到刘义真进来,二人连忙起身躬身行礼。

    看着两人嘴角勾起的些许笑容,刘义真笑了笑道:“长史、司马可是也已知晓?”

    “是的!”

    二人在刘义真示意下落座后答道。

    “哈哈哈!”

    刘义真禁不住笑出声道:“这赫连璝是真急了,昨夜风雪如此之大,竟是会派出骑兵夜袭?”

    “确实没有想到!”

    毛修之接过话说道:“赫连璝这犯了兵家大忌,夜黑风高,天上飘着大雪,段中兵、王谘议又准备充足,以逸待劳,此战赫连璝不败才是怪呀!”

    “这样才好!”

    刘义真看了眼二人笑道:“就是要他赫连璝犯下大错。我以命段宏、王康、索邈合兵一处,兵围郑县。”

    “请卿二人前来,就是想商议下,是否攻城?”

    “桂阳公,下官认为围城便是!”王修答道:“孙子有云,十则围之。如今我军数倍于敌人,不必要徒增伤亡。”

    “况且,这些日子连番大雪,拂拂虏困于郑县,每日里柴薪消耗定是不少。”

    “纵然拆了屋舍,湿透的木柴又有多少可用?”

    “昨夜拂拂虏夜袭惨败,军心定是受到极大影响。如此境遇下,我军若再围城,拂拂虏恐是坚持不了数日,城中定然大乱。”

    “故,下官认为围城,乃最好之计策!”

    “桂阳公,末将附议!”毛修之说道:“赫连璝接连犯下两次错误,军心已经受到影响,昨夜夜袭不过是困兽犹斗。如今惨败,其部死守郑县之心,怕更是动摇。”

    “不妨围三方,只留下北门。”

    刘义真看着毛修之问道:“司马的意思是让其自乱阵脚?”

    “桂阳公英明!”

    毛修之答道:“我军若围其东、西、南三个方向,只留下北面。”

    “赫连璝堵塞潼关不成,如今又困于郑县,只剩自保之力。”

    “此般情形下,赫连璝拆屋舍做柴薪,恐是不会顾忌民生,只会先拆民舍。”

    “若百姓没了活路,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用不了几日,城中定然大乱。”

    “拂拂虏骑兵在东、西、南三面被围之下,眼见北面空虚,为了活命,定是想方设法的想要逃离郑县。”

    “那时便是时机,可乘胜追击,将赫连昌部歼灭在渭水畔。”

    刘义真听得点了点头说道:“此计甚好!就是这郑县百姓,又要遭殃了。”

    “桂阳公仁慈!”

    王修朝刘义真拱手道:“倘若牺牲郑县一县百姓的利益,能换得关中长久太平,也是件幸事。”

    “所谓大善似无情,小善似大恶。”

    “若因为妇人之仁,怜惜郑县百姓民力,而放任赫连璝部,才是对郑县百姓,对整個关中的伤害。”

    “只有尽快将赫连璝、王买德消灭在关中,才能使战乱中的关中百姓,早日享受太平。”

    “这才是大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