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南朝,宋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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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这个伧子,着实可恶

    安西将军府,议事殿,东堂。

    烛火轻轻摇曳。

    上首翘头案后的刘义真,看着沈田子毅然决然的模样,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由龙骧将军、安西中兵参军沈田子率领三千人屯驻泥阳。”

    “并征发北地流民中青壮为兵,北地诸坞堡皆需征发僮仆防守泥阳,若有违令者,格杀!”

    拂拂人南下,定然来势凶猛,肯定想着一战而定关中。

    两世为人,虽知晓历史走向,唯有身入其中,才知时事艰险。

    战场瞬息万变,他也不知下一步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更不知自己的到来,到底会给大战中的关中带来怎样的结局?

    想要改变,唯有倾尽全力,集结所有力量消耗来犯之敌,为关中下一步的部署争取时机!

    “桂阳公!”

    王修起身,向刘义真微微躬身,说道:“赫连勃勃图谋关中已久,此战定然会动用重兵。“

    “关中精锐之士一万五千人,还要防守,增援,一旦开战恐是捉襟见肘。”

    “下官建议,可派人至汉中,请梁州刺史索邈出兵五千至关中。一是严防雍城,防止拂拂虏由萧关道南下。二则可增援三辅。”

    “不可!”

    王修话刚落,一直未曾说话的韦华竟是站起身向刘义真行了个礼,而后又像王修拱了拱手道:“索使君于汉中,氐人害怕其威名,若索使君率兵北上,恐氐人趁机东进。”

    “韦别驾多虑了!”

    王修看了眼韦华道:“当初谯蜀灭亡,太尉任命索邈为梁州刺史,杨盛没有犹豫便让他所任命的梁州刺史苻宣将汉中移交于索邈,并退回仇池,可见杨盛是害怕太尉威名的。”

    “如今不过是拂拂虏南下,想要侵犯关中,谁胜谁负尚未可知?杨盛非庸才,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兵汉中,静观其变才是其最好的选择。”

    “莫再多言!”

    见韦华似乎还想争论,刘义真却是开口打断了他,看向王修道:“长史所奏却属可行,立即派使者去汉中,请索邈领兵北上。”

    对于韦华,刘义真没有什么好印象,若非他是如今韦氏门阀于关中的领头人,断然不会让他出现在朝堂。

    此人就是个墙头草,或者说为了其宗族利益,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变换门庭。

    记得此人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刘义真丢失关中以后,他又投降了赫连勃勃。

    这样的人,怎可大用?

    察觉到刘义真似乎并不待见他,韦华乖乖地闭了嘴。

    他刚才不过是想在刘义真面前露露脸,也没细想,随口而说。

    哪曾想反是让刘义真生了厌恶,真就是得不偿失。

    东堂内的议事直持续到亥时中才算结束。

    一众文武出得安西将军府,由等候在外的仆从亲兵服侍着穿上裘袄和大氅,这才迎着呼啸的冷风互相见礼道别后,跨上战马向着自己的宅第而去。

    唯有沈田子和傅弘之,等着其他人都离开后,这才跨上战马一同离开。

    ......

    “这个伧人,着实可恶!”

    漆黑的夜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长安城南,沈田子宅第。

    踏入暖房的沈田子一边走一边骂。

    “沈兄,先消消气,用不着跟那个伧人一般见识!”

    跟在沈田子身后踏进暖房的傅弘之,一边脱掉身上的大氅交给身后的侍女,一边安慰着沈田子。

    “能不气吗!”

    沈田子咬牙切齿地坐到胡床上,喘着粗气道:“实在想不到,这个伧人阴起人来,还如此大义凛然,着实可恶!”

    “消消气!消消气!”

    傅弘之接过侍女递上来的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茗,放到沈田子旁边,继续安慰道:“事已至此,再生气也是无用,反而会让那个伧人看了笑话。”

    “倒不如借此机会,在泥阳同拂拂虏好好打一仗,让那伧人闭嘴。真若赢了,纵然那伧人是安西司马又如何?凭此功劳,关中诸将还不得唯你马首是瞻。”

    二人口中的伧人不是别人正是王镇恶。

    伧人是南人对当时北方人的蔑称,意思是村野之人。

    而北人对南人的蔑称则有‘楚蛮’,‘吴儿’等

    “你说的倒轻巧!”

    沈田子白了眼傅弘之道:“泥阳就一座小城,拂拂人纵使没那么大的攻城器械,以其强悍的战力,同样能在短时期内攻下泥阳。”

    “就那么座不到两丈高的城,还只给三千人,我怎么守?老子就是把命搁那儿也守不住啊!”

    “这个伧人定是向借机要了老子的命,好独占关中。”

    “而且老子是他举荐,若老子真的打赢了,那些不知情的,还不得说他王镇恶有识人之明,老子不是给他做了嫁衣吗。”

    沈田子梗着脖子,越说越气,满脸通红。

    “不可能吧?”

    傅弘之看向火冒三丈、七窍生烟地沈田子,还是有些不相信地坐到沈田子旁边,说道:“他王镇恶真的敢借此杀了我们?”

    “若我等死在了拂拂人手上,他王镇恶恐怕也逃不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

    沈田子怒声道:“他一家子都在长安,七八个兄弟都跟着他来了,说他不想独占关中,老子可不相信。”

    “太尉也是,把一个十岁儿留在关中能顶什么事?莫看他好似在关中做了几件无人做过的事,谁知道最后会不会成了竹篮打水?”

    “嘘!过了啊!禁言!禁言!”

    傅弘之眼见着沈田子越说越气,最后甚至把刘裕和刘义真都扯了进来,连忙出声制止。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沈田子下意识的四下里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侍女、仆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哼!”

    沈田子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把头撇到一边。

    好一阵儿,沈田子突然转过头定定地盯着傅弘之道:“老傅,你说,这王镇恶会不会真的是想借此杀了我,然后再借拂拂人之手杀尽我江东子弟?”

    “莫忘了,他可是向桂阳公提议,要在三辅与拂拂人决战的。”

    “他若真生了二心,把我江东子弟集结在三辅,那可是一马平川之地,面对拂拂人的骑兵,我们可不见得有多大的优势。”

    “不会吧!”傅弘之怔怔地看着沈田子,心中悚然一惊。

    在这个你方唱罢我登场的乱世,发生怎样的事情都不奇怪。

    何况王镇恶作为北人,又是关中名门之后,其家族于关中之地素有威望,今日又作如此安排,真保不齐他会效仿姚氏独占关中,称王称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