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走回桌边，提笔立下契约后递到殷芊妘面前。

    “你可要检查一遍？”

    “当然，我怕你又坑我一次，我不仅要检查还要仔细检查，哼！”

    他没有搭话静静等着她将契约看完。

    白纸黑字条件写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殷芊妘提出的那千分之五的利润。

    “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说完，他率先提笔在“甲方”那写下了两个遒劲有力的字——

    “夜宸”

    见状殷芊妘也不落其后，一气呵成地签下自己的大名。

    “殷芊妘”三个字印入眼帘，她的字不似一般女儿家的簪花小楷而是介乎草书和小楷之中的行书。

    一般很少会有女子练习行书，夜宸心中再感诧异。

    据他所调查到的消息：殷家四小姐目不识丁，更不懂琴棋书画为何物。

    可眼前的小丫头不仅识字，还写得一手好书法。

    “殷小姐，现在可以说说你的计划了吗？”

    一想到未来自己会有源源不断的金银财宝流到金库中，殷芊妘笑得不太矜持。

    也幸好有帷帽遮住，不然她又要被那毒舌男嘲讽了。

    “计划很简单，将贷款目标人群从以往的富商、达官贵人转移到平民老百姓身上。”

    她的话音落下，书房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沉默之中。

    过了好半晌殷芊妘才听到男人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好奇地在她耳边响起。

    “那你可想过平民老百姓如何具备还钱能力？这笔钱到时候很可能就打水漂了。”

    之前兴隆钱庄也借出去了不少银子给那些做生意的商人，生意失败后他们纷纷选择了逃亡。

    要不是兴隆钱庄有自己专业的催债手段，也许账面上就要多出许多烂账了。

    对于这个问题，殷芊妘有着十足的自信：

    “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并不是要他们一口气还完，可以分期啊！”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张三明天要娶媳妇了，对方需要彩礼十两银子但他手里只有三两，不过他有一处房产。”

    “那么咱们便可以让张三用房产做抵押，借给他七两银子。规定他在三个月期限内还完，这三个月中我们可以收取一定的手续费用。”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张三在三个月内没有还完这笔钱。那他还有房子抵押在咱们这里，到时候经过官府拍卖扣除税收和所欠后，钱庄也不会亏本。”

    《北辰律法》中有明文规定：“民间放贷需到官府备案，每月取利不得过三分，年月倏多不过一本一利。”

    所谓月利三分，即本金的三成；

    一本一利则是指利润不得达到百分之百，不可超过本金的意思。

    “这其实和放印子钱是一个道理，我的计划只是将借贷对象改为平民百姓，借贷利润分文不取，改为收取手续费。”

    “按照律法规定不得过三分，那就低于三分！精打细算，内空外通，如此形成良性循环害怕财源不滚滚来吗？”

    她所提出的意见别说北辰王朝从无此先例，就是往上再数几百年也无人提及。

    仔细回味她话中的寒意，男人不禁虎躯一震。

    “这法子你是从何得来的？”

    他不敢相信一个足不出户的女人会有如此见识。

    殷芊妘：“……”

    这放在后世叫做“分期经济”其实道理很简单，但要是放在古代确实足够“先进”

    为了避免自己露出马脚，她故意反问道：

    “怎么？难道是我的办法不……不好吗？我其实也是刚才在四海钱庄被那死胖子侮辱的时候灵机一动想到的！”

    灵机一动？

    夜宸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不简单！

    幸好当初她没有死在山洞里，否则今日他可就见不到她这有趣的一面了。

    “不，你的计划非常好，就按照你说的办吧。至于分期的手续费怎么收取，我需要让底下的掌柜和账房计算一下。”

    扣除的手续费中除了人工还有房租、股东分红等等杂七杂八的项目。

    一时半会还算不出来，需要一点时间。

    殷芊妘也知道这么大的事情不能草率决定，反正合作已经成功，她随时都能来兴隆钱庄询问进度。

    “可以，不过我希望在三天之内。”

    “明天中午！”

    男人办事的效率倒是比他想象的要果断干脆许多，殷芊妘就喜欢跟这种爽快的人打交道。

    等等！

    她差点忘记了，这位可是在她背后捅刀子的小人怎么能喜欢他！

    “可以，那我明天中午再来。”

    说完殷芊妘便准备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她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一个隔着面纱，一个带着面具。

    夜宸眸光闪烁了一下，快到无人察觉。

    “怎么了？殷小姐还有其他事要吩咐吗？”

    殷芊妘犹豫了一下，轻启红唇地问道：“你身上的毒……好些了吗？”

    男人似乎没有想到她要问的就是这个，心里赫然有一股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很轻，像是被羽毛拂过一般。

    至于这股感觉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不过他并不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下意识地选择用冷漠回答对方。

    “这并不需要你过问，做好自己的事别影响你我之间的合作就好。”

    闻言殷芊妘气得磨牙霍霍，她只是出于大夫的职业道德感关心一下自己曾经的病人罢了！

    谁让她当初就是因为“见死不救”而被奇葩病人诅咒了才穿越到这破地方的呢。

    “哼，那就当本小姐没有问过，反正玉佩你已经给我了，我不会还的。”

    气呼呼地说完这句话后少女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男人盯着她远去的瘦弱背影，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那双眼睛漆黑得宛如古井一般，毫无波动。

    “我们还会见面的。”

    丞相府。

    书房正中摆放了一张苏州水墨长桌，桌面上磊着各种名人发帖，十方宝砚，湖山笔筒等。

    殷立萧着一袭大红色官服坐在桌旁，面前摆放了一把不符合这股墨香之气的刀。

    皱眉紧缩。

    不一会，一名穿着甲胄的将士走了进来，单膝跪地。

    “末将见过丞相大人。”

    “起来说话吧，可有调查到什么线索？”

    “有。”